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找不到,這場博弈的赢家自然非他莫屬。
沈風嘴角揚起玩味的弧度,踱步到張靈跟前:“小靈,沒受傷吧?
”
他眉眼舒展露出溫和微笑,仿佛真心關切對方安危。
但這副模樣落在張靈眼中卻如同毒蛇吐信,寒意順着脊背直竄上來。
直到此刻她才驚覺,昨日那些殷勤追求不過都是陷阱的僞裝。
從包下整個度假區開始,到張家收到“沈家宗師閉關閉門,家主遠赴雲水”的假消息,再到沈風大張旗鼓帶着數十名保镖随行,每個環節都天衣無縫得令人發指。
此刻回望才發現,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竟将整個張家玩弄于股掌之間。
明明隻需三招就能制服對方,可此刻她連指尖都在發顫:“老祖宗冒犯你是他不對,但人死燈滅,總該讓我們帶回他的遺體。
”
“宗師遺骸可是稀世珍寶。
”
沈風笑着打斷,指尖劃過張靈發梢:“我留着還有大用呢。
”
“沈家欺人太甚!
”
少女眼眶泛紅,銀牙幾乎咬碎:“我死也不會嫁給你!
”
沈風突然攥住她的長發用力一扯,迫使那張蒼白的俏臉仰起:“張大小姐還沒認清形勢?
”
他貼近對方耳畔低語:“你那個在念高中的弟弟,還有周家那個叫秦峰的小子——他們的性命,可都系在你今晚的選擇上。
”
張靈渾身顫抖如同風中落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明明狂刀怒劍都已不在場,但方才張天王轟然倒地的畫面仍在眼前閃回。
這個男人連宗師都能算計緻死,此刻近在咫尺的距離,竟比千山萬壑更令人絕望。
“三天後婚禮照常辦,你要敢在儀式上哭喪着臉,别怪我翻臉不認人。
”
沈風撂下這句話,雙手往身後一背,慢悠悠踱下了山。
張靈在地上癱坐了足有半支煙的功夫,這才抖着手撐起身子。
望着滿地碎石的山頭,她哆嗦着撥通二叔電話。
“得手了?
”
電話剛接通就傳來張鎮急切的追問,顯然手機一直攥在手裡。
張靈喉嚨像被棉花堵住,直到二叔催到第三遍,才帶着哭腔擠出幾個字:“老祖宗沒了!
”
“你說什麼!
”
手機那頭傳來哐當一聲響,接着是張鎮變了調的吼聲:“這種玩笑開不得!
到底怎麼回事?
”
聽着張靈斷斷續續的講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誰都沒想到平時遇事就躲的張鎮,這次竟破天荒地硬氣起來。
通話剛斷不到十分鐘,沈杜兩家聯姻告吹的消息就炸上了熱搜——這回是張家主動悔婚。
張家議事廳裡死氣沉沉,二十多号人像被抽了魂似的。
幾個叔伯輩的漢子眼眶通紅,主位上空蕩蕩的椅子刺得人眼睛生疼。
“沈家這擺明是騎到咱們頭上拉屎!
”張家老三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雖說張天王和他們隔了十幾輩,但打小就愛逗他們玩彈珠、教他們打彈弓。
等小輩們長大成人,老爺子又主動保持距離,說是怕年輕人拘謹。
原本還強撐着的張靈,聽到三叔提起老爺子教他們凫水的往事,眼淚終于決了堤。
議事廳裡頓時罵聲四起:
“老二你這馊主意!
把活祖宗都搭進去了!
”
“老爺子風光一世,臨了落個屍骨無存!
”
“抄家夥!
現在就去沈家讨說法!
”
“算我一個!
”
幾個張家重要成員撸起袖子就要找沈家算賬。
雖說天城第二的家族硬碰硬幹不過沈家,但張家人向來頭鐵——不過這都是老爺子在世時的底氣了。
哐當!
張家現任掌門人張鎮突然把茶杯砸在桌面上,紅着眼眶站起來。
他向來梳得油光水滑的頭發亂得像雞窩,臉色慘白得吓人:
“都給我坐回去!
人家連老爺子都敢下手,你們現在上門要說法,跟送人頭有什麼區别?
”
這話像兜頭一盆冰水,把幾個暴脾氣的澆了個透心涼。
往日有老爺子鎮場子,如今宗師隕落,張家連跟沈家叫闆的資格都沒了。
“難道就這麼當縮頭烏龜?
至少……至少得把老爺子遺體接回來入土為安吧?
”
有人梗着脖子反駁,語氣卻虛了三分。
張鎮重重歎氣,轉頭看向角落裡妝容花了的張燕英,張靈的姑姑。
這個平時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此刻聲音發顫:“我懂大家心裡窩火,可光撒氣能頂什麼用?
眼下最要緊的,是保住活人的命。
”
張靈小叔把椅子踹得吱呀響:“合着咱家老爺子白死了?
連退婚這種面子工程都不敢做?
”
“退婚?
”
張燕英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沈風剛放話了,咱們要是敢退婚……”
她喉嚨發緊:“明天這個時候,張家就成曆史了。
”
會議室瞬間炸鍋。
玻璃杯摔碎的脆響中,罵娘聲此起彼伏。
連癱在角落的張靈都猛地擡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沈家也太欺負人了吧!
”
張家議事廳裡不知誰先拍了桌子:“剛害了咱們老爺子,轉頭就要娶小靈過門?
這不騎在咱們脖子上撒野還問咱們借紙擦屁股嗎?
”
角落裡穿花襯衫的年輕後生直拍大腿:“這要傳出去,道上兄弟還不得笑掉大牙?
咱們張家今後還怎麼混?
”
“他們還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
”
紅木椅上抽旱煙的老叔公嗆得咳嗽:“說什麼不答應就滅門?
當武監會和特勤局都是擺設?
”
張燕英用鋼筆敲了敲黃花梨桌面:“喊破天有用嗎?
叫你們來是商量對策,不是來放鞭炮的。
”
她翻開記事本推了推眼鏡:“沈家給的最後通牒是二十四小時。
”
“商量個屁!
”
絡腮胡漢子把茶杯墩得哐當響:“别說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年也别想!
有本事讓他們派人來啊!
我倒要看看在法治社會他們怎麼滅門!
”
會議室忽然安靜下來,衆人發現張燕英正盯着主位上臉色鐵青的張鎮。
“沈風托我帶句話,他說早料到你們會炸毛,所以先送份‘見面禮’。
”
“什麼見面禮?
”七八個聲音同時炸開。
張燕英喉頭動了動:“他說今天張家要換當家人!
”
她目光掃過張鎮發白的指關節:“另外,繼老爺子之後,二哥會是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