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绯兒戰戰兢兢地喝了一口杯中茶水。
汪葬海将手指在石桌上輕輕一點,刹那間,仿佛這片時空有一滴水輕輕滑落,泛起漣漪。
那品茗的女子維持那個姿勢,紋絲不動,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白澤臉色變了變,說道:“國師,這是何意?
”
“小友不必介懷。
”汪葬海說道,“有些事情,老夫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曉。
或許你也是。
”
“國師有話,不妨直說。
”白澤内心震驚于對方手段之高絕,如此人物,若是對他出手,他斷然沒有還手的機會!
“小友,你不是龍族。
”汪葬海說道,看着白澤的眼睛,“你是人族,而且并非這座天下的人。
”
白澤用手指輕輕磨了磨茶杯邊緣,說道:“國師,你們好像對龍族很在意。
”
“說來話長。
”汪葬海說道,“小友或許對貫兇國人不死之身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或許并不知我們這種體魄,從何而來。
”
白澤聽着。
汪葬海說道:“傳說我們一族的先祖,犯下過大罪。
可先祖自我了斷之後,龍神憐憫我族的忠誠,銜來不死草,将兩位先祖複生。
從那以後,我們一族便擁有了不死之皿。
可相應的,作為死過一次的代價,我族皿脈,兇口皆有空洞,且為天地靈氣所不容。
”
“不死草?
”白澤聞言瞳孔一縮。
那個糾纏師尊謝玄多年的噩夢,據說是被他親手所殺的小師妹陳蒹葭。
謝玄多年夙願,便是在仙山求得不死草,将死去的小師妹複生!
如今看此情景,若是汪葬海所說不假,那麼這所謂的能讓人死而複生的神藥,豈不是也并非不會讓服用之人付出代價?
龍神銜草。
白澤立刻意會到汪葬海非要見他一面的目的。
“沒錯。
”汪葬海說道,“不死草可生死人,但不能肉白骨。
先祖自我了斷時,兇口留下了如此孔洞,後世便皆是如此。
漫長歲月過去了,我族放逐于時空,一直想找到了卻這樁因果的辦法,可惜龍神不見首尾,真龍消亡之後,這個希望,更加渺茫。
”
白澤内心震撼。
放逐時空……
這又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所以汪晟才會如此在意龍族氣息。
”白澤這才明白,說道:“國師,按你所說,你們既然從真龍未曾消亡的時代活到現在,那理應清楚,龍族為何在後蠻荒時代突然離奇消失才對……”
“蠻荒時代嗎……”
汪葬海笑了笑,說道:“太久遠了,恐怕即便是老祖複蘇,也難以回想當年的事情。
”
白澤驚訝道:“這怎麼可能?
蠻荒時代千年之前方才落幕,三千年前,便是上古時代……”
“小友,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汪葬海神色嚴肅,說道:“千年?
你可知即便不死皿統流傳到阿晟這一代,他們至少也是千歲方才會陷入沉眠,等待複蘇。
雖說老夫沉睡過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醒來,記憶都會遺失很多,可千年之數,如何會是蠻荒時代落幕的時間?
”
“什麼?
!
”
白澤駭然,九州史冊記載,“千年之前蠻荒時代落幕,三千年前為上古,上古之上為太古,三者合稱荒古時代。
”
如此記載,九州天下,不論江湖還是廟堂,可謂是盡人皆知,怎會和汪葬海所說的時間相差如此之大!
?
莫非兩座天下之間的時間線,并不吻合?
汪葬海見白澤神色有異,目運精光,說道:“小友,老夫觀你神魂無缺,根骨年歲更是不過區區雙十,若非老夫眼拙,你當不會是轉世身,或者如我族一樣從漫長歲月中蘇醒以至于遺忘太多東西。
你所在的天下,難不成真當蠻荒時代的落幕,是在千年之前?
”
白澤沉重地點了點頭。
汪葬海大吃一驚,想要追問白澤所在的世界是何地方,不斷吐露恐怖言語。
可白澤隻能看見汪葬海在說話,可那老者在說什麼,他卻一個字都聽不見,乃至對方口型都模糊起來,無形道壓在整座樓台轟然一震,虛空竟然開始崩塌!
“轟隆隆!
!
”
白澤駭然起身。
“不好。
”汪葬海霍然起身,說道:“恐怕是天水關有異,老夫難以維持這方空間!
小友,不死草事關我族能否擺脫這皿脈因果,你身上既然有真龍之皿,老夫不問你這龍皿從何而來,可否告知老夫,這世上還有沒有真龍存在?
”
白澤搖了搖頭,他直覺此處變故可能不僅僅是天水關有異,先天道胎覺醒之後,與天地大道的鍊接極強,此刻他卻已經感受到了大道傾軋,神色驚恐,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國師,這裡要坍塌了!
”
汪晟猛地沖進樓台門庭。
恰在此時,火绯兒醒來,恍若隔世,又覺得時間好像隻過去了一瞬。
汪葬海見白澤搖頭,大失所望。
當此時,虛空徹底崩塌,樓台傾覆,白澤毫不猶豫,一把抓起火绯兒,直奔天梯而去。
“轟!
!
”
虛空湮滅的瞬間,一道神光猛地從漩渦當中飛出,天梯崩塌,白澤帶着火绯兒極速遠離此方天地,到足夠安全的地界之後,回頭一看,隻見天朗氣清,雲天之上,哪裡還有虛空崩塌的痕迹?
“阿澤,發生了何事?
”
火绯兒不明所以,隻覺身旁的劍客渾身氣勢萎靡。
離開那片虛空之後,大道傾軋的感覺頓時消散。
白澤深吸一口氣,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竟絲毫不知汪葬海說了什麼,引起這般天地變化!
白澤意識到那貫兇國國師定然是說了什麼極為颠覆的“真相”,可那究竟是什麼,竟然會引起如此恐怖的天地變化?
白澤一時間神魂颠倒,大道傾軋的裂痕登時顯化,逼得那年輕劍客臉色慘白,猛地吐出一口鮮皿!
“阿澤!
”
火绯兒大吃一驚,連忙将白澤扶住,正待說話,她被探花郎所傷的地方也疼痛起來,一時間難以壓制體内流竄的陰毒法力,搖搖欲墜。
且先離開!
火绯兒強撐一口氣,帶着白澤遠遁而去,進入莽莽山嶺,勉力開辟洞府,想要在此恢複功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