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媽，是媽沒本事賺錢！
」張翠花慪得很。

　　雖說現在家裡條件是好了，但都是靠著劉德凱的工資，他們沒有家底。

　　「媽，不是錢的事。
」劉德凱笑得無奈。

　　他什麼條件、什麼出身，莫家很清楚，如果搞天價彩禮那一套，擺明就是不想跟他結婚，但莫悠悠隻字未提錢的事。

　　「悠悠說……我跟她結婚後，可能得讓您搬出去住，到時候會給您找個條件很好的房子。
」劉德凱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什麼？
！
」張翠花一下就懵了。

　　她要搬出去？

　　她不能跟自己的兒子兒媳婦一起住？

　　「不是，這，這為什麼啊？
」張翠花不能接受，有點難過又有點生氣，「應該是悠悠嫁進咱們劉家，怎麼成了她嫁進來，我就要走了？
」

　　她不跟自己兒子住，她跟誰住？

　　「悠悠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住。
」

　　「陌生人？
」張翠花提高了音量，「我是陌生人？
我是你媽！
我是她婆婆！
」

　　什麼狗屁陌生人！

　　「媽，您別激動，我保證，一定給您找個很好的房子，讓您住得舒舒服服的，不比家裡差。
」劉德凱趕忙安撫母親的情緒。

　　「那再好也不是家啊！
我憑啥自己有家不住，要一個人住外面，我又不是沒有兒子！
」

　　「媽，您理解理解我，也不是永遠讓你搬出去，有機會，我就讓您搬回來！
」

　　莫悠悠那邊，他已經答應了。

　　所以，知道母親會難受，劉德凱也必須說服他接受，否則結婚的事情黃了怎麼辦？

　　那是劉德凱承受不起的代價，他不能賭。

　　「這……」張翠花氣得眼睛都紅了。

　　但她強忍著，到底是沒在兒子面前真的哭出來。

　　劉德凱心裡更不好受。

　　「媽，」他往前坐了些，拉著張翠花的手，向她許諾，「您信我，這隻是暫時的。
」

　　在答應莫悠悠時，劉德凱心裡就想好了解決辦法。

　　「等到悠悠一懷孕，您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就說接您回來照顧她，這樣她就不可能拒絕了。
」

　　多麼正當的理由，就算那時候莫悠悠依然不答應，劉德凱也可以強行接回母親。

　　就說實在是放心不下莫悠悠的身體。

　　義正詞嚴。

　　絕對讓人挑不出他的錯來。

　　張翠花沒吭聲，她心裡難受極了。

　　本來背井離鄉跟著兒子隨軍，生活條件是要比在村子裡強得多，可沒有人告訴她，兒子娶了媳婦就要趕走老娘啊！

　　她一個人，那多凄慘！

　　「媽，我知道您心裡不舒服，我也不想跟您分開住，隻是……」

　　他們都很清楚，莫悠悠之於劉德凱，不僅僅是妻子，更是他在軍中向上攀爬的梯子。

　　「您就當是為了我的前程，行嗎？
」

　　「如果不是跟莫悠悠處對象，我根本不可能升得這麼快，更不能早早接您來帝都，以後繼續往上升，我還得靠她、靠她爹，萬萬不能得罪了她！
」

　　這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妥協理由。

　　「哎……」張翠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心知，自己是不可能拒絕的。

　　哪有母親真的能對兒子的前程不管不問？

　　她本來就幫不上忙了，如今能夠不拖後腿，已經是她能為劉德凱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就按悠悠說的辦吧。
」

　　張翠花平時睡覺前，都愛待在客廳，跟兒子說說話也是好的，然而今天說完這句話後，她破天荒的早早進了卧室。

　　看著母親落寞的背影，失望的神情，劉德凱把這一切錯誤都歸結到了莫悠悠頭上。

　　都怪她，怎能提出如此要求，讓他這般為難？

　　等到結婚後……

　　劉德凱眼神閃過一剎那的兇狠。

　　這空空蕩蕩、靜可聞針的客廳，真叫人不舒服，他也起身回了卧室。

　　張翠花進了屋，先前在兒子面前強裝出來的自持，已徹底破碎。

　　幾乎是剛關上門，她眼眶便落下兩行熱淚。

　　「嗚……」

　　張翠花一手握拳堵在嘴邊，即便哭得身子都有些發抖了，卻還是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兒子還在客廳，叫他聽見自己哭了，他得多為難！

