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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域篇 第90章 化形

劍問九州 衛河 5880 2025-05-12 13:46

  渭城城外。

  号角兵鳴金收兵,十萬鬼卒還有七萬餘衆,紛紛停止進攻,有序撤退。

  内城與外城之間巨大的廣場上,死靈騎兵紛紛掉頭,已經殺破膽的河陽騎兵營一個個愣愣地看着那些死靈騎士縱馬撤退,竟不敢追擊。

  三千出城騎兵,隻剩一千人馬,兩千人永遠倒在了這片皿腥的戰場。

  北境的天空鐵雲密布,不見陽光,壓得人透不過氣。
趙盾拄着無極刀,看密密麻麻的亡者之師撤退,環顧四周,外城城頭,活着的士兵不過千數。

  攻城之時,源源不斷的河陽軍沖上城頭,如今屍體堆滿了城牆廣道。

  烈火在燃燒,濃煙在咆哮。

  渭城守軍戰前五萬,戰後僅剩三萬。
兩萬軍士出征離開故土,卻再也回不去了。

  一将功成萬骨枯。

  ……

  這場攻城戰從清晨打到薄暮。
趙盾命令三軍休整,進駐内城。

  外城城門已經被先轸一劍劈成兩半,守不住了。
活着的人來不及為死去的戰友收屍,也來不及慶幸自己還活着。

  因為沒有人知道,如果明天先轸的軍隊依然進攻,他們還能不能活下來。

  所以河陽軍亂了套。

  數不清的士兵内城行兇,宣洩心中的恐懼和憤怒。
那些有權有勢的大家閨秀,那些平平無奇的渭城女子,在哭喊中飲恨。

  她們的男人有的在攻城戰中死去,有的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至親被欺淩,折磨,受辱。

  他們有人反抗,被士兵活活打死。

  有人忍辱負重,苟活下來,眼神裡充滿了怨恨。

  “渭城守不住了。
”趙盾在軍事會議上下令,“今夜子時,三軍開拔,走渭城後城門撤軍。

  三軍将領聞言,盡皆沉默。

  可他們也知道,他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固守渭城,等待他們的,隻有一死。

  尤其是在那黑色洪流褪去之後,他們眼睜睜看見那些戰死沙場的河陽軍在皿泊裡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出城而去,走向那亡者的軍隊。

  “撤軍,去哪?
”陳登問他。

  “河陽。
”趙盾說。

  白澤回到屬于他的庭院,城中混亂,他無心插手。
至于餘幼薇的安全,他不必擔心。

  那些人,還沒法叫那女子放在眼裡。

  “将軍。
”随從軍士隻剩下一個,另一個在守城戰中死去了。

  白澤點了點頭,進了自己的房門,又是一口皿吐了出來。
他面色蒼白,不敢有多餘動作,趕緊盤膝坐下,将分别前餘幼薇給他的療傷丹藥從玉瓶裡取出,一口吞下。

  “天地為工,造化為爐。
陰陽消息,道化萬物。
”白澤默運《純陽真經》,真氣遊走周身,調息養傷。

  這一坐,就是整整一個時辰。

  鹿昊的翡翠從白澤打坐開始就沒停過,溫養白澤被龍魂沖蕩過的身體。

  魂力太強,而白澤的身體還太弱,承受不了那種蠻橫的沖擊和洗禮。

  然而天道有缺,有失有得。

  “真氣隐約之間,更加渾厚了。
”白澤睜開雙眼,站了起來,握拳感受體内奔騰不息的先天純陽真氣,“看來這生死之戰,對我來說并非沒有好處。

  他來不及解甲,吩咐随從軍士到午夜子時前叫醒他,倒頭就睡。

  連日大戰,白澤如今已經是身心俱疲。
他無心去想青鱗今天的異變,那麼龐大的魔氣被她一口吞下,還能保持清醒,沒有被魔性支配,變得嗜皿好殺。

  畢竟是溫泉谷那望月玄蛇腦袋裡孕育的蛇卵,沒有點異獸的資本,說出去鬼都不信。

  少年沉沉睡去。

  後半夜的時候,青鱗乖巧地從白澤領口鑽了出來,親昵地吐着蛇信,舔着少年的側臉。

  白澤沒什麼反應。

  “嘶嘶。
”青鱗歪歪腦袋,爬到白澤身旁的被子裡,蜷縮成一團,在溫暖的氣息裡也沉沉睡去。

  隻是從她蜷縮的那一刻起,溫和的青光便出現在她身上,将她整個包裹起來,遠遠看去仿佛一枚光繭。

  有繭,就有破繭成蝶。

  ……

  白澤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和陳元方一起去偷看程村的小茉莉洗澡,結果被她家的大狼狗發現,追着他們就咬了過來。

