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69章 秦雪的婚事
秦雪見母親語氣帶上了哽咽,連忙轉身安慰她,“媽,我沒有怪你,我隻是,隻是為你不值。
”
秦母也是改嫁的,她和前夫有一兒一女,男人被抓壯丁上戰場死了,她帶着兒女改嫁到了李家。
李家那邊也有三個孩子,家裡窮,還要養五個孩子,基本沒有一天能吃飽。
秦母性子懦弱,男人又強勢,前面三個孩子也大一些,上頭還有公婆盯着。
秦雪和哥哥在那個家裡差點沒餓死,後面秦家的叔伯知道了這個事,咬牙将男丁秦陽帶回了秦家。
叔伯幾個家裡,每人養一年,輪流養着秦陽。
而秦雪因為是女孩,秦家不要,依然跟着母親在李家艱難度日,直到十九歲出嫁後,日子才好過一點。
前幾年,秦雪的繼父過世了,秦母被李家那邊的繼子繼媳婦趕了出來。
她沒地方去,隻能厚着臉皮又從重新回到了秦家找自己的親生兒子秦陽。
秦陽這個時候已經結婚生子了,對于母親回來,他除了态度有點冷淡并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的妻子以及秦家的叔伯對秦母都沒有好臉色。
秦雪對媽媽是有感情的,當初秦家不要她,至少媽媽一直将她帶在身邊,從沒想過抛棄她。
特别是鬧饑荒那幾年,餓死人可太常見了。
媽媽也算是拼出命去護着她,又省下自己不多的口糧給秦陽送去,讓她和哥哥都活了下來。
她的媽媽個子嬌小賺不來多少工分,一輩子圍着竈台打轉。
同樣也軟和懦弱了一輩子,說話都不敢大聲,從沒有跟任何人紅過臉,也操勞了一輩子,但她一輩子都沒有得過一句好。
她和哥哥心裡怨着她,繼父家的孩子也恨她,兩邊都不得好。
之前在繼父家裡伏低做小,現在在哥哥嫂子家裡伏低做小。
秦雪鼻子一酸,“媽,我以前是怨過你,但我現在也有孩子了。
我明白了你當初的無奈,你養不活我和哥哥,所以你帶着我們改嫁。
那時候舅舅和外婆一直讓你别管我們,你一個人不帶拖油瓶可以挑選一個好的,但你還是帶上了我們。
最困難的時候,你也沒有抛棄我們,你已經做到了一個母親該做的,我和哥哥過的苦,最大的原因是我們沒有父親。
”
秦母小聲了抽泣了起來,“是媽沒本事,是媽沒本事。
就因為媽是過來人,所以媽才想讓你趁着年輕早點找一個。
以後兩人生個自己的孩子也有個依靠,我要是在李家有孩子,也不至于這把年紀了還被掃地出門。
媽知道你心裡惦記着柱子,想要給柱子留點錢,但你伯娘給你說的那家,他們家同意你将柱子帶過去,都來問過幾次了。
你就過去見見吧,他媳婦得了一場病沒了,留下個閨女也沒養大,你要過去了不用做後媽。
而且還是你的娘家村,我在,你哥嫂也在,有個什麼事,我們也能相互看顧着。
”
秦雪到底點頭了,跟着媽媽回到了村裡,嫂子見着她同樣沒有好臉色。
中午她跟着伯娘去男方家相看,一進門,男方家裡黑壓壓坐了一大片,上至喘氣不均的老頭老太,下至抱在懷裡的嬰兒,二十多口。
伯娘給秦雪介紹道,“這都是自己屋裡的親戚,都打個照面。
”
秦雪拘束的點點頭,被幾個平輩的妯娌拉着坐在桌子上喝茶,喝完茶大家都走了,留下秦雪和男方秦德會,以及大伯娘和秦德會的寡母謝小小。
秦德會小時候和秦雪是認識的,他和秦雪差不多大,20歲結過婚,妻子第二年給他添了個閨女。
閨女才一歲多,妻子就沒了,後面閨女三歲多的時候,因為照看不當也沒了。
至今他已經單了快十來年了。
謝小小招呼着秦伯母和秦雪坐,她去廚房做飯去了。
秦德會坐在矮凳上尴尬的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能不停的搓着手掌上的繭子。
秦伯母見氣氛尴尬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秦德會拉家常,話裡話外都是秦德會能幹。
秦雪掃了一眼屋子,可以用髒亂差來形容。
家裡有豬,有狗,還有雞,院子裡廳屋内,客廳的門檻上以及門口都是雞屎。
進客廳的門旁擺着狗盆,雞食盆子,髒兮兮的上面全是飛來飛去的蒼蠅。
秦雪站起來,裝作打量房子,朝着廚房裡面望了一下,見着謝小小從豬食盆裡面撿起一把木瓢打了水将煮了豬食的鍋沖一下就炒菜。
炒了個南瓜,她又往鍋裡倒了一瓢水,從櫥櫃端出一碗冷飯倒在了水裡面,還用筷子往裡面挑了一點豬油,放了一些鹽。
中午的主食是一個湯飯,一個水煮南瓜,兩個切開了的鹹鴨蛋以及一碗自己做的腌蒜頭。
秦伯母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但還是打着哈哈,“雪啊,農村就這樣,你謝嬸子是個會過日子的,要不也不會起了這麼大個瓦房。
”
秦德會的臉上也有點不好看,他明明清早才買了兩塊豆腐回來。
謝小小招呼着大家吃,“讓你們見笑了,我年紀大了,平日裡也不怎麼愛動了,就不喜歡收拾,都是熟人了,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就簡單的吃一點。
以後家裡要多兩張嘴了,人還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不更要算計着過日子了。
等雪進門後,這家裡的活計交給雪操持了,到時候再請她伯娘好好吃一頓。
”
謝小小說着還自顧發出一陣笑,“嘿嘿嘿,要我說我家德會啊和雪丫頭也是有緣分,我家德會勤快,而且還孝順,誰的話都不愛聽,就聽我這個媽的,我說啥就是啥,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秦德會漲紅着臉小聲的打斷謝小小,“媽,你說啥呢,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我聽我自己的。
”
秦雪臉上已經快笑不出來了,這明顯就是在敲打她,飯也沒吃她就借口有事要走。
剛出了門口,秦雪就聽着大伯母跟謝小小吵架,“你怎麼回事啊?
娶不上媳婦的時候恨不得磕頭求個回來,我這給你帶上門了,你又挑鼻子挑眼給下馬威,你當人家傻啊?
”
謝小小的聲音也很大,“表姐,不就一個二婚的寡婦嗎?
還要帶個兒子,她哥她娘都在村裡,她還能跑了不成?
她能找着我家德會這樣的,她可是燒了高香了,她前頭可還有個拖油瓶,我家德會可沒有拖油瓶,我還怕她騙我家德會呢。
我怎麼她了嘛?
飯都給端下巴底下了,我就差沒嚼碎了喂給她吃了,這還沒進門呢就給長輩甩臉子,這是嫌我沒有上大魚大肉呗?
她配嗎?
”
秦雪怒火直沖天靈蓋,但一想到媽媽,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氣。
她媽本就被村裡人說閑話,受人冷眼,她可不能再添談資,讓媽媽被人嘲笑譏諷了。
這口氣忍着秦雪直哆嗦,她紅着眼眶邁着步子離去,腦子閃過一個人影。
那人一把将走不動的柱子撈起來放在了闆車上。
寒風中那人微微佝偻着背,緊張又小心翼翼看着她,眼裡帶着化不開的羞愧和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