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私分糧食是大罪

　　去年夏天以來，生産隊一直是吃大食堂飯，因此，紅薯豐收，龍九生很自然沒想過要将紅薯分下去。

　　是啊，如果直接将紅薯分下去了，就算上面要交，交不出就不用怕往上交，保命的口糧，社員們自己會保護好。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
不過，這算不算頂風作案呢？

　　“好吧，我明天讓會計算一下，留下今年大食堂裡吃的和種子，其他全部分下去吧。
”龍九生說。

　　會計的計算結果出來了，龍頭村一共有水田七百二十二畝，旱地一百八十一畝，今秋種紅薯的有水田四百六十畝，旱地六十三畝，共收獲紅薯一百五十六萬六千九百多斤。

　　其實，平時隊裡也種過紅薯，産量沒有這麼高，但今年用的是唐愛蓮用藥井水催生的紅薯苗，這種好保一半，産量自然高了。

　　龍九生決定，将一百萬斤紅薯分到社員家裡，留下六萬多斤作種，五十萬斤留作今年大食堂的供應。

　　紅薯不比大米，一個人每天有一斤大米可以吃飽，但如果吃紅薯，一餐就要吃掉半斤甚至一斤，龍頭生産隊六百八十三人，以每人每天消耗兩斤紅薯計，每天就要消耗掉1366斤紅薯，每月要吃掉四萬斤。
這還僅僅是人吃的量，不算雞鴨豬牛。

　　五十萬斤紅薯能吃到對年了。

　　當然，龍九生也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如果公社要他們交公糧，就從這五十萬斤紅薯裡面出。
還有些早稻米，可以留到明年吃。
按照唐愛蓮的說法，明年也是大旱之年，誰知道明明還有沒有這麼多紅薯收入呢？

　　社員家裡還有一百萬斤紅薯，哪怕明年全年顆粒未收，一百萬斤紅薯也足夠全村吃到後年夏收了。

　　“分紅薯喽，大家排隊分紅薯喽。
”

　　“快，幫我帶對籮筐去排隊。
”

　　“我的撮箕，幫我排一個。
”

　　農村分東西，一般排隊的不是人站在那裡排隊而是用盛放東西的工具來排隊。
整個龍頭村都沸騰了，大家興奮得象過年一般，帶着各種裝東西的工具來分紅薯。

　　紅薯的分配方式跟往時稻谷的分配方式一樣，一半按人頭分，一半按工分來分。
花了整整三天時間，龍九生終于将一百萬斤紅薯全部分到了社員手中。

　　在得知明年還有可能大旱之後，社員們的心中七上八下的，大家都知道，今年除了他們生産隊外，大部分生産隊的糧食顆粒未收，大家都怕他們收獲的糧食又被上面收去，落不到糧食吃。

　　因此，盡管他們的紅薯豐收了，他們的心還是有點不穩。
可現在大量紅薯分下來，糧食都了手中，大家的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可惜，他們放心得太早了。

　　唐愛蓮家分的紅薯差點就到了一萬斤，幾個人用籮筐挑了一整天才挑回家。
唐老太太決定，拿三分之一做成紅薯幹，三分之一不洗直接倒在後房的地上，然後用沙子蓋住，這樣可以保持紅薯的新鮮度。
還有三分之一，直接洗幹淨後風幹倒在樓上的地闆上，這些是接下來馬上要吃的。

　　龍頭村分了紅薯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在整個公社引起了旱然大波。

　　眼紅啊！

　　嫉妒啊！

　　不甘啊！

　　大家的稻谷都往上交了啊，據說是調劑給别的地方去了，為什麼，龍頭村的紅薯可以保留呢？

　　龍頭村紅薯大豐收，原本曾書記還高興着呢，他這個公社書記一上來就提撥了龍九生這個有膽量有魄力的年輕隊長，在各地災情嚴重糧食都欠收的情況下，龍頭生産隊紅薯大豐收，至少，在大家沒飯吃的時候，還有個龍頭生産隊的紅薯可以調劑一下。

　　因此，曾書記早就對龍頭村的紅薯怎麼分配作好了計劃。
因為，上半年的餘糧龍九生交得很痛快，曾書記以為，讓他們把紅薯交上來應該沒有問題。

　　可他沒有想到，龍九生居然膽大包天，将紅薯分到了社員手中！

　　如果紅薯還在生産隊，要調劑出來不難，隻要龍九生還有大局觀，就必須聽公審統一調劑，可分到了社員手中，再要他們拿出來就難了。

　　曾書記再一次氣急敗壞地趕到了龍頭村。

　　龍九生迎着曾書記：“書記下鄉了啊。
”

　　曾書記指着龍九生就罵：“我怎麼就提拔了你這麼個混蛋，前幾天才表揚你，你就把尾巴撬上天去了。
難道你不知道，蘇修正在逼我們還債？
難道你不知道，今年大旱，多少田裡顆粒未收？
你們隊裡紅薯豐收了，難道你就隻顧自己生産隊這個小家，忘了整個公社這個大家？
明明都下了通知糧食要統一調濟，不得私分糧食，這個時候你居然敢把糧食分下去，要是背上私分糧食這個罪名，你這隊長還當不當？
是不是想進去啊？
”

　　龍九生被曾書記罵了個狗皿淋頭，隻能苦着臉辯白：“曾書記，我們的紅薯雖然收了點，但水稻卻是顆粒未收啊。
上半年又聽您的話把全年的公餘糧都交了上去，雖然是大災之年，也算完成了任務。
今年下半年我們是收了些紅薯沒錯，可往年不是不收紅薯嗎？
我尋思着這紅薯放在倉庫裡容易壞，這才分下去讓社員們做成紅薯幹才經放嘛。
”

　　聽龍九生說到聽他的話交了餘糧，曾書記有點心虛，他頹然地揮揮手：“算了算了，我也不多批評你了，你給我趕緊将分給社員的紅薯收起來，明天就把公餘糧交上去。
”

　　龍九生不服氣：“可是，曾書記，上半年我們已經把今年的公餘糧都交夠了啊。
”

　　公餘糧都是按年來計的，龍頭村今年的公餘糧，的确都已經上交過了。

　　曾書記差點又要發氣：“今年能跟往年一樣嗎？
今年大旱，糧食一律統一調劑。
你們私分糧食可是大罪。
”他放松了語氣：“你們今年的紅薯收了多少斤？
”

　　龍九生耍了個心機：“大約五十萬斤左右，我們的田也是一半種了晚稻，一半種紅薯，我的水稻都沒收成呢。
”

　　他早交待過會計，紅薯總産量千萬不要洩露出去。

　　還有，必須馬上交待小組長，讓他們到各家各戶通知，盡快将紅薯做成紅薯幹收藏起來，不要說出分紅薯的具體數量。

　　否則，誰暴露出去的，就把誰家的紅薯調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