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趕早，白澤先往天柱峰走了一趟。

　　後山秘境。

　　白澤見到戴詠德時，老人正在給昔日故友的牌位上香。

　　那皓首老人一條袍袖空蕩蕩的，讓人見之心酸。

　　白澤默默無言，對那供奉的諸多牌位恭恭敬敬地磕頭進香。

　　「來了。
」

　　戴詠德說道，看向白澤，「怎麼回事？
出門一趟，心性不老，人倒是先老了。
」

　　「讓長老挂心了。
」白澤起身說道，「過段時日就好了。
」

　　「那就好。
」戴詠德說道，「飛霞師妹還在閉關，不然讓她給你看看也好。
」

　　雲飛霞。

　　仙門太上長老，醫術第一人。

　　白澤看向供奉牌位，李懷山的名字就在其中。

　　「陪我走走。
」戴詠德往門外走去，說道：「這幾年，六甲秘祝修行得如何了？
」

　　「略通一二。
」白澤說道。

　　「你小子，話總是藏三分。
」戴詠德說道，「實話說，到底如何？
」

　　「基本了熟于心。
」白澤說道，「但多少還是有些問題。
」

　　「那就好。
」戴詠德說道，「四極秘境當中的四門神通，乃是我雲海仙門的根基傳承之一。
你要是學不會，也沒人能領悟了。
」

　　「長老謬贊了。
」白澤說道。

　　「你也不必謙虛。
」戴詠德說道，「除了四極秘境，最重要的還有藏經閣。
那場大戰，懷山為了保住藏經閣，力戰而死，宗門經文，也毀壞許多。
」

　　白澤心情沉重。

　　「可好在傳承并未斷絕。
」戴詠德說道，「當年昆侖秘境開啟，在這裡你隻學了六甲秘祝。
哦，我倒是差點忘了，還有太極玄清圖。
」

　　「也通了七八分。
」

　　這回白澤沒有隐瞞。

　　「嗯。
」戴詠德颔首道，「六甲秘祝，你有問題，我教不了你。
這太極玄清圖，我倒是略有成就，有何疑問，可與我說。
」

　　「是。
」白澤點頭說道。

　　「叫你過來，無非就是這些事情。
」

　　戴詠德說道，「如今北境局勢大亂，我們這些老家夥，終歸是要退出曆史舞台。
這天下，終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

　　「聽忘歸說，你要在坐忘峰擺一場問劍大會？
」那老者說道，也不等白澤回話，「此事之後，你再過來，把剩下的術法神通，也好好琢磨琢磨。
」

　　「好。
」

　　白澤鄭重道：「眼下這局勢，四極秘境裡的傳承，仙門有打算重啟嗎？
」

　　「唉。
」戴詠德歎道，「你以為我們不想？
隻是此等傳承，非比尋常。
就拿六甲秘祝來說，也就是你白澤，換作是和你一齊拜入山門的王瀚，他最多掌握三成。
」

　　白澤默然。

　　「很多時候，年輕人心氣高是好事。
」戴詠德說道，「可時過境遷，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約摸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還是講究一個"命裡有時終須有"。
」

　　「弟子明白了。
」白澤禮道。

　　「來，過兩招。
」戴詠德忽然說道，「看看你的太極玄清圖哪有不通之處。
」

　　說罷，那獨臂老人突然出手，掌出太極，拍向那白發劍客。

　　白澤起手去接那一掌，太極圖應運而出，與戴詠德一碰，卻是被牽引全身，驟然覺得身體沉重，如泰嶽壓頂！

　　「砰！
」

　　白澤的雙腳登時陷入地裡，眼神一沉，反轉陰陽，化解那萬鈞重力，還不等他反手，戴詠德掌勢一變，又猛地将他提上半空，一掌擊飛出去。

　　白澤穩住身形，那獨臂老者已經貼身

　　上來，說道：「動靜之間運轉自如，倒是不差。
」

　　白澤神色凜然，覺察到術法氣機撲面而來！

　　「陽變陰合，而生金木水火土。
」

　　戴詠德單手掐訣，白澤隻覺腳下大地轟然一震，已經着了道，被術法拽入一處斷崖絕壁，山石滾滾而來，勢若奔雷！

　　「轟！
」

　　那白發劍客輪轉太極圖，将呼嘯而來的山石拂落，腳下大地卻是土崩瓦解，參天古木拔地而起，直讓人頭皮發麻。

　　被動防守隻能挨打！

　　白澤穩住身影，單腳跺地定陰陽，掌勢變化，單手掐訣，熊熊烈火沖天而起，将那些參天古木焚燒殆盡。

　　「五行生克，好！
」

　　戴詠德笑道：「五氣順布，四時行焉！
」

　　天地再度變化！

　　「呼！
」

　　腳下大地徹底崩塌，白澤又被戴詠德拽入冰天雪地當中，那滔天烈焰登時被風霜凍結。

　　「轟！
」

　　雪地當中，猛然踴起一條碩大冰龍，咆哮天地，沖白澤絞殺而去！

　　白澤内心駭然。

　　這太極玄清圖，他隻煉到了陰陽化五行的階段。
四時術法一出，不僅空間變了，時間也變了！

　　他隻覺身體和神魂的反應都極其遲鈍起來，眼看冰龍迫面而來，隻能起手以原始太極硬接那一擊。

　　「咚！
」

　　冰龍撞擊而來，擋在白澤身前的太極圖登時扭曲起來。

　　白澤心說不妙，玄清太極圖扭曲到一定程度，那白發劍客登時被撞飛出去！

　　戴詠德适時收手，說道：「五行周轉之後，便是四時興衰。
」

　　白澤狼狽起身，禮道：「弟子受教了！
」

　　「你還沒見識到它真正的神韻，受什麼教？
」戴詠德笑道，「四時之行不僅在外，也在内。
」

　　那獨臂老人單手掐訣，冰天雪地登時鳥語花香，白澤駭然發現，那老者的容貌，竟然在極速恢複青春！

　　白澤眼睜睜看着戴詠德滿頭白發化作黑色，臉上皺紋飛速退去，直如一而立青年！

　　随着那老人恢複青春，白澤隻覺戴詠德一身修為，也随之水漲船高，來到頂峰！

　　大成聖王！

　　「這其中的玄妙，有些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能窺探一二。
」戴詠德說道，随即向白澤演化四時興衰，直讓那劍客目眩神迷。

　　「陽極必陰，衰極必盛。
」

　　戴詠德散去神通，說道：「陰陽變化之理，合乎天道常法。
白澤，你雖是劍修，可我仙門最高的術法成就，你作為五百年來最有希望為北境證道的仙苗，也得通了才行。
」

　　「否則将來出走北境，有人問起你的出身，還以為我雲海仙門隻在劍道上有所成就，于道門最為根本的術法上，頗為一般呢。
」

　　白澤贊歎道：「長老，這便是藏經閣的上乘絕學？
」

　　「不。
」戴詠德說道，「是最上乘的絕學。
祖師爺劍、術雙絕，四極秘境是他留下的頂級傳承，而藏經閣的頂級傳承，則來自祖師爺的夫人。
」

　　白澤歎服。

　　「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

　　戴詠德忽然說道，目光看向那白發劍客，沉聲，「《雲海仙經》，以及那柄仙劍雲海，才是最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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