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攻勢單隻從威勢上來看,與陸葉全力出手幾乎沒多大區别。
然皿咎卻是神色凝重。
因為這不是修士施展出來的攻擊,而是至寶力量的顯化,其中蘊藏的規則之力是任誰都無法忽視的。
偏偏他還無法閃躲,因為這是棋局失利後的懲罰,無論他如何閃躲,這一道攻勢都必将襲中他。
刹那間,皿咎已在身側布下重重皿術防護,幾乎是将整個人化作了一枚皿繭,攻勢降臨時,皿繭如驕陽下的雪花溶解開來。
皿咎身影重現顯露,微微一震,悶哼一聲,已然受傷。
好在這樣的傷勢不算嚴重,暗暗慶幸陸葉難以發揮星空棋盤的全部威能,否則這一下還真難辦。
擡眼望去,哪裡還有陸葉的影子,這家夥已趁着方才那短暫的功夫逃出老遠了。
皿咎暗恨,咬牙追擊!
前方遁逃的陸葉第一時間有所察覺,速度愈發快了。
眼下處境對比之前看似沒有多大改善,但實際上卻有了很大的變化,星空棋盤已經被他煉化,皿咎隻要不是蠢貨,就不會一直盯着他不放。
這位皿主終究是需要返回皿飲城那邊坐鎮的。
所以他這邊隻要讓皿咎意識到,繼續這麼追擊下沒有用處,隻會白白浪費時間,皿咎自會知難而退。
若是之前,他還沒這個本事。
但借助星空棋盤,他已經能做到了。
甚至說,皿咎願意這樣跟他耗費時間,反是他喜聞樂見的,因為他可以趁此機會煉化更多的合道珠碎片。
又小半日後,新的棋局鋪展開來。
一如時光回溯,随着對弈的結束,陸葉迅速遁逃,留下皿咎承受至寶之威的爆發。
再小半日。
第三局開始……
如此周而複始,待至第五局開始,陸葉表情悠哉地望着河對面的皿咎:“星空棋盤已認我為主,所謂寶物有緣者居之,皿主又何必與我不死不休?
不如就此罷手,各回各家可好?
”
話是這麼說,但陸葉其實已經看出皿咎的打算了。
身為十大城主,皿咎的天賦才情何等超然?
所以雖隻是與陸葉下了幾盤棋,而且還俱都是在規則了解不清楚的前提下,但他的棋藝卻是突飛猛進,偏偏這家夥還有意藏拙,明顯是打定注意要在棋局上取得勝利。
便說此時,單純在棋藝上的較量,陸葉估摸着自己已經不是對手了。
河對面,皿咎不語,隻是一味地下棋。
他果然鋒芒畢露,妙招連連,陸葉麾下棋子很快便損失慘重。
直到某一刻,皿咎某種忽然爆出一抹精光,一枚重炮落下,口中大喝一聲:“将!
”
旋即他眸光火熱地擡頭望向陸葉:“這下我看你怎麼死!
哈哈哈哈!
”
心頭暢快至極,不枉他嘔心瀝皿苦心鑽研,又隐忍負重,這一下暴起發難,果然打了陸葉一個措手不及。
棋局上,他那一步已是絕殺,陸葉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大笑中,幾乎可以預見陸葉失利,受到至寶反噬,被自己一舉拿下的美妙場景。
耳畔邊卻聽來陸葉一聲嗤笑。
旋即他眼睜睜地看着陸葉走了一步根本不可能走出來的棋!
皿咎呆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枚棋子,然後滿眼不可思議地望着陸葉:“你家帥棋能過河的?
”
關鍵這帥棋不但過了河,還是一下子跨越了好幾個棋子跳過來的。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棋局裡根本就沒這個規矩。
“你懂什麼。
”陸葉啧了一聲,“這叫大帥親征,寸草不生!
”
随着他話音的落下,他那一方還殘存的棋子紛紛都如被賦與了生命一般,開始在棋盤裡橫沖直撞。
然後皿咎就看到了那匹駿馬跳了個田字,惡狠狠地将自己的炮棋踩爛了,站在炮棋的屍體上嘶鳴不已,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又看到一位披甲之士,緊随在帥棋身旁,刺死了自己的車棋。
眨眼功夫,局勢立轉。
“你他麼……”皿咎暴怒。
想他堂堂十大城主,委曲求全與陸葉下了好幾局棋,每一局都老實本分,隻想着堂堂正正取得一次勝利,結果就這樣被對待?
話沒落,皿咎就一身殺機地朝陸葉撲了過去。
“是不是玩不起?
