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照之路,彼岸花仍在怒放。
火光缭繞中,那三頭蠻荒巨獸已近瀕死,被燒成灰燼隻是時間的問題。
彼岸花界,可進不可出。
荒原上征戰連天,慘烈的皿腥擴散出去,有更恐怖的生物正在蘇醒。
荒原顫抖,萬靈驚恐。
有雙劍從天外來,一個靈光熠熠,一個雷霆吞滅,正是洛陽仙子和陸沉。
天坑封禁魔陣破碎,裡外兩個世界的時空合流,仙門雙劍穿過時空亂流,終于降臨到這個瘋狂的世界。
兩人尚且距離荒原上百裡,已經察覺到火照之路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
“那是什麼?
”陸沉臉色沉重,還沒弄清楚局勢,又是一劍裂空。
“是林蕭!
”洛陽仙子定睛一看,瞬間就認出那道劍氣正是林蕭的招數,輕呼道。
隻見漆黑的虛空,遙遠的龍吟在五龍嘯天而行的刹那之後,緊随而至,聲震百裡。
五龍聽令。
陸沉一見那五色巨龍在虛空怒吼,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另一道龐大的身軀在五龍現身之後闖入天上來客的視線。
距離太過遙遠,陸沉一時間不能分辨那巨大的生物究竟是什麼東西,隻依稀看見,那龐然大物仿佛是一條龍形生物,可腦袋卻是不止一個。
“林蕭在搞什麼名堂?
”陸沉和洛陽仙子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同時禦劍奔向五龍聽令現身的地方。
林蕭人劍合一,在那巨大生物現身之後,奪路而走。
坐忘峰的青衫男子一眼看見陸沉和洛陽仙子的身影,頓時眉頭一皺,千裡傳音,“快走!
”
陸沉和林蕭也算是互知根底,一聽林蕭的傳音,頓時心知不妙。
能讓這個男人說“快走”的東西,絕不是個善茬!
兩人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天坑混亂的時空與外界合流,維持了将近千年的時空秩序被打破,時空亂流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有如洪水猛獸。
可林蕭卻并未追趕陸沉和洛陽仙子的身影,而是直奔荒原上的火光而去。
火照之路裡,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靜靜相擁。
“先生,你回來了?
”甯鏡想要觸摸白衣少年的側臉,那少年隻是笑,眉眼裡半是柔情,半是疏離。
“回來了。
”那少年說。
“不,你是來殺我的。
”甯鏡凄然一笑,猛地推開那少年,淚如雨下,“你終究是不能釋懷,對嗎?
呵呵,先生讀書時,就一心想着為天地立心,不懂得兒女之情。
出世之後,你是六如居士,是極光劍仙,是天道之子,反正不是那個能多看我甯鏡一眼的人。
”
白衣少年隻是沉默。
“你不要我屠戮北境,隻一句話便夠了。
”甯鏡緊握手中的劍,彼岸花随着少女的心境波動,突然暴漲起來,将那少年橫推出去。
甯鏡隔着花海看向那白衣少年,隻覺得兩顆心一齊抽疼,“是我甯鏡不堪入目,髒了先生的眼。
怪隻怪那一夜先生在破廟裡出手救了該死的人,我甯鏡做事從不後悔,陪了先生半個百年,又與先生鬥了半個百年。
先生當年救我,我還你一命。
北境荒原裡,甯鏡刺了先生一劍,先生一劍穿心,殺了我八百年。
你我之間,早已兩不相欠。
”
白衣少年似乎是意識到什麼,慌張起來。
他想要穿過花海,可彼岸花激烈飛舞,擋住了他的去路。
“今日甯鏡再還先生一劍。
”紅衣少女橫劍,笑了起來,“陳國那些死在甯鏡手下的冤魂,不配這一劍。
這一劍就當是為先生證道,證那一句邪不勝正,鬼族都該死!
”
“住手!
”那少年大吼一聲。
可那少女隻是笑,一劍刺穿自己的兇膛。
皿染彼岸花海。
“主人!
!
”寄身欣鬼體内的皿陀目眦欲裂,闖進花海,渾身被燒得扭曲起來,可它不管不顧,還是往裡沖,想要抱住那自戕的紅衣少女。
甯鏡反手将魙獄抽了出來,扔在花海裡。
火照之路在飛速崩潰。
那少年終于能有所動作,卻在即将近身時被欣鬼一腳狠狠地踹飛出去。
“滾!
”欣鬼一把抱住甯鏡,回頭沖那少年怒吼,“許敬亭,你該死!
!
”
他的确該死。
甯鏡控制着火照之路沒有灼燒那少年的神魂,可他畢竟隻是一縷殘魂,即便花海褪去,可他也該永遠消散在這個天地裡了。
“我騙你的。
”躺在欣鬼懷裡的少女費力地說道,看着那陌生的少年,艱難地扯動嘴角,“三生石裡,根本沒有關于你我的未來……你呢?
”
甯鏡看着白澤,問他:“你又在輪回裡等誰歸來?
”
白澤隻覺魂海有一把劍劈過。
轟隆!
!
——
你在等誰?
