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倉促逃離,那清潭當中的妖族女子意猶未盡。
“不成想原來雲海仙門風頭極盛的翹楚,竟然如此中看不中用。
”黃纓妙目流光,自附道:“看來本姑娘還得費點心思,那道人看起來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可白澤看起來偏生又和他十分熟悉。
”
莫非,的确如那道人所說,破了白澤的純陽之體對他反倒有所裨益?
還是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道人此舉,是在利用她包藏禍心?
黃纓正思慮間,忽然瑩白的耳朵輕輕一動,聽見了一聲細微的,不屬于這方天地的異響。
那妖族少女一雙含情妙目驟然冷冽起來,素手一招,置放在潭邊引誘白澤的衣物徑直向那女子飛去。
與此同時,黃纓另一隻手猛地拍打水面,隻見潭水暴起,化作一把橙光水劍,隻聽“歘”的一聲,那水劍直戳戳地往異響傳出的方向殺去。
“誰在哪裡!
?
”黃纓嬌喝一聲。
若是那道人卻是不怕。
可那道人雖然舉止輕浮,但自從兩人結伴同行以來,并未有過實質性的舉措,是以想來也不會有此偷雞摸狗之舉。
水劍斬斷翠竹數十,殺機闖過竹林,四下一片寂靜。
黃纓已經着好衣物,隻身上依舊挂滿潭水,姣好的身段藏匿在鵝黃衣裙之下,更添幾種風情。
“喵……”
竹林當中,傳出一聲緊張的貓叫聲。
黃纓神色不動,說道:“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
”
同時,那妖族女子心底卻是暗藏波濤。
此處地界,被那道人布下了陣法結界。
按理來說,那道人既然能以一根玉簪借白澤五境修為,他所布下的結界,眼下鼓浪嶼上的各方勢力所有人加起來,能夠破解的,也當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來人的修為,恐怕要蓋壓于她。
正思慮間,竹林來客終于現身。
黃纓眯起雙眼,定睛看去,隻見那從竹林當中起身的年輕修士面容平凡,腰間懸挂一把看不透路數的長劍,神情頗為無奈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竹葉灰塵,這才向黃纓拱手笑道:“姑娘,在下要是說我隻是碰巧路過此處,你信不信?
”
“……”
來人笑得十分牽強,又道:“看姑娘的神情,想來是不信在下的言論了。
好吧,我承認,我的确有偷看姑娘沐浴的嫌疑。
不過在下也并非那種輕薄浪子,既然看了姑娘的玉體,在下一定對姑娘負責到底!
”
此話說的牛唇不對馬嘴,卻偏生信誓旦旦。
黃纓都氣笑了,瞅着那年輕修士,說道:“不知閣下要如何負責到底呢?
”
“姑娘寬心。
”那年輕修士挺了挺兇膛,正色道:“我玄九塵向來一言九鼎!
我願意娶姑娘為妻。
”
黃纓一聽此話,隻覺眼前那人把她當傻子看待,當即說道:“本姑娘雖說不是王族皿脈出身,可到底也要比尋常女子清貴幾分。
道長要娶我,怎麼說,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
”
“嗯?
”歐陽木詫異道:“莫非姑娘覺得,在下配不上姑娘?
”
“葬愛道人玄九塵,你的名聲不說如雷貫耳,卻也聽了幾回。
”黃纓笑道,“聽說道長最近正在被流霞洞天、青羊宮這些仙家門派追殺。
哦,想起來了……據說道長是因為挖了人家的老祖墳茔以盜取秘寶被追殺的,道長不覺得自己身上一股子土腥味嗎?
”
歐陽木心裡暗罵,他方到鼓浪嶼,還不知玄九塵這厮已經在鼓浪嶼暴露了身份這事兒,心裡後悔不跌。
早知如此,何必報這老賊的名号?
“姑娘嚴重了,所謂盜亦有道,在下眼見那些寶貝沉寂于幽冥,無用武之地,心裡可惜啊!
”歐陽木随口胡謅,說道:“還不如由在下拿來,用以降妖除魔,也不至于珠玉蒙塵了不是?
”
歐陽木還要再說,可黃纓已經動了怒色,妙目一瞪,喝道:“無恥小賊,事到如今,還在滿口胡言!
姑奶奶今天就要好好教你怎麼做人!
”
說罷,飛身而起,躍出水潭,徑直殺向歐陽木。
歐陽木兩眼放光,心說還有這等好事,當即不退反進,一個擒拿,當場将黃纓拿下。
那妖族女子心裡驚駭,不曾想眼前這修為不過四境的人族修士竟然有如此能耐,僅一個照面就将她拿下!
雖說黃纓不擅攻伐之術,可在歐陽木手裡,她竟然連掙脫都無法做到!
