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殺人誅心?
誅誰的心!
程九萬驚訝地看向陸棄娘。
實際上,從他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屋裡有個鼻孔朝天的女人。
這女人,仔細看看,眉眼倒是好看的,就是微胖。
現在那些文臣都喜歡細腰,所以這種審美也席卷了京城。
盈盈一握的小腰,才是主流的審美。
這個女人,倒也不算胖,但是未免太壯了些。
在一起,誰壓誰?
沒有什麼旖旎的情思。
就好像,被扔到了決鬥場上,要和男人打一架似的……
沒想到,張鶴遙竟然說,是他的女人。
果然口味清奇。
更沒想到的是,這女人竟然敢跳起來,指着張鶴遙的鼻子罵。
“你趕緊閉嘴。
”她說,“你的女人是郡主,你少拉扯我,我還沒活夠呢!
”
張鶴遙自己也怕郡主,還得拉着自己陪葬。
哦不,郡主那個毒婦再生氣,也不能殺夫,到頭來隻能殺她,是她獨葬。
程九萬低頭,假裝沒聽到。
張鶴遙也不生氣,對程九萬道:“你現在就去,我就在這裡等。
你什麼時候查出來,把人抓到,我什麼時候走。
”
程九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拱手道:“張大人放心,我這就去辦。
”
在太歲頭上動土,那就自認倒黴吧。
張鶴遙對孫順道:“取一份邸報來給我。
”
孫順為難地道:“大人,我這裡沒有邸報。
”
所謂邸報,就是介紹朝廷各種要聞的官方報道。
雖然時效上差了一些,但是也是了解朝廷動向的重要窗口。
“我不是跟你說了,要看邸報,勤思考嗎?
”
孫順苦笑着道:“我倒是想買,但是每次都搶不到。
邸報出得太少,每次都被搶一空。
”
“那我自己找本書看。
”張鶴遙起身,從書架上翻了翻,找了本書。
陸棄娘看了一眼,這本她認識,她正在學。
詩三百。
不過主要是用來認字的,那些情啊兇懷啊,她暫時還理解不了。
有些還挺不要臉的,但是蕭晏反複教給她,她聽着都臊得慌。
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不是不要臉嗎?
沒有三媒六聘,你張張嘴就求人家大姑娘啊。
蕭晏卻說很好。
陸棄娘想,好在哪裡?
但是她也不敢問。
她比較容易理解的就是“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老鼠嘛,她也恨透了。
陸棄娘無聊就吃點心果子,喝茶,把自己吃得飽飽的,晚飯都省了。
程九萬再來複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他是個有本事的,把兩個人都揪出來了。
看着被綁着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張鶴遙眉眼未動,隻問程九萬:“怎麼回事,說吧。
”
“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
”程九萬滿臉堆笑,“您說這事鬧的。
”
原來,陸棄娘在碼頭送貨的時候,不是和人說了,人家的船吃水太重嗎?
她就是随口說了一句,結果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尤其是那有賊心的,做賊心虛。
那艘船上,裝的幾乎都是私鹽。
船老大就懷疑陸棄娘是官家的探子,然後讓人跟着她。
結果好巧不巧的,陸棄娘還進了鈔關。
私鹽販子都是亡命徒,就生出報複之心,要殺陸棄娘,以警告之後的人,不要多管閑事。
陸棄娘聽了事情始末,真想拍大腿。
誰能想到啊!
隻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招來殺身之禍。
早知道,她不看不問啊!
真是惱火。
程九萬又央求道:“張大人,他們也沒得手,要不讓他們出點錢……”
張鶴遙問:“誰的人?
”
程九萬立刻明白過來,指了指天上,“尚——”
陸棄娘沒聽懂,上什麼上?
怎麼就不說了?
但是張鶴遙卻顯然聽明白了。
“他們願意出一千兩銀子,并且表示,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這兩個人,也交給您處置。
”程九萬彎着腰,态度極其謙卑,台階給得很足。
張鶴遙看向陸棄娘:“你怎麼想?
”
陸棄娘:“上什麼?
”
“那不是你該管的。
給你一千兩銀子壓驚,這倆人,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
陸棄娘道:“我不要錢,我又不是官府,怎麼處置?
把他們送官,該怎麼判怎麼判。
”
張鶴遙給了孫順一個眼神,孫順立刻讓人把那兩個行兇之人押了下去。
“你也退下吧,今日多謝了。
”張鶴遙對程九萬道。
程九萬點頭哈腰:“不敢不敢,張大人客氣了。
”
他把一千兩銀票,畢恭畢敬地放在桌角,然後又對陸棄娘行了一禮,這才退下。
陸棄娘站起身來:“行了,事情也弄清楚了,我該回家了。
”
“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張鶴遙道,“我已經讓人等着通知你那去服徭役的相公,讓他來接你。
還有,以後不要亂看亂說話,不是每次,我都能及時趕到救你的。
”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陸棄娘張口罵道,“怎麼,你就想證明,你比蕭晏強呗!
我告訴你張鶴遙,人這輩子,不可能一路順風順水。
你也有倒黴那日,蕭晏也有起來的時候!
你别覺得現在你人模狗樣,就能壓他一頭。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蕭晏就是個坦坦蕩蕩的君子!
”
“棄娘——”蕭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帶着寵溺和笑意,“該回家了。
”
他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其實程九萬,早就來了。
但是張鶴遙,應該在等他。
殺人誅心的把戲。
但是因為陸棄娘看穿了,所以最後誅誰的心,隻有張鶴遙能體會了。
“蕭晏,你來了?
”陸棄娘立刻出去,就見到蕭晏正站在門口等自己。
鈔關的大紅燈籠,把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他臉上帶笑,臂彎裡搭着一件披風,明明風塵仆仆,帶着勞動一日的塵土,但是卻絲毫不減他的氣度。
明明已經深秋很冷,陸棄娘看到他,卻覺得心裡暖暖的。
“蕭晏,咱們回家!
”陸棄娘道,“我跟你說,我今日,可倒黴了。
你說人倒黴的時候,是不是喝涼水都塞牙?
我就多看了一眼啊——”
蕭晏幫她披上披風,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台階上的張鶴遙,微微一笑,眼底的輕蔑便流了出來。
張鶴遙的手在袖子裡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