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立攏住袖中震顫的雷紋玉佩,神色肅穆:“四族世代守護的傳說裡,我們本是同源而出的皿脈。
那張殘卷,據說記載着祖地所在。
”
秦峰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那張紙有什麼特征?
總不會是藏寶圖吧?
”
雷千立摸着胡須回憶:“既非藏寶圖也不是秘籍,材質倒是特别得很。
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就連宗師高手都扯不碎,着實古怪。
”
“顔色可有特殊?
”秦峰不自覺地前傾身體。
老者聞言愣了愣:“就是尋常宣紙的素白色,有何不妥?
”
青年眼中精光微閃:“這般奇物能否讓我見識?
”
雷千立老臉微紅幹笑:“四元素大比十年一屆,勝者方能保管此物。
說來慚愧……”
他長歎一聲:“我們雷家已連輸九屆,老夫還是在大比時遠遠見過,不曾親手觸碰。
”
“九次?
”秦峰心頭微震。
這意味着雷家已有九十年未嘗勝績,難怪對雷銘寄予厚望。
聯想起自身經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秦家紅藍雙紙、武閣與天道會争奪的綠紙、柳家追尋的黃紙;
再加上眼前的白紙,這些看似尋常卻牽動各方勢力的神秘紙張,必然隐藏着驚天秘密。
雷千立突然朗聲笑道:“好在老天垂憐,如今出了雷銘這個好苗子。
假以時日定能重振雷家聲威,屆時那張白紙自當物歸原主。
”
“既未到大比之期,為何突然提前?
”秦峰捕捉到關鍵。
老者神色轉冷:“其他三家打的如意算盤!
按慣例還有四年才到比試期,那時雷銘正值巅峰。
他們怕夜長夢多,想趁現在年輕一輩尚未成長之時提前發難。
”
他忽又釋然一笑:“不過世事難料,四族史上不乏天驕橫空出世又中途隕落,誰又能斷言未來呢?
”
這番話說得秦峰心頭雪亮,四大家族表面同氣連枝,暗地裡卻是波濤洶湧。
那些承載着無數秘密的神秘紙張,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聲攪動着各方風雲。
“這事說來話長,但提前辦大比的由頭可多得很。
”
雷千立老神在在地磕着茶盞,外頭議事廳的聲浪正巧傳進來。
木問清的折扇“唰”地展開:“雷家主莫說沒規矩,我祖父那輩就有過十年雙賽的舊例。
”
扇面上的青藤紋在日光裡忽明忽暗,倒像他此刻遊刃有餘的神情。
“咱們這大比講究老少配。
”
火之榮摸着赤銅護腕接口:“老輩不限年歲,可年輕弟子必須卡在二十到三十的門檻。
四年後我家那小子就該超齡了,總不能讓我們舉族斷代吧?
”
水清月指尖輕點案幾,腕間玉镯叮當作響:“我們水家更糟,四年後連适齡的苗子都挑不出。
雷家主總不好讓我們開天窗吧?
”
她眼波流轉間,說得仿佛水家真要絕後似的。
雷赫英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三個老狐狸分明是看準雷銘初出茅廬,想打時間差。
偏生還裝得煞有介事,連“舉族斷代”的鬼話都扯得出來。
“明日賢侄的冠禮,老夫可是備了厚禮。
”
木問清笑得像隻千年樹妖:“大比也不急在這幾日,容咱們從長計議嘛。
”
他腰間懸着的家主玉牌泛着幽光——上屆魁首的底氣盡顯無遺。
火之榮抱臂冷哼:“總比四年後讓那小子翅膀硬了強。
”
這話倒露了三分真心,他腰間火紋佩劍隐隐發燙,映得面色愈發赤紅。
水清月忽然傾身向前,發間步搖晃得人眼花:“雷家主,您給個準話?
”
她推過案上禮單,墨迹未幹的“賀雷銘公子及冠”字樣刺得人眼疼。
雷赫英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叮當亂響:“你們這是明搶!
”
話音未落,對面三人竟齊聲大笑,倒像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誇贊。
“要提前也行。
”
雷赫英忽然冷靜下來,拇指摩挲着家主扳指:“但我有兩個條件。
”
他餘光掃過廳中四象柱——當年定下雙票權的祖宗們,可曾料到這般局面?
木問清指尖輕叩桌面:“不知雷家主有何要求?
”
雷赫英将茶盞重重一放:“其一,請諸位各備兩株千年靈草,雷家隻出一株。
”
水清月把玩着翡翠手镯笑道:“往年每族不過獻一株,雷家主這番加碼倒是新鮮。
”
四元素大比素來以天材地寶為彩頭,其中醫道世家的鎮族之寶更是價值連城。
三位家主雖暗自心疼,卻都默契點頭——在他們眼中,雷家必敗無疑,此刻多添的賭注不過是為自家寶庫添磚加瓦。
“其二。
”
雷赫英目光掃過衆人:“雷銘的授業恩師郭其塵,當以雷家客卿身份參戰。
”
火之榮拍案而起:“這不合祖制!
”
“祖制?
”
雷赫英冷笑起身:“若真論規矩,大比原該四年後召開。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三位家主交頭接耳片刻,終是應允了這個折中之法。
畢竟提前發難已占盡便宜,總要給雷家留些顔面。
木問清撚須沉吟:“兩個條件我們應下了,隻是這比試日期……”
“明日午時。
”雷赫英斬釘截鐵:“晨間雷銘行冠禮,午後便開大比。
諸位賀儀不必繁瑣,人到禮到即可。
”
水清月輕撫鬓角:“雷家主倒是爽快,那我們水家就靜候佳音了。
”火之榮已迫不及待走向門邊:“既如此,我等還需速回準備。
”
待三人行至庭院,緊繃的面具驟然碎裂。
木問清扶着朱漆廊柱笑得前仰後合:“瞧見沒?
雷赫英那臉色活像生吞了炭火!
”火之榮撫掌附和:“明日過後,四元素之首怕是要換人坐了。
”水清月卻望着雷家祠堂方向若有所思,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腰間冰玉——這場看似穩操勝券的賭局,當真如表面這般簡單麼?
火之榮嗤笑一聲:“指望郭其塵扭轉乾坤?
未免太天真。
區區三十一針的大醫也敢充門面?
更可笑的是雷銘那小子才十六針!
”
水清月輕撫發梢歎息:“現在得意未免過早,十年後再看今日不知誰哭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