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長城地界局勢複雜。
大戰開啟前,長城軍團沒能料想屹立六百年不倒的絕境長城,竟會被外力打破。
也沒有預料荒原三大部族竟整合了荒原大大小小部落,百萬大軍揮師南下,一改昔日騎射的作戰風格,先鋒部隊披堅執銳,打起了騎兵沖鋒陷陣的戰術。
而三山府衙一方,同樣未曾料想,長城氣運竟然真的會被一股莫名力量斬斷。
雖然衛國的遭遇讓他們早已起了防備,可絕境長城真被突破的那一刻,沒有人能搞清楚那究竟是一種怎樣恐怖的力量。
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那股力量的來源,并非七境。
如今荒原四大勢力齊攻長城。
荒原三大部族,在巴倫的率領下,将挺出長城的大周軍團殺得屍骸堆積如山,第一道防線全面潰敗,若非鎮北軍團在會戰的最後關頭趕到,配合長城軍發起騎兵沖鋒,奮死一戰,将蠻族騎兵堵在長城缺口之外,恐怕長城前線早已被蠻族突破。
連續五天的皿戰,絕境長城十裡缺口堆滿了屍體,死亡的陰霾将這座北境雄關整個籠罩!
雙方短時間罷戰休整,隔着長城對峙,下一場會戰随時都可能打響。
長城内部,上到兩部軍團總指揮官孤城、種師锷,下到兩部軍團什長,乃至軍卒,時刻緊繃心弦。
一旦長城防線被突破,等待他們的,不僅僅是刀斧加身的大罪,直面荒原騎兵的恐怖,更是史書上遺臭萬年的罵名。
而長城戰報,因為關山變故,至今還未能送到鎬京。
鎬京城欽天監監正觀望北方天象大變,已經給出了長城大兇之兆,在鎬京城掀起軒然大波。
廟堂風起雲湧,前線戰場更是焦灼。
是大周兩部軍團挽狂瀾于既倒,青史留名,還是荒原部族殺入長城後罪在千秋,背負罵名,盡在這一場大周建#國以來史無前例的大會戰了!
與此同時,三山府衙。
聖人退居幕後,壓力直接給到長城地界殺力最強的五境大修士。
而五天前的大戰,荒原妖族散布關山變故乃是七境契機的言論,已經煽動了人心。
大戰暫告一段落的當天,便有修士出走長城,直奔關山而去。
随着時間推移,離開長城的修士越來越多,這對三山府衙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北境以三山為首的正道修士第一次與荒原勢力硬碰硬進行大規模沖突,第一仗,尚且能将荒原勢力擋在荒原,不能逼近長城。
可說到底,荒原勢力也有三方。
不論是千年前與寂滅宗争鋒,意圖搶奪北境道魁之位失敗,出走荒原的偃月宗,還是荒原土着妖族,亦或是摻雜其中的魔神殿,這三方勢力,沒有一個是能夠小觑的。
最要命的,還是北境三山,乃是擺在台面上的道門勢力。
而荒原的三方勢力,除了荒原妖族三山府衙還算了解,剩下的兩方勢力,知之甚少。
若非近些年偃月宗和魔神殿頻繁出沒,三山之人甚至壓根不知道北境當中,還有這兩股勢力。
大戰在即,最恐怖的,莫過于對手躲在暗處,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而你卻不知對手的跟腳到底如何。
大雪刮了整整三天。
這一日清晨,白澤推開房門,細雪灑落,恰好碰見吳霜正要出門。
“出門呢?
”白澤看向那明媚的少女,着一身淡黃衣襖,領口繡着幾朵寒梅,襯得少女嬌嫩的皮膚愈發白皙。
“終于舍得出門啦?
”吳霜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傾,發梢系着的小巧鈴铛發出悅耳的聲音,瞅着白澤,笑道:“正好,聽說城裡有一家酒館很不錯,去嘗嘗?
”
細雪落在吳霜柔軟的發梢上,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臉,白澤微微一愣。
這丫頭喝酒他是知道的。
年前問劍火神山時,她便帶着白澤去忘憂閣喝過那裡的瓊腴酒。
彼時吳霜隻道會喝一點點,還聲稱有師爺罩着,師父管不着她。
“我可是聽說,劍仙都是飲酒如喝水!
像我這樣立志成為劍仙的人,會喝點酒不是很平常嘛?
”
昔日言語仿佛還在耳邊,白澤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走。
”
“聽說那酒館叫暗香盈袖,在東頭那邊。
”吳霜絮絮叨叨地說着,“這裡的人對酒館評價極高,就是酒有點貴,你有錢嗎?
”
白澤聽那名字,想了想,這不就是當年師父贊不絕口的“大掌櫃的酒”嗎?
當此時,暗香盈袖内閣。
薛道衡喝着悶酒,酒館二掌櫃橫疏影就坐在那道人身旁,微微傾身斟酒,兇前的起伏輕輕擱在桌上,隆起一抹滢白。
窮冬天氣,雅間燒着上好的雪銀炭。
熏香袅袅,那女子隻着淺紫衣裙,端是風韻動人。
“真人似乎很不開心。
”橫疏影柔聲說道。
“難得老談終于憋出一句好詩,卻要出走長城,去那關山。
”薛道衡滿飲杯中酒,“總歸人各有志,凡事強求不得。
隻是想到别鶴道友隻剩一尊陽神回來,老談也要走了,以後的日子,怕是會無趣很多。
”
橫疏影微微一笑,說道:“都說真人與談雲谏交情匪淺,今日看來倒是真的了。
”
“哈哈哈,是嗎?
”薛道衡并不否認,“有時候身邊能有一個敢陪你大殺四方的人,不失為人生一大快事。
”
“這幾日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說是關山皿雨,乃是大兇之兆。
所謂七境契機,不過是荒原妖族布下的陷阱,摯友去往關山,你倒也放的下心嗎?
”橫疏影問道。
“自古禍福相依,想要為人所不能為,自然要受人所不能受。
”薛道衡把玩手中酒杯,說道:“他追求的是極緻的道,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心呢?
”
“妾身心裡十分好奇,這麼多年,真人願意一直留在長城,是為什麼呢?
”橫疏影忽然問道。
薛道衡探出寬厚的手掌,一把握住橫疏影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教她為自己斟酒,咧嘴一笑,說道:“二掌櫃如此人間絕色,我怎麼舍得走呢?
”
橫疏影嬌笑起來,花枝輕顫,“真人若是有意,娶親的銀子,妾身都為你準備好了。
”
薛道衡哈哈一笑,說道:“大掌櫃若是知曉我挖了他的牆角,怕是再也喝不到如此佳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