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
”白澤說道，“我會留下一具分身，也拜托了師兄和師姐照顧溪兒。
”

　　“還是公子思慮周全。
”小蠻安心道。

　　是夜，白澤在飯桌上與簡溪坦言遠遊一事，小丫頭滿是失落，晚飯也沒吃多少，可還是強顔歡笑，對白澤說道：“師父不用擔心溪兒，溪兒會好好修行，照顧好自己的！
再說，當初師父的分身在晏城陪在身邊，也很好啊，就像師父本人一樣……就是，不知道溪兒念書有不會的地方，他會不會教溪兒讀書呢？
”

　　小蠻聽聞簡溪如此乖巧的言語，忍不住心疼，幾乎想放棄跟白澤一起遠遊，留在山上，陪伴在小姑娘身邊。

　　可葉秋讓她留在白澤身邊的目的，是讓她成為白澤手裡的一把劍，而不是一個隻懂得照顧孩子的丫鬟。

　　“會的。
”白澤摸了摸簡溪的腦袋，笑道：“也會教溪兒練劍。
”

　　“那我就放心啦！
”簡溪笑道，“等師父回來，一定會被溪兒的進步吓一跳的。
”

　　“好。
”白澤笑道。

　　秋月升上中天的時候，白澤在房間裡祭出火行化神分身，想了想，将劍四也寄存在分身體内，留下一把靈劍。

　　那把劍，乃是年關時，陳陽送給他的一件禮物。

　　“我不在山上的這些時日，溪兒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白澤吩咐道，“平日裡無需外出，山上事務也不必插手，自行打磨劍意，教溪兒念書寫字，可記住了？
”

　　“嗯。
”分身猩紅的眼眸在月夜裡分外妖異，讓白澤不由地想起兩位故人。

　　南方的确是該去看一看。

　　至少要到宋國，搞清楚那究竟是真的，還是謊言。

　　白澤揮手拂過分身眼眸，将那一雙妖異的瞳孔僞裝成黑色，說道：“短則數月，多則一年，我便回來。
記着，你是本尊的化神分身，随時向本尊流通心意，告知山上諸事。
”

　　“明白。
”分身颔首說道。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東方紫氣氤氲，兩道身影下山而去。

　　……

　　旬日之後，大周國境，隴海郡。

　　大周西境，籠罩在雲海仙門的光輝之下，還有兩座道宗山門，分别是位于滄州郡的青冥劍宗，以及地處隴海的火神山。

　　北境江湖風暴暗湧時，兩大宗門各有損傷。

　　當年三大宗門聯手剿滅潛藏在滄州郡的魔宗山門時，火神山的小火神許鵬隕落在祁連山深處。

　　細說起來，這位被火神山掌教寄予厚望的小火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徹底死在了白澤手裡。

　　而青冥劍宗更是凄慘，丹陽郡千窟城一戰，宗主肖敬斷了一臂，墜入魔道，後來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聯手林蕭幾人，将之滅殺。

　　這件事與白澤也是關系匪淺。

　　南下山水遠遊，第一站，白澤便打算上火神山走一趟。
一來探聽蘇問的下落，二來，去找火神山的那位天才少女磨砺劍道。

　　不論是方生的雷法，還是王瀚的劍氣，都讓白澤有所感悟。
而放眼北境，禦劍境的好手，除了吳霜，白澤還真想不出第二人來。

　　這一日，白澤和小蠻來到火神山腳下的小鎮，風口鎮。

　　一路風塵，那年輕公子和劍侍打算先在小鎮落腳。
既然是要拜山，沐浴更衣，是最基本的禮節。

　　火神山占地遼闊，山巒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從小鎮仰望山上宗門，隻覺層林盡染，宛如神女親手在山上披上晚霞，讓人陶醉。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

　　這是吟遊詩人路過此間留下的絕美詩篇。

　　火神山的名字由來，也正是因為這滿山遍野的楓樹，一到深秋，漫山紅透，遠遠看去，像是一場夢幻的山火，巍峨高山又如火神披甲，矗立在這天地之間。

　　“這火神

　　山的楓林奇觀，和仙門雲海相比，也是别有韻味。
”白澤遠望山林，隻覺心兇開闊，神清氣爽，笑道：“此番前來，即便隻見如此美景，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

　　“咯咯，公子若是問劍山巅，那就是兩全其美。
”小蠻笑着附和道。

　　“哈哈哈，那就隻能期望她還在山門了。
”白澤笑道，招呼小蠻走進小鎮，找到一處酒家客棧，要了兩間客房，彼此沐浴更衣，不在話下。

　　待白澤收拾妥當，又将從客棧買來的美酒倒進葫蘆裡，輕輕搖晃，懸于腰間，推門出去，走到二樓臨窗位置，店小二早已備好酒食，在一旁恭候。

　　“公子，這邊請！
”店小二熱情招呼道。

　　風口鎮坐落在火神山腳下，是以往來行客，修士居多。
客棧經營，雖說有山上神仙庇護，可在他們這些俗世凡人眼中，那些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招惹不起。