歐陽木見黃纓不斷掙紮,反手将她的雙臂剪至腰後,瞅着那美人兒玲珑身段,輕浮地吸了口氣,笑道:“美人兒可别再動彈了。
雖說朋友妻不可欺,可有時候人呢,總是容易一時沖動。
你要是再拱火,可有你受的了。
”
黃纓聞言,登時氣得咬牙:“放開!
既然你認得白澤,不怕待會兒他知曉此事,扒了你的皮?
”
“你這美人兒,真是蛇蠍心腸。
”歐陽木笑道,“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你怎麼好意思去我那賢弟身邊告狀?
本來我隻是來找他的,誰承想你在這引誘我兄弟犯罪呢?
你且放心,便是你告他我偷看你洗澡,以我們二人同甘共苦的關系,他也不會為了你一個未過門兒的小丫頭跟我翻臉。
”
黃纓恨不能把歐陽木剁碎了喂狗,可奈何眼下她就像砧闆上的魚肉,隻好服軟:“那你放開,我不告訴他便是了。
”
“這才像話。
”歐陽木松開對黃纓的鉗制,笑道:“你這小丫頭,倒是夠野。
可惜我那賢弟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紅顔知己,你知道的,你想當大房,難得很。
不過你要是願意,為兄可以幫你。
”
黃纓心中警惕,此番南下,她算是把“出師不利”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
先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道人反複戲弄,不得已隻好和他同行。
不料她還沒摸清楚那道人拿她算計白澤到底是何居心,眼下又蹦出一個自稱是白澤兄弟的家夥,言語之中,又是意圖不明。
“不需要!
”黃纓當即拒絕,嘴硬道:“本姑娘自有手段,用不着你幫忙。
”
“那我還真是要拭目以待了。
”歐陽木笑道,摸着自己的下巴,“其實我也蠻期待的,哪位美人兒能順利拿下我兄弟的芳心。
”
黃纓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運氣蒸幹衣裙上的潭水,扭頭就走。
歐陽木亦步亦趨。
那妖族女子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跟過來做什麼?
”
“自然是找我兄弟叙舊啊。
”歐陽木說的理所當然。
黃纓想到了什麼,又想抓回主動權,譏笑道:“你不怕那位道爺回來了,撞見你壞了他的好事,一巴掌拍死你?
”
這話說的意味不明,可歐陽木仔細琢磨琢磨,倒是從中辨别出了一絲殺機。
那年輕修士面上不顯,依舊輕松笑道:“怕什麼?
那位道爺忙着呢。
再說,他回來之前我先開溜,他還能拿我怎麼樣?
”
黃纓心裡覺得一陣詭異。
這人好像是故意來找茬的。
莫非,他竟知道些什麼?
黃纓想到此處,已經有了抽身的念頭。
隻是顧及顔面,還是硬着頭皮打算先靜觀其變。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很快便來到了洞府門口。
正在洞府當中烹烤野兔的白澤早已聽見門外的腳步聲,那兩人誰都沒有刻意藏匿聲息,反而是就怕白澤聽不見似的。
可奇怪的是,另一道腳步聲,明顯不是絕世。
白澤神識一探,當即眉頭微擰。
竟然是他,歐陽木。
雖說歐陽木也易容改變了容貌,可一個人的氣息是極難改變的。
隻要氣息顯露,熟悉之人自然不難辨認。
黃纓走進洞府,神色郁悶,還未開口,歐陽木便越過身位,十分高興地搶上前去,笑道:“哈哈,老白!
你這是能掐會算,就知道我會過來,所以親自下廚犒勞我的?
”
白澤看了他一眼,覺得莫名其妙。
“你也不必介意。
”歐陽木十分熟稔地盤腿坐在白澤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雖然你在睢陽突然玩了一手失蹤,不告而别,可咱倆的關系,我怎麼會怪你呢?
”
話裡話外,都是白澤烤兔子是為了給他歐陽木賠罪。
白澤壓根不吃這一套,當場打臉,看向黃纓,說道:“你想多了,這是給黃姑娘的。
”示意歐陽木看柴火旁羅列的野果,說道:“這叫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
言下之意,黃纓給他白澤摘了果子,他便給黃纓烤肉吃。
而你這狗賊空手過來,有臉要吃的?
黃纓聞言,頗為得意地瞅了歐陽木一眼,眼底有十足的挑釁。
歐陽木不以為意,從腰間的乾坤袋裡摸出用草繩穿好的海魚海蝦,并一壇美酒,笑道:“老白,我是什麼人你會不知道?
這兔子,分我一條腿,不過分吧?
”
白澤看向黃纓。
黃纓雖然心裡很不情願,可為了維持她在白澤心裡的美好形象,隻好順水推舟,溫聲軟語:“都聽公子的。
”
歐陽木十分懂事地用木棍串起海鮮,開始烤制。
作為常年在深山老林挖礦尋寶的老油子,這點兒生存技能,歐陽木不說點滿了,也不至于比白澤差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