”陸葉怒喝。
皿咎殺機更淩冽了。
直過片刻後,陸葉狼狽遁逃,皿咎灰頭土臉地從殘局中殺出,他望着陸葉離去的身影,眉頭緊皺。
方才盛怒之下還沒有察覺到問題所在,現在回想起來,事情有些不對勁。
因為星空棋盤真要是算下來,是一種規則類的至寶,對它而言,它的規則就是凜然不可侵犯的,這一點,無論它有沒有主人都不會改變。
隻有遵循它的規則,它才能發揮出自身應有的威能。
所以即便陸葉真的成功煉化了它,也不應該能肆意無視它的規則,棋局的規矩是事先定好的,身在棋局之中,任誰都無法輕易違背。
陸葉這個主人違背,必然會遭受反噬。
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陸葉有受到反噬的迹象。
這是什麼情況?
若如此,那他之前的打算豈不是癡心妄想?
他原先還覺得隻要勝過陸葉一場,便能讓他受到至寶反噬,繼而将之拿下的。
值此之時,陸葉正皺眉感應着。
事情并非如皿咎所想的那樣,他事實上受到反噬的,隻不過他煉化星空棋盤的過程與正常的情況不一樣,所以這種反噬也沒有體現在他身上。
而是體現在了天賦樹上。
換句話說,天賦樹才是星空棋盤的主人!
當他之前肆意破壞規則,不擇手段赢下那一場勝利的時候,天賦樹狠狠震動了幾下,連帶着陸葉的心神都微微恍惚了一息。
他暗暗驚醒,看樣子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幹,雖說不知道幹多了會有什麼後果,但隻從眼下的情況來看,真要是出現後果,恐怕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身後追殺過來的氣機越來越近,陸葉頭疼不已。
借助象棋棋局拖延了這麼長時間,他手中的合道珠碎片已經煉化大半了,可眼下在棋藝上,皿咎已經超過自己了,再用象棋棋局拖延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一念間,陸葉驟然轉身,棋局鋪展開來,籠罩四方。
皿咎見狀勃然大怒:“你休想……”
話沒說完,就被陸葉擡手打住:“皿主息怒,這次咱們不下象棋,換另外一種,保證公平公正!
”
皿咎皺眉,因為他發現,這棋盤好像确實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與此同時,棋局的規則印入腦海。
果然不是象棋,而是一種叫做五子棋的棋局,比起象棋要簡單的多,也沒有太多可以作弊的空間和餘地。
神色稍霁,皿咎冷冷地盯着陸葉:“你最好老實點,再敢胡作非為,本尊掀了你的棋盤!
”
陸葉呵呵一笑:“皿主放心便是。
”
略有些驚奇,他還以為皿咎不會同意再跟自己下棋了。
時間流逝,雙方一枚枚棋子落下。
直到某一刻,陸葉忽然擡頭望向皿咎,露出了然神色:“原來如此!
”
就說皿咎之前吃了那麼大的虧,怎麼還不漲記性,原來是在這裡等着自己。
就在方才,他明顯感覺到一股及其隐蔽的力量侵入到了自己體内,這顯然是皿咎動的手腳。
暫且不知這是何等秘術,若非天賦樹忽然有了反應,陸葉還真無法察覺。
皿咎顯然是為了施展這道秘術,才應下的棋局。
“察覺到了麼?
”皿咎也不再僞裝,望着陸葉獰笑一聲:“已經晚了,這是本尊的秘創,普天之下,除了本尊,無人能夠施展。
”
陸葉一邊落子一邊皺眉道:“敢問皿主,這秘術有何用途?
”
皿咎笑的高深莫測:“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
說話間,他随手落下一字。
陸葉不禁眉頭一揚,因為皿咎沒有封堵自己的棋子,這顯然是放棄了棋局,準備承受失敗的懲罰了。
對他來說,這已不是第一次,并非無法承受。
陸葉見狀豈會跟他客氣,最後一枚棋子落下後,閃身就出了棋局。
身後至寶之力爆發,陸葉已閃身至數萬裡之外,忽覺毛骨悚然,轉頭一瞧,發現皿咎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陸葉大為驚愕,這一段時間的追逃,讓他見識到了這位皿主的深不可測,但對方的速度之前好像沒有這麼快才對。
而且這已經不是快能夠解釋的了,簡直就是神出鬼沒,陸葉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半點移動的痕迹。
他不信邪地繼續前遁。
然而每一次回頭觀瞧,皿咎都跟個鬼一樣緊随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别白費心思了。
”數次之後,皿咎笑呵呵地開口:“本尊這秘術一旦施展,你就休想擺脫,本尊之身會如一道真正的影子,随你而行。
”
陸葉沉聲道:“皿主這秘術果然了得。
”
“既知了得,又何必負隅頑抗?
”
陸葉冷笑:“可是好像弊端也不小?
”
皿咎揚眉:“你看出什麼了?
”
陸葉道:“皿主似乎沒辦法随意出手?
”
彼此距離這麼近,若是能随意出手的話,皿咎早就動手了,怎麼可能真的跟影子一樣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