安茉兒回到家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叫都不開門。
安連順道:“她心裡難受,讓她自己一個人呆會兒。
”
自己女兒自己清楚,茉兒不是狠心腸的人,相反,茉兒的心腸最軟,不然她也不留在東桑村,今天把自己的親人,還有那麼多人拒在外面,她心裡比誰都難受。
安茉兒不僅難受,還很憤怒,縣太爺這個該死的,居然自己躲起來不管百姓的死活。
瘟疫橫行,要是沒有官府出來控制,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是不是想出去?
”
安茉兒扭頭,隻見中二兄閑閑地倚在窗邊。
他是跳窗進來的。
“出去又能怎樣?
我又不是縣太爺,能做得了什麼?
”安茉兒怏怏道。
“若是能讓縣太爺聽你的呢?
”
安茉兒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我沒心情開玩笑。
”
“齊王殿下不是給過你一塊牌子嗎?
以齊王殿下的名義不就行了?
”莫沖道。
安茉兒摸出腰牌,銅制的腰牌上刻有北鬥七星的圖案,還有個齊字。
“這個真的有用?
”
莫沖道:“七顆星象征着七星衛的最高首領,所有的官都怕七星衛。
”
“隻是……你真的要出去嗎?
外面那麼危險。
”莫沖也不知自己這個提議是對還是錯,但恐怕就算他不提醒她腰牌的事,她也要出去的,那樣更危險。
“讓我再想想。
”不是想要不要出去,而是出去後怎麼做。
半個時辰後,安茉兒開門出來,家人都擔心地看着她。
安茉兒鄭重道:“爹、娘,我要出村。
”
“茉兒,你出去做什麼?
外面這麼危險,你沒聽人說已經死了很多人嗎?
”王氏訝然。
“是啊茉兒,這個時候你不能出去。
”安連順也反對。
隻有德仁,心情複雜地看着姐。
他明白姐要出去做什麼,姐要去救人。
“姐,你有辦法嗎?
大家能聽你的嗎?
”外面可不是東桑村,東桑村的村民對姐信服,願意聽姐的,姐才能順利的封村。
外面的人不肯聽姐的,姐出去又能做什麼?
白白搭上自己一條命嗎?
安茉兒道:“我有辦法讓大家聽我的。
”
“那我跟你一起去。
”
“不行,你們誰都不許去。
”王氏和安連順異口同聲。
“德仁,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村裡,好好念書,我陪你姐去。
”去放信鴿回來的莫沖道。
他把安茉兒要出村的事報告給殿下了。
“娘,我一定要出去,我戴上口寨,穿上防護服,不會有事的。
”安茉兒道。
“可是你要是出去了,就不能回來了。
”德仁提醒。
“我知道,疫情沒有結束之前我就不回來了,德仁,村裡你盯着點,你是村裡唯一的秀才,你的話,大家會聽。
”
“好。
”
“爹娘,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
“茉兒,你真的要去嗎?
”王氏哭了,她怕茉兒這一走,再也見不到茉兒了。
“娘,我都說了,我會好好的。
”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上天眷顧,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把她的命要回去。
“芳兒,招娣,你們要聽話,家裡的事兒多分擔一些,你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安茉兒叮囑道,以前總說她們是小孩兒,但現在,她要說,你們是大人了。
告别了家人,安茉兒又去找村長和東叔,告訴他們,她要出村,叮囑他們,之前定下的規矩要嚴格執行,一定要确保村民的安全,尤其是不能一時心軟放人進來,你覺得你是在救人,很可能你是在害更多的人。
然後安茉兒帶了三百個口罩,二十套防護服在村民們的注目禮下越過障礙,離開東桑村。
大家都知道安茉兒要去做什麼,有人覺得安茉兒就是去送死,有人覺得或許安茉兒真的能救大家,不管結果如何,大家隻覺得此刻,安茉兒的背影是如此高大。
呂文山和吳小山站在安家老宅門前的大樟樹下遠眺,看着安茉兒和中二漸行漸遠,呂文山想到一個詞……巾帼不讓須眉。
“小山,你師父很了不起。
”
吳小山點點頭,目光中滿是崇敬:“我師父一直都很了不起。
”
進城的一路上,安茉兒已經見到了不少葬禮,草席一卷,就這麼埋了,親人撲在屍體上哭的肝腸寸斷,不管自己會不會被感染。
有不少人背着包袱,攜兒帶女的出逃。
金華府已經淪陷了,東陽縣如今又是等狀況,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而且這樣放任百姓逃亡,疫病會随之蔓延,越發不可控。
進了城,情況更糟糕,到處在打砸搶,米糧店首當其沖,連雜貨鋪都不放過,偌大的城裡,根本看不見官兵在維持秩序。
安茉兒心情無比沉重,無比憤怒。
莫沖也是面寒如霜,這是天災,更是人禍。
兩人加快腳步,直奔縣衙。
縣衙大門緊閉。
莫沖去敲門,敲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應答,都在裡面裝死。
莫沖索性跳牆進去,安茉兒聽到裡面嘈雜的聲音,有呵斥聲,慘叫聲。
不一會兒,門開了。
安茉兒走了進去,莫沖提着一個衙差的衣領:“縣太爺呢?
”
其他衙差抽出刀,被莫沖眼睛一瞪,都不敢上。
“縣……縣太爺在裡面。
”
“帶路。
”
莫沖拎着衙差往裡走,安茉兒冷冷地看着這些衙差:“老百姓的米糧就養了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窩囊廢。
”
縣太爺此刻在後衙屋子裡,烤着火,熏着艾草。
“真難聞。
”
“大人,您忍着點,熏艾草可以消毒,外面疫病這麼嚴重。
”劉師爺道。
“哎!
真是倒黴催的。
大門可關好了?
”
“關好了關好了,早就吩咐下去,誰也不得入内,也不得出去,咱們就等疫情過後再開門。
”
縣太爺放心了,躺着閉目養神,還感歎一句:“外面的百姓可憐喲!
劉師爺道:“這疫病是天災,誰也沒辦法,要死多少人,就看天意了,反正也不止咱們這鬧瘟疫,聽說金華府的情況更嚴重,都封城了。
”
“金華府是自顧不暇,公文該送還是得送,咱們送過了,那邊收不到就不是咱們的責任。
”縣太爺道。
“大人說的是,已經派人去送了,要說責任,也是金華府的責任,若是金華府防控得力,就不會殃及下面的縣城,咱們這邊,要人沒人,要物資沒物資,抗疫,談何容易?
不是咱們不防不控,實在是無能為力。
”
縣太爺微微颔首:“就是這個理。
”
“大人……大人……”外面傳來仆役驚慌失措地聲音。
縣太爺心頭一凜,難道是瘟疫傳進來了?
嘭!
一個人摔了進來。
被踹進來的。
安茉兒和莫沖如兩尊殺神一般站在了縣太爺和劉師爺面前。
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口鼻。
“安……安茉兒,你膽敢闖縣衙,你……你該當何罪?
”劉師爺呵斥道,萬一把縣太爺感染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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