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他，他真的……犧牲？
」還有個了字沒能說出口，白秀慧就這麼眼一閉，暈了過去。

　　「老婆！
」陸安國狀態也沒好到哪裡去，因此反應都慢了一拍。

　　幸虧蘇月牙一直關注著婆婆的狀態，在她一閉眼後，就立即上前將人扶住了，這才避免了白秀慧直愣愣地摔倒在地上。

　　「爸，您別著急，媽應該是一時情緒激動，暈過去了，我掐她人中就行了。
」說著，蘇月牙趕忙給婆婆急救。

　　陸安國在一旁，垂頭喪氣地看著。

　　他心裡也接受不了，根本不敢相信陸政君年紀輕輕的，竟然就殉職了，他們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一個大男人，紅了眼眶，沒忍住，在兒媳婦面前掉了幾滴眼淚。

　　蘇月牙：「……」

　　她默默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跟吞了一個秤砣似的，不斷不斷地發沉，往下墜落。

　　都是為了她！

　　為了不讓她和喬家人承受「失去」喬守言的痛苦，所以陸政君選擇了站出來，所以才有白秀慧和陸安國的痛苦。

　　「媽？
」掐了人中後，白秀慧漸漸醒了過來。

　　她回過神之後，根本忍不住慟哭。

　　「兒啊！
政君，我的政君啊！
」白秀慧哭喊著，第一次在蘇月牙面前，表現出如此失態的模樣，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老婆……」陸安國抱著妻子，也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安慰。

　　整間屋子裡，都瀰漫著濃濃的悲傷。

　　就算知道真相是什麼，可蘇月牙也高興不起來。

　　陸政君現在確實處於假死的狀態，可真正的情況，誰又清楚呢？

　　誰又能保證假死之後，他就真的沒有面臨更大的兇險局面呢？

　　對蘇月牙來說，是另一種痛苦。

　　未知的痛苦。

　　「爸、媽，你們別太傷心了。
」

　　蘇月牙和陸安國合力扶著白秀慧在沙發上坐下。

　　難過歸難過，現實始終還是要面對的。

　　「政君……他是在爆炸中犧牲的。
」蘇月牙又說道。

　　白秀慧愣了一瞬間，然後哭聲變得更大。

　　爆炸而死！

　　也就意味著，陸政君很可能死無全屍，最好的情況，那也都是面目全非了。

　　「兒啊……」白秀慧早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月牙，後事……我們和你一起操辦，親戚這邊也要通知。
」陸安國說道，他情緒恢復得要比妻子快些。

　　——局面已然如此，若是都隻顧著痛苦，誰又來撐起這一切？

　　「嗯，爸，吳旅長那邊我也溝通過了，最多三日，必須得把屍體火化，將骨灰送去烈士陵園下葬。
」蘇月牙說道。

　　這一路運輸回來，也耽誤了不少時間，不可再耽誤下去。

　　時間定在了三日後。

　　由蘇月牙通知她娘家這邊的親屬，陸家的親屬由陸安國和白秀慧來通知。

　　陸政君一向都是他這輩中的佼佼者，貿然傳出死訊，驚動了整個陸家，連蘇月牙尚未見過面的陸軍長，他老人家也出來了。

　　三日後，一身黑衣的蘇月牙由二哥喬高陽陪著，跟白秀慧和陸安國一起主持了陸政君的弔唁儀式。

　　除了兩邊的親人，還有許多部隊的夥伴都出現了。

　　陸政君的幾位好兄弟，紛紛上前向蘇月牙緻意。

　　「嫂子，你別太難過了，政君……他最放心不下的人肯定是你！
」趙雲山說道。

　　從知道消息開始，他這都已經難受了好久。

　　劉奇、張玉峰和衛錦祥等人，也都一臉悲痛地站在人群中。

　　「爸！
」白秀慧和陸安國對著一位老人喊道。

　　平時看著精神矍鑠的老人，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久久地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眼中泛著淚光。

　　蘇月牙知道，這就是陸政君曾經說有機會介紹給她的爺爺，現役軍長，陸振華。

　　「爺爺！
」蘇月牙喊道。

　　她心中一陣悲痛，根本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跟爺爺見面，竟然會是這樣的場合，她還記得陸政君當時跟她說，他爺爺一定會很喜歡她。

　　「好……」陸振華點頭，頭髮花白的老人看著他們，悲傷溢於言表。

　　陸軍長早就被調去了別的部隊，不常駐帝都，這次完全是因為陸政君的喪事而回來的。

　　「這就是月牙吧？
好，好，是個好孩子！
」陸振華說道。

　　他雖然是頭一次看見蘇月牙，但她為部隊做的事，那些壯舉，老人家都是知情的，還直誇陸政君說他會娶媳婦！

　　「爺爺，您別太傷心了，要保重身體。
」蘇月牙乖巧道。

　　「月牙，你和秀慧要堅強！
我們政君是為了國家犧牲的，他死得其所！
」陸振華說道。

　　蘇月牙和白秀慧隻能含淚點頭。

　　老人家看著乖孫的屍體，到底還是沒忍住哭了——那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哪怕因為葬禮修飾過，依然能看出，死相有多慘烈。

　　這簡直就是在最愛陸政君的人的心裡，再補上最後一刀。

　　不僅死了，還死得這麼慘……

　　送別儀式結束後，陸政君的屍體就要被送去火化，在所有親屬弔唁完之後，最親近的人，要一起送陸政君最後一程。

　　在將屍體送進火化爐之前，工作人員按照程序來。

　　「親人再看死者最後一眼吧。
」

　　「政君！
」

　　「老公！
」

　　「兒子！
」

　　最後站在陸政君身邊的，是他的父母，以及妻子。

　　蘇月牙這還是頭一回，那麼認真地看著這具屍體，因為面目全非的關係，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她知道這不是陸政君，可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難受。

　　而白秀慧哭得地動山搖，根本無暇顧及太多，她都不敢多看幾眼，看多了，就會更難受，整個人都撐不下去。

　　倒是陸安國，他用眼神將屍體再次從頭到腳的掃了一遍——

　　咦？
好像有點不對勁……

　　陸安國皺著眉，視線不斷地從屍體的下半截掃來掃去，他在心裡反覆確認著。

　　軍人對旁人的身體特徵一向更為敏銳，就別提陸政君還是陸安國的親兒子了，自家兒子身體是個什麼情況，他能不知道？

　　這身高確實錯不了，加上受到爆炸和火燒的影響，略微縮水個一二厘米，再正常不過了，可人的比例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