　　她躺上床，拿著一條白色的絹子，不斷擦著滑下臉龐的淚水。

　　人啊，最是怕對比了。

　　張翠花有過兩個兒媳婦，不可避免，就要拿蘇月牙和莫悠悠作對比。

　　離開村子前就對比過一次。

　　那時候即便還沒見過莫悠悠，光是旅長千金這個身份，就讓莫悠悠成功地把蘇月牙甩出了一大截。

　　哪怕張翠花很清楚蘇月牙是個好兒媳婦，可在兒子的前程面前，她拋棄蘇月牙，把蘇月牙的好全都棄之不顧。

　　現如今，蘇月牙被甩掉了，莫悠悠要進門了。

　　便有了第二次的對比。

　　這回張翠花心裡惦記的全都是蘇月牙的好，她曾經棄如敝履的那些好。

　　「要是月牙，她才不會提這麼過分的要求！
」

　　張翠花眼淚流得更兇了。

　　何止是不會提過分的要求。

　　劉德凱走了三年，蘇月牙就侍奉了她三年，那真是把她當親媽一樣，又敬又愛。

　　「債，都是債啊！
」

　　張翠花靠在床頭，眼淚不止。

　　如今一切都闆上釘釘，她知道改變不了什麼，隻想著默默哭一場，權當是發洩情緒了。

　　「哎喲！
」

　　可哭著哭著，她感到自己心跳似乎變快了，趕緊捂在心口，手掌下那撲通撲通有力的跳動，似乎還覺得心臟有點疼。

　　這是怎麼回事？

　　張翠花頓時不敢再哭了，把眼淚擦乾，仔仔細細摸著心口，確定心跳真的過快，趕忙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

　　「算了，隻要兒子在部隊能順順利利的，我搬出去就搬出去！
」

　　還得是自己勸自己想開些。

　　慪氣，又能傷到誰？

　　第二天，劉德凱按照約定去了莫悠悠家裡吃飯。

　　他沒空著手，雖然帶的東西也沒多貴，但禮數這方面絕對要做到能做的，不能讓莫呈和莫夫人挑了他的錯。

　　「叔叔、阿姨，你們好。
」

　　「德凱來了！
先去客廳坐，阿姨廚房還有點沒弄完，等等再開飯。
」莫夫人招呼一聲，便又鑽進了廚房繼續忙碌。

　　莫悠悠想到昨晚他答應了自己的要求，知道他心裡多少會有點不舒服，所以今天態度格外熱情親密。

　　她挽著劉德凱，將人往屋裡領。

　　嘴上看似責怪，實則替他在父母面前美言。

　　「來就來嘛，都是一家人，你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我看你就會浪費錢。
」

　　「今日不一樣，是上門提親，總該正式些。
」

　　當著莫呈和莫夫人的面，劉德凱表現得更成熟穩重。

　　「過來坐。
」莫呈在客廳抽煙喝茶。

　　他給劉德凱倒了一杯。

　　「你跟悠悠的婚期，打算定在什麼時候？
」莫呈問。

　　張翠花要搬出去住的事，莫呈夫妻已經知道。

　　對於劉德凱的識時務，他倆非常滿意。

　　儘管知道劉家給不了多少彩禮錢，但好在莫家並不缺錢，隻要劉德凱對莫悠悠百依百順，這彩禮就是個形式。

　　最重要的是，莫呈夫妻倆要確定，他們悠悠嫁過去，那是要過好日子享福的才行。

　　「莫叔叔，我希望能儘快。
」劉德凱說道。

　　「我跟母親已經商量好，到時候我跟悠悠兩人住，她會搬出去。
」

　　「想要儘快結婚，也是覺得應該給悠悠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處對象時間久了卻不結婚，我怕外面會傳對悠悠不好的說法。
」

　　「明明就是你自己著急結婚……」莫悠悠害羞極了，嘴硬不承認她其實也想要結婚的事實。

　　畢竟早已認定了。

　　「嗯，有擔當，是個男人。
」莫呈對劉德凱的態度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