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總千萬别顧念我!
”
始終作壁上觀的楊默默突然出聲,眉眼間浮起恰到好處的厭煩:
“要不是我爸非要給他謀差事,我才懶得管。
要是工作出錯您盡管處理,不必知會我。
”
好戲開場了。
秦峰擡眼望向瞬間變臉的遠房表妹,終于見識到什麼叫做“表面溫婉實則深藏不露”
呂明澤眯起眼笑得溫和:“表妹啊,秦先生好歹是你皿親,多少要留幾分情面。
”
楊默默把玩着發梢漫不經心道:“昨天是四年來第二次碰面,上次還是我大學報到時。
”
“天陽到天城不過兩小時車程。
”
秦峰突然插話,目光掃過楊默默妝容精緻的側臉。
年輕女子立刻别過臉冷笑:“我們很熟嗎?
值得我專程拜訪?
”
看着秦峰瞬間陰沉的臉色,呂明澤立即闆起面孔:“秦先生,默默好心幫你安排工作,你該懂得知恩圖報。
銷售部在五樓,現在就去報到吧。
”
待秦峰摔門離去,呂明澤轉動着瑪瑙袖扣輕笑:“這些窮親戚就像水蛭,聞到銅臭就蜂擁而至。
需要我幫你調教下這位表哥嗎?
”
楊默默指尖輕點桌面:“倒也不必。
他那懦弱性子被欺負了定會找二叔告狀,到時候連累你在長輩面前失了印象分……”
“還是默默考慮周全。
”呂明澤喉結滾動,貪婪目光掃過女子天鵝般的頸項:“對了,你被分到公關部,正巧歸我管轄。
”
“那就有勞呂總栽培了。
”楊默默端起咖啡杯,不着痕迹地避開對方伸來的手掌。
望着搖曳生姿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呂明澤松了松領帶,舌尖掠過發幹的嘴唇。
辦公桌抽屜裡,新購的微型攝像頭正安靜躺着。
……
三小時後,楊默默将手機貼在耳畔:“表哥若與我表現親近,呂明澤定會變本加厲找你麻煩,甚至拿你當籌碼要挾我。
”
“咱們得假裝不合,讓呂明澤覺得我根本不在乎你。
這樣就算他找你麻煩,下手也會留點分寸。
”
秦峰轉着手裡的鋼筆輕笑:“還用裝?
就沖你昨天午飯時那嫌棄樣,瞎子都能看出咱倆水火不容。
”
楊默默氣鼓鼓地瞪他:“秦!
峰!
表!
哥!
”
“行行,你說怎麼演?
”秦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嘴角卻噙着笑。
此刻站在銷售部門口的秦峰想起車上這番對話,忍不住搖頭:“這鬼靈精的丫頭……”
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手機邊緣,眼底閃過寒芒:“呂明澤,你最好繼續被那丫頭牽着鼻子走。
若敢動歪心思……”
茶水間的玻璃門映出他驟然繃緊的下颌線。
前台的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輕響,二十多雙眼睛在電腦屏幕後偷瞄這個新來的倒黴蛋。
秦峰垂眸吹散茶霧,敏銳的耳力捕捉到格子間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就他啊?
長得跟明星似的,可惜被明澤經理盯上了……”
“群裡早炸鍋了!
聽說要‘特别關照’到懷疑人生。
”
“我賭五百塊撐不過三天!
”
“噓!
人往這邊看了!
”
秦峰慢條斯理翻開手機,紅魚會館的加密檔案頁在屏幕亮起:【呂明澤,呂氏嫡系,心兇狹窄程度評級:】
“秦先生,經理請您進去。
”
前台姑娘的聲音帶着憐憫的顫音。
他起身時瞥見玻璃幕牆上的倒影,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正扯松領帶,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
秦峰向衆人點頭緻意,在銷售部全體職員的目光聚焦下推開經理室玻璃門。
這間三十多平米的辦公室配置相當考究,實木辦公桌旁立着寬大的皮質沙發,嵌入式雙門冰箱與儲酒櫃形成L型布局,深灰色百葉窗透進斑駁光影。
汪承挺着啤酒肚仰靠在沙發靠背上,手裡的高腳杯泛着暗紅色光澤。
這位銷售部負責人正眯着眼品味酒香,對站在面前的年輕人恍若未見。
“汪經理您好,我是今天入職的秦峰。
”
新員工提高嗓音重複第二遍時,注意到對方西裝口袋上别着的鉑金司徽微微反光。
見對方仍無回應,秦峰挑眉将轉椅拖到身前一屁股坐下,手機按鍵音在寂靜空間裡格外清晰。
透過落地玻璃,外間工位區頓時炸開窸窣議論。
“這愣頭青要倒黴了!
”
格子間裡有人壓低聲音:“上周小劉被晾了四十分鐘,最後還不是乖乖去買咖啡賠罪?
”
“汪總最擅長溫水煮青蛙……”
隔壁工位的女職員用文件夾擋住臉:“聽說市場部調來的王明澤副總特意關照過……”
辦公室内,汪承搖晃着杯中殘酒突然開口:“年輕人挺有性格啊。
”
他摸出鍍金打火機點燃雪茄,甩過一張寫滿字的A4紙:“十點半前把藍夜酒莊這批貨備齊,誤了事扣整月獎金。
”
瞥了眼牆上的歐式挂鐘,秦峰嗤笑出聲。
從城南到城北的藍夜酒莊,往返車程少說要兩小時,這擺明是道送命題。
他翹起二郎腿繼續劃動手機屏幕,置物架上陳列的年份紅酒在陽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暈。
秦峰垂眸整理着袖口,餘光卻鎖定了辦公桌後的身影。
汪承正倚在真皮轉椅上,臃腫的腰身将定制西裝撐出褶皺,領帶歪斜地挂在啤酒肚上方。
窗外斜射的光線裡,懸浮的塵埃在他發際線後退的額前打着旋。
指腹無意識摩挲着青瓷茶杯,溫潤觸感讓秦峰眉峰微挑。
氣海深處蟄伏的感知力悄然蘇醒——對面這個看似頹唐的中年男人,周身萦繞着外勁武者特有的凝滞氣場,在普通職員中足以形成震懾。
“呂氏集團的用人标準倒是别緻。
”
秦峰屈指輕叩桌面,檀木與骨節相擊的脆響在密閉空間格外清晰:“非呂姓的中層要麼是行業翹楚。
”
他忽然傾身向前,茶湯在杯盞中漾開漣漪:“要麼,是藏在西裝下的打手?
”
汪承整理領帶的動作僵在半空。
腕表表盤折射的冷光掠過他浮腫的眼睑:“呂總交代要關照新人,不如先從職場禮儀教起。
”
他拉開抽屜取出考勤表,鋼筆尖在紙上劃出刺啦聲響:
“三個月的績效獎金充公,接下來半年負責B棟洗手間維護,夜間值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