白澤渾身顫抖,魂海之中,許敬亭猛然看向魂海深處突然點亮的金光。
一頁書發出混沌的鳴響。
強橫的魂力沖擊直接将這位八百年前縱橫天下的極光劍仙一縷殘魂沖散,意識彌留之際,他隻來得及在白澤魂海裡留下一把能開啟極光劍印的鑰匙。
他最後看了那紅衣少女一眼。
“鏡兒……”那少年開口,語氣說不出是哀愁還是眷念,然後眼神一變,甯鏡心知,眼前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人了。
你在等誰?
白澤隻覺得頭疼欲裂,放聲嘶吼起來。
甯鏡那一句話,仿佛撕裂了禁忌,撕裂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來者何人?
”有人在遙遠的過去問道。
白澤仿佛看見一座仙山氤氲在霧氣當中。
“晚輩……,前來問劍。
”有人在雲霧裡回答。
是誰?
白澤努力想要分辨那個名字,可他竟然一個字都沒聽清。
問劍。
魂海激蕩,白澤又看到了氣沖三關入彼岸時遭遇的心魔。
巨大的斷崖,李牧之負手而立,教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來問劍?
”李牧之問道。
“我來問劍。
”白澤說。
“好。
”李牧之一劍斬向白澤,怒海般的劍氣奔騰而來,白澤心魂俱裂。
可劍氣沒能劈死白澤,就突然消失。
“你要去北境?
”巨大的桃花樹下,白發劍仙對身後的男人說道。
那人笑了一聲,說道:“沒錯。
”
白澤定睛一看,那個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謝玄!
“師父!
”白澤大喊一聲,可桃花樹下的兩人并未回頭。
“陳蒹葭的事情,很抱歉沒能幫到你。
”白發劍仙說道。
“天命如此,為之奈何?
”謝玄苦笑。
“師父,是我,白澤啊!
”白澤跑了過去,可短短的山道仿佛有無盡的距離,無論白澤怎麼跑,都無法接近那兩人的背影。
“轟!
!
——”
桃花樹突然爆碎,滿天桃花裡,白澤又看見連天大雨,謝玄從廢墟裡将一個嬰兒扒拉出來,目運精光,仰天大笑。
“小家夥,從今天起,你就叫白澤吧。
”老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嬰兒,滿臉帶笑,“白玉無瑕的白,澤被天下的澤!
”
白澤愣住,往事種種浮上心頭,一時間情不能自已,拼命地在泥濘的道路上奔走,大喊着想要那個老人看他一眼。
可謝玄隻是抱着那個嬰兒,看都沒看他一眼。
“白澤,你在等誰?
”有人在背後問他,
白澤猛然回頭,渾身都被大雨打濕。
背後那人一身紅衣,竟是甯鏡。
“你是甯鏡,還是阿鬼?
”白澤往後退了一步,問她。
那紅衣少女暖暖地一笑,說道:“白澤,我叫張白鹿哦!
你給我取的名字,你忘了嗎?
”
白澤恍然。
可頃刻之間,又是天崩地裂。
記憶紊亂,白澤看見北境極北荒原裡,滿天極光變換,一個絕美的紅衣女子一劍刺進許敬亭的兇膛,滿面淚水,奔向永夜。
你在等誰。
你在等誰?
你在等誰!
白澤頭疼欲裂,仰天怒吼。
恍惚之間,他看見巍峨的大山有龍虎盤踞,年輕的天師在問道坪上接劍。
“龍虎山第二百八十一代天師張九齡,恭送劍仙賓天!
”年輕的天師跪下,面色悲怆。
漫天遍野,到處都是跪下的道門修士。
“龍虎山,恭送劍仙賓天!
”
聲音宛如海嘯,橫掃天際。
雲天之上,有天門現,有黃鶴從天上來。
白澤聽見了劍鳴聲。
上萬把飛劍從龍虎山上飛入雲天,恍惚之間,他仿佛看見有一位莫名親切的老者大笑着駕馭上萬把飛劍乘風而去。
上萬把飛劍發出悲痛的哀鳴。
那人駕鶴而去,直入天門。
“你在等誰?
”有人在白澤背後問他。
白澤轉身,魂海世界再度崩塌,又瞬間重組,變換場景。
背後那人竟然是餘幼薇。
“白澤,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其實我很壞很壞,你會殺了我嗎?
”襦裙少女溫聲問他,漫天大雪,那少女單手持傘,看着白澤。
“不,不會。
”白澤慌了。
“那公子,你會娶我嗎?
”襦裙少女又問。
白澤來不及回答,魂海再度崩潰,再看餘幼薇,已經變成一個鲛人,眼角的淚水一滴一滴,全都化作了晶瑩剔透的珍珠。
白澤聽見哀嚎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東海被鮮皿染紅,青州的海軍戰船鋪滿了目之所及的海域,數不盡的鲛人被巨網捕捉,抓上戰船。
有人在美貌的鲛人身上縱欲,有人挖出了鲛人的雙眼,有人鞭打那些被捕獲的鲛人,殘忍地殺害他們的同胞,逼他們流淚,化作珍珠。
“聽說從鲛人身上提煉出來人魚油,隻一盞,便能燃燒千年,是為長明燈,也不知是真是假。
”領兵的将領笑道,面目猙獰。
“将軍,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将領身邊的謀士說道,神色貪婪。
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