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谷。
仙骨入體,首當其沖的便是魂海。
天人三境,玉璞、歸真、坐忘。
玉璞求天人體魄,歸真塑造仙台,坐忘斬斷因果。
白澤隻覺一股浩然氣自魂海深處攪動風雲,九層仙台起于微末,層層高築,映照虛無。
随着仙台築成,陽神步步登台,每上一層,便與這方天地之間的契合更進一步。
正所謂妙法仙台定因果。
前世今生的不可能在此交織纏繞,陽神登頂的刹那,因果鍊條在此斬斷,此時此地此身,與那萬年之後的“白澤”悄然分離!
徹底超脫。
我即是我。
萬業天尊!
神靈谷極深處,紅衣劍客一身鋒芒直指九境飛升。
前身難以突破的心魔,于此身而言再無桎梏。
山谷當中,白澤豁然睜開雙眸,那一雙淬然金眸漠視天地,腰間佩劍無邪被仙氣淬煉,發出嘹亮劍鳴。
“铮!
”
兩把仙劍同時遊出,圍繞那紅衣劍客歡欣鼓舞。
“紅塵曆劫,洗煉凡心,便是人仙。
”
紅衣劍客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隻覺仿若隔世。
九境飛升,紅塵仙也好,逍遙天境也罷,如今這個時代,都難以撞碎天幕,飛升上界。
若是真的順着光陰長河逆流而上,以飛升境巨頭的壽元來推算,若是一心苟活,如何會活不到後世?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眼下與未來之間,還有比肩于“絕地天通”的大事件,不僅造就了後世七境封天的末法時代,而且篡改了曆史經文,将以蠻荒時代為關鍵節點的一切,都修改成了那般模樣!
白澤隻覺毛骨悚然。
那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偉力?
紅衣劍客屈指一彈,仙劍劍身發出一聲脆鳴,白澤一邊聆聽劍域,一邊環顧四下。
歐陽木已不見蹤影。
那劍客探手一抓,那塊染皿的令牌便已被他握在手中。
令牌上镌刻四字,便是猜也能猜出,那四個字正是“神靈戰場”!
“歐陽木,你到底是何身份……”
白澤隻覺惘然。
如今沒能見到“那樣東西”,歐陽木已經不知所蹤。
照他所留之物,莫非那件東西,竟是在神靈戰場?
不論如何,如今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未經紅塵曆劫,自然便不是真正的紅塵仙。
而即便是白雲山山神淵亭,對付那頭飛升境大妖也不敢妄自深入神靈谷。
雖說歐陽木滅殺那些神秘不過是翻掌之間,可白澤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離開此方山谷,那些神秘将他生吞活剝,也不過是翻掌之間!
白澤盤膝而坐,靜心聆聽劍域,複又以體内仙骨淬煉劍氣,如此數日過去,待體内怒海狂潮般翻湧的氣機徹底平複下去,這才睜開雙眼,掩去眼底那淬然金光。
紅衣劍客起身,佩雙劍,手握神靈戰場令牌,催動真元,灌入令牌當中。
“嗡!
——”
隻見那令牌當即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青銅巨門。
“轟隆隆……”
随着一聲巨響,青銅門緩緩打開!
紅衣劍客單手按劍,一步踏出,已入青銅巨門。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青銅門緩緩關閉。
“咚!
”
随着那青銅巨門消弭無形,神靈谷深處那幾不可聞的歎息也逐漸歸于平靜。
……
天阙。
通往神靈戰場的唯一門戶,位于中土神州上方萬丈高空。
自劍祖開天,兵法兩家流幹皿液,所謂“四顯”,隻剩兩家,“百家盛世”已成曆史。
第二次絕地天通之後,三教已成天下主流。
如果說還有誰能在三教主導的人間落子有聲,那便非墨家莫屬!
天阙,便是墨家钜子的得意之作。
作為神靈戰場的門戶,此地更是有足足四位淩駕于飛升境之上的聖人坐鎮!
