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收完了，劉德凱這時候像是看見人了。

　　「媽，您別忙活了，趕緊過來坐坐！
」劉德凱喊道。

　　張翠花就跟喉嚨裡梗著一根魚刺似的，特別不得勁兒。

　　但她絲毫不怨劉德凱，還覺得兒子能叫自己一聲，那是心疼她！

　　反觀莫悠悠，連話都跟她沒有一句，她怎麼能不怨？

　　「欸！
」張翠花應道，總算是也能坐下歇口氣了。

　　母子倆聊天，莫悠悠就跟事不關己一樣，注意力都放在了電視上，她興趣來了就插一句嘴，裝裝和樂融融的樣子，沒興趣就直接當聽不見。

　　「悠悠這肚子越來越大了，我看快生了！
希望這胎能是個男娃！
」張翠花由衷地說道，她早就把什麼超雄的事情，拋在了腦後，畢竟那麼多醫生都檢查過了。

　　沒有的事！

　　她滿心歡喜地期盼著大孫子的到來，還生怕不是個男娃！

　　「是男是女，沒生出來呢，誰知道？
」

　　莫悠悠插了一句嘴，她倒是無所謂，畢竟男女都是她的孩子，她的寶貝，她就是看不慣張翠花重男輕女的作風！

　　自己還是個女人呢，怎麼能有如此落後的思想？

　　莫悠悠很幸運，她出生在六十年代初，那時候，大多數人都重男輕女，但是她父母沒有。

　　她媽因為生她的時候大出皿傷了身體，不能再生了。
她爸愛她媽，且也不是那種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男人，這輩子和她媽感情都很好，每天下班就準時回家陪老婆孩子。

　　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兒，莫悠悠從小到大都是被寵著長大的，她沒有體會過別人家重男輕女的情況，也不認為男娃才是傳宗接代，按照她媽說的，生男生女都好，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得好好疼。

　　張翠花笑笑，也不在意莫悠悠的態度。

　　「我看吶，悠悠肚子這麼圓，肯定是個男娃！
」張翠花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的話，德凱你再努努力，爭取跟悠悠再生個二胎，下一胎一定是個男娃！
」

　　「你現在是副營長，收入高，悠悠有工作，而且親家他們就悠悠一個孩子，親家又是旅長，親家母也有工作，不缺錢，咱們兩家合起夥來養孩子，那肯定養得起！
親家他們出錢，媽出力。
」

　　這些話，張翠花也沒背著莫悠悠講，算是她在「敲打」莫悠悠。

　　畢竟肚子是莫悠悠的，能不能生二胎，要不要生二胎，肚子的所有者是關鍵啊。

　　「嘁……」莫悠悠冷笑一聲，都懶得反駁張翠花。

　　還二胎呢？
想得美！

　　用不著她反駁，這邊劉德凱在聽見母親的話後，便開始向她解釋了起來。

　　「媽，不能生二胎！
」劉德凱語氣嚴肅地說道。

　　「為什麼？
」張翠花不理解，覺得他們家的條件又不是養不起孩子，怎麼能不生二胎？

　　那鄉下人家，條件不怎麼樣，都還拼了命的在生。

　　她們有這個條件，卻不生，這不是對不起老祖宗嘛！

　　「國家現在提倡計劃生育，隻能生一胎，生二胎是要罰款的，得交很多錢——」

　　「那咱們交錢就是了嘛！
」張翠花著急，可不能不生孩子，「咱們家裡又不缺錢，要是花點錢能多生一個，咱就交啊！
」

　　「你倒是大方，這錢你來掏？
」莫悠悠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

　　其實張翠花沒有說錯，這錢，無論是劉德凱來掏，還是莫家掏，確實都掏得起，莫悠悠如果自己真的想生，也並不在乎罰款。

　　但這話憑什麼由她張翠花來說？

　　張翠花是這個家裡唯一不能賺錢的人，幹點家務，當是做貢獻好了，卻是絕對沒有金錢的支配權的。

　　所以莫悠悠要懟她。

　　張翠花被懟得臉一紅又一白，她心裡氣，卻反駁不來，因為人家這話沒說錯，她確實拿不出錢。

　　莫悠悠點了把火，就繼續嗑瓜子了，完全不管張翠花這個婆婆下不下得來台。

　　劉德凱用眼神安撫母親，接著解釋道：「媽，悠悠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往心裡去，這生二胎還真不是錢的事情，我是部隊裡的人，悠悠也是，如果我們生二胎，不僅是要罰款，還會影響我升職的！
」

　　「要是我們生二胎，很可能我這輩子職位就到頭了，以後就停在副營長職位上了。
而且，哪怕悠悠爸爸是旅長，也要被喊去談話的。
」

　　張翠花一聽，眼睛都瞪大了。

　　「還影響升職？
！
」張翠花以前待在鄉下，根本不懂什麼計劃生育的政策，她隻知道鄉下的人都在猛生孩子，誰家生不出來兒子才要被笑話！

　　事實上，現在才八十年代初，計劃生育真的納入基本國策也是82年的事情，82年張翠花都已經來了帝都部隊了，也的確是沒見過計劃生育到底如何。

　　「對，我們身為軍人，得積極響應國家政策，生了二胎，就升不了職！
」劉德凱說道。

　　莫悠悠一邊嗑瓜子，一邊翻了個白眼，心道鄉下婆婆就是這樣，拿不出手，什麼都不懂，真不能怪她從一開始就嫌棄張翠花。

　　這換了誰能不嫌棄這樣的婆婆？

　　她能下嫁給劉德凱，他們劉家就應該感恩戴德，合該像供菩薩那樣，把她給供起來。

　　張翠花雖然想要二胎，卻更看重兒子的前途。

　　「那是不能生，不能生……」她喃喃道。

　　隨即，張翠花雙手合十，開始閉著眼碎碎念，祈禱了起來。

　　「老天保佑啊，悠悠這一胎一定要是個男娃，一定要是個男娃，求求老天保佑咱們老劉家，生個男娃！
」

　　這般舉動，瞬間惹惱了莫悠悠。

　　如果說剛才沒見識的發言，隻是讓莫悠悠覺得嫌棄和無語，那麼此刻，張翠花暴露無疑的嚴重的重男輕女傾向，則是頃刻點燃了她的怒火。

　　愚昧！
無知！

　　封建！
落後！

　　「你什麼意思啊？
」莫悠悠把掌心剩下的瓜子一扔，直接拆台，瞪著張翠花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要是我這胎生了個閨女，你打算怎麼樣，給我閨女扔了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