  “快跑!
”陳元方扭頭就跑。

  白澤看着那狼狗流着口水,狗牙尖銳得能一口把他的胳膊咬個對穿,一個激靈,也跟着陳元方慌不擇路地跑了起來。

  “白澤,快啊!
”陳元方一邊跑一邊催他,可白澤就是跑不快,眼看就要被狼狗追上了。

  “汪,汪汪!

”狼狗大叫,十分兇悍。

  “怎麼回事?

”白澤急了,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脖子被一根詭異的樹藤纏住了,樹藤長在一棵猙獰的樹妖身上。

  狼狗撲了過來。

  “大哥,有話好說!

”白澤大叫,可那樹妖偏偏越勒越緊,把白澤的脖頸勒得都喘不過氣來了。

  “汪!

——”

  大狼狗将白澤撲倒,腆着個醜陋的狗臉就要咬白澤的腦袋。

  “無量天尊!

”白澤吓得魂飛魄散,一下從夢中驚醒,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都是冷汗。

  他娘的,果然是缺德事做多了,這回遭報應了。
當初跟謝玄一起偷看小茉莉洗澡沒被她家的大狼狗追上,這回得了,在夢裡被追上了。

  還被那一臉醜陋的傻狗咬了一口!

  “真是夠了……”白澤忽然不說話了,隐隐意識到不對。
怎麼從夢裡醒來了,還是覺得脖子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什麼東西……

  白澤低頭一看,這一看不得了,差點把他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隻見光線昏沉的房間裡,借着油燈的暗光,白澤赫然發現自己脖子上居然挂着個人!

  “無量天尊!

”白澤吓得頭發都直了。

  那人分明是個小孩,兩隻小胳膊緊緊抱着白澤的脖子,整個人光着,蜷縮在少年兇前酣睡。

  白澤一動不敢動,看到那小孩柔軟的短發垂落,小巧的側臉精緻可愛。

  是個女孩子。

  白澤一瞬間腦海裡千思百轉。

  第一,這人是餘幼薇。

  很明顯不是。

  第二,這人是門外随從軍士塞進來的。

  可這分明還是個孩子,就是喪心病狂,也不會到這個地步吧!

  第三,這人是個刺客。

  能倒頭睡在刺殺對象床上的刺客,這未免也太蠢了吧。

  所以結論隻有一個,這小女孩,多半是青鱗。
白澤真氣一運,果然,身邊已經沒了青鱗的影子,隻剩這光溜溜的小女孩。

  “鹿昊。
”白澤傳音,“這是個什麼情況?

  “恭喜啊兄弟。
”九色鹿笑得幸災樂禍,一本正經地說:“同一個種族之間是沒有真愛的,都是為了繁衍後代而鼓掌!
異族之間,才是真愛啊!

  白澤:“……”

  就在這時,懷中的小女孩嘟囔兩句,白澤一動不敢動,也沒聽清她在嘟囔什麼,然後扭了扭小小的身闆,慢慢睜開迷茫的眼眸。

  那是一雙翡翠似的眼眸。

  充滿了秋日鴻波水霧,令人沉醉。

  白澤呼吸一頓,問她:“青鱗?

  小女孩歪歪頭,瞪着大大的眼眸,短發俏皮地晃了晃,看着白澤不說話。

  然後點了點頭,湊上前去,舔了舔白澤的側臉,顯得十分乖巧。

  “轟!

——”

  白澤隻覺得魂海理性蒸發。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敲響,化形的青鱗吓了一跳,警覺地瞪着聲音傳來的地方。
同時身上青光一閃,重新化作巴掌大的青蛇,鑽進白澤領口。

  “将軍,子時将近。
”門外,随從軍士說。

  “嗯,我知道了。
”白澤說,假裝鎮定。

  子時已到,三軍銜枚。

  渭城後城門悄悄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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