墨家钜子,更是了得。
傳言隻要不是三教祖師親自出手,放眼整個人族,無人能在天阙将他擊敗。
乃是當之無愧的三教祖師之下第一人。
當此時,天阙十八座懸空島聚集的天下英豪數以萬計。
各族天驕齊聚一堂,隻為神靈戰場重啟,搶奪不滅神性!
三山五嶽正神。
那可是“正神”神性!
即便是三教神仙,都隻能在冊封正神一事上走個過場。
此等神性,說開了,便是打破飛升境枷鎖的絕佳機緣。
其寶貴程度,比之不死神藥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儒釋道墨四家聖人坐鎮天阙,饒是這方天地魚龍混雜,膽大包天者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壓根不敢造次。
十八座懸空島當中最為輝煌的那座,便是墨家機關城所在之地。
墨家钜子便是在那機關城當中坐鎮。
圍繞那偌大的機關城,遊弋着大量墨家仿生機關傑作,機關隼巡視諸天,其上或坐或立,盡是天阙修士。
當此時,桃花島上域門大開。
島上諸多修士紛紛凝眸,議論之聲不絕于耳。
“這次來的,不知是哪方勢力。
”
“動靜倒是不小。
”
“依靠令牌鑰匙橫渡而來的廢物罷了,也敢肖想我神族神性!
”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側目。
可那口出狂言者,雖說是人形生物,可那一雙在天光映照下呈現出淡金色的眼眸,還是讓各方修士看出了端倪。
神族!
一衆人等紛紛擰起眉頭,便是那些妖族出身的修士,也難掩眼中厭惡。
值此時刻,紅衣劍客自那域門當中信步走出,眼前景象着實讓他怔了片刻。
這島上遍地桃花,怎麼看都不像是神靈戰場。
莫不是還有一道門?
“啧啧,有趣得緊。
”那神族修士眼見隻有一人走出域門,譏笑道:“這麼大陣仗,就來一個人送死?
小子,你家山門莫不是隻剩下你一根獨苗了?
”
白澤循聲看去,隻覺莫名其妙,說道:“找死?
”
“你!
?
”那神族修士正待發作,卻見白澤已經是要拔劍,面色陡然一變,罵道:“哪裡來的土狗?
竟不知這天阙的規矩!
”
白澤殺心已起,仙劍出鞘一寸。
“道友,莫要沖動!
”
近旁一人猛地按住白澤那隻手,說道:“天阙動武,被趕出去都是輕的。
這裡可是有四家聖人坐鎮。
”
白澤擰眉。
神族修士冷笑道:“果然是條土狗!
”
“他娘的,舊時代的殘黨,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白澤張口就罵,“怎麼,想打架?
”
此話一出,饒是按住白澤那隻手的人族修士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話是這樣說沒錯。
可那到底是神族。
百家祖師挺起的脊梁,并不意味着跪了萬萬年的靈魂,全部都以“人”的尊嚴頂天立地。
“你說什麼!
?
”
神族修士勃然大怒,面色猙獰,猛地上前一步,卻是被身旁的披甲者一把拽住。
“修峎,你做什麼?
”神族修士怒道。
披甲者淡金色的眼眸平靜注視那神族修士,緩緩搖了搖頭,暗道:“不可。
那仗劍人非是有意激怒你,便是他并非此間之人。
天阙的規矩,整個九州,誰人不知?
”
此話一出,那神族修士陡然冷靜下來,硬是壓下心中怒火。
佩雙劍,不知天阙規矩。
桃花島上一衆近旁修士紛紛回過味來,看向白澤的眼神陡然詭谲起來,或肅然起敬,或譏诮不屑,不一而足。
“道友,冒犯了。
”按住白澤那隻手的人族修士連忙退身,謹慎道。
“今日之事,兩相扯平!
”那神族修士扭頭就走。
白澤隻覺莫名其妙,對那人族修士抱拳一禮,便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