　　好在小鎮也有火神山的人坐鎮，是以隻要他們招待周到，那些江湖修士，一般也會忌憚宗門威名，不會惹是生非。

　　雖說白澤進來客棧時，并未佩劍，或者身上有明顯的修士特征。
可店小二十分精明，一眼看到跟在白澤身邊的嬌俏女子，雖說衣裝素雅，可背上的那個木匣，從造型上來看，裡面裝着的，不是一柄劍，就是一把刀。

　　俨然是哪家的公子遊曆江湖，身邊帶了一位暖床劍侍。
店小二原本如此猜測，可怪就怪在，那同樣衣着普通的公子，卻要了兩間房。

　　“公子，您要的乳鴿，清炖排骨湯，還有燒鵝、幾樣素菜，馬上就到。
”店小二眼見白澤落座，解釋道：“眼見已經要是深秋，天氣漸涼，害怕酒菜上早了影響口感。
”

　　“無礙。
”白澤給自己倒了杯酒，笑道：“你且去忙吧。
”

　　“好嘞，公子，有什麼吩咐隻管招呼，小的第一時間趕到！
”店小二趨步離開。

　　窗外行街人流稀疏，能看到小鎮層層屋脊。
火神山就在青瓦外更遠些的地方。
眼下已是晌午，小鎮炊煙袅袅，風景倒是别緻。

　　客棧一層已經滿座。

　　二層落座也有不少人。

　　白澤放眼看去，滿座諸人，盡皆江湖打扮，帶刀遊俠和負劍修士，不一而足。
偶有青衫儒士，舉止斯文，可難免也沾染了些江湖豪情，不知是遊學到此，還是要論道火神山。

　　以前在雲海仙門，白澤雖未曾見過儒生論道山門，可卻聽方生和他說起過，不時總有儒生拜山論道。
可接見他們的，多半都是齊雲峰外宗門人，沒有名動一方的本事，他們連内宗六峰都進不去。

　　白澤飲酒自如，等到酒菜上齊，小蠻終于從房門出來。
一番梳洗，那嬌俏女子面如桃花，青絲如瀑，雖說隻着一身淺青色的裙裝，步搖掩映素顔，端也是萬種風情，引人側目。

　　二層食客，在小蠻抱着劍匣來到臨窗位置時，不約而同地靜默片刻，爾後又或高談闊論，或低聲耳語起來。

　　白澤莞爾。

　　“公子，讓你久等了。
”小蠻将劍匣放在桌旁的長椅上，仿佛它也是一位食客，有些羞赧地落座。

　　“沒事，菜也是剛上齊。
”白澤笑道，畢竟男女有别，女子梳妝打扮，自然是要比男子麻煩多的，他哪裡會介意？

　　“公子，我自己來吧……”小蠻眼見白澤取走她面前的瓷碗，親手給她添湯，連忙說道。

　　“跟我不必見外。
”白澤挑眉道，“此番遠遊，千裡路途奔波，不在話下。
既然你跟着同行，彼此照顧也是應該的。
”

　　“那，好吧……”小蠻嫣然笑道。

　　兩人一番吃喝，中途白澤忽然問她：“喝酒嗎？
”

　　小蠻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白澤給她倒了一杯，女子又覺得不好，忍不住說道：“公子這般年輕，還是少喝點酒才好。
我聽說酒色傷身……”

　　許是覺得不妥，小蠻忽然有些

　　腼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這點酒量，不在話下。
”白澤笑道。

　　客棧人流聚散，鄰座又來了波食客，言語之間，似乎是從鎬京來，談論許多鎬京時局近來的變化。

　　“房兄，你說這也是邪門了。
”中年刀客将酒碗往桌上一置，敞開嗓門道：“鎬京世家，一個柳家，一個蘇家，算是唐家倒台後頂大的家族了。
沒料到這兩家接連頹變，兩家穩坐下一任家主之位的柳青和蘇問，全都下落不明！
”

　　“我怎麼聽說，他們都已經……”房姓遊俠喝了碗酒，說道：“年前邙山之變，聽說是出了一位妖王。
國師和九王聯手才把那妖王鎮壓！
可那場變故，鎬京權貴卻是死了不少，其中就有柳家那位。
”

　　“不管怎麼說，鎬京城是要變天了。
”另一個粗犷漢子說道：“我聽說柳家是扶持太子的，蘇家一直和柳家不對付。
如今兩家變故，豈不是像極了……”

　　“噓，噤聲！
”房姓遊俠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

　　“怕什麼。
”那粗犷漢子嘟囔道，“天高地遠的，難不成這客棧裡，還有天家耳目？
”

　　“總歸大統之位懸而未決就是了。
”中年刀客說道，“這些和我等幹系不大，喝酒喝酒！
”

　　白澤目光深沉。

　　“公子可是想知道鎬京如今的局勢？
”小蠻忽然傳音道。

　　白澤這才意識到身邊的女子還有一層身份，正是皿影樓刺客。

　　皿影樓耳目遍及北境各處，雖說白澤從未見過小蠻與皿影樓聯絡，可高明的刺客，做到消息網絡隐而不現，不是最基本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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