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陸芳芳扛着鋤頭，抱着一小盆的雜魚，和王淑芬一塊往家屬院走。

　　剛進家屬院的門，她迎面就碰上了一個長臉嫂子。

　　“小陸同志，你捉這麼多小雜魚幹什麼？
”

　　郝梅看着她盆裡處理好的小魚，有些疑惑。

　　家屬院有這麼多人，還真沒有多少會去捉小河裡的魚吃。

　　主要魚太小了，沒多少肉，全是刺，家裡也沒多少調料，一煮腥氣得很，便逐漸很少有人捉小魚了。

　　哪怕捉一些，也都是為了喂家裡的雞鴨。

　　“我想炸點小魚當零嘴吃。
”

　　“炸？
哎呦，那多費油啊。
”

　　郝梅跟之前的王淑芬，反應一樣。

　　炸點小魚，還不夠油錢呢。

　　可一想到嫂子們傳的八卦，她頓時反應過來。

　　郝梅頗為嫉妒地說道：“這小魚也就炸着能吃，咱家屬院裡，就小陸同志你家，有這種條件了，是大戶，不怕費油。
”

　　“沒有，沒有，嫂子，我家可不是大戶，家屬院裡誰家都比我家富裕。
”

　　陸芳芳冷汗都快下來了，她可不想炫富。

　　這個年代炫富，是很有風險的事。

　　敷衍了幾句，她和淑芬姐趕忙走了。

　　直到回到家裡，她這才放松了下來。

　　“唉，吃點東西，都要提心吊膽的，小雜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這都成大戶了。
”

　　陸芳芳一邊吐槽，一邊撒了一把鹽，把小雜魚腌了起來。

　　嫂子送來的香料早晨沒用完，還剩下了點，她切了點姜和辣椒，撒到小魚上，攪拌了一下。

　　讓小魚先腌着，她坐在案闆前，做起了窩窩頭。

　　中午她和的地瓜面，現在都發酵了起來。

　　用力揉了揉，她撕下一點，做成了一個個的窩窩頭。

　　過了一會，陸芳芳感覺小魚腌的差不多了，便端起鐵鍋，放到煤球爐子上。

　　掀開油罐子，她挖了一小勺牛油，放到了鍋裡。

　　“唔。
”

　　牛油在鍋裡剛化開，陸芳芳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

　　“甭說煎魚了，用牛油炒菜都香。
”

　　聳了聳鼻子，她拿起小魚，小心地放到鍋裡。

　　“刺啦……”

　　咽着唾沫，她把盆裡的小雜魚，挨個擺到了油鍋裡。

　　擺到最後，油鍋裡滿了，她盆裡還剩下一小半，看來還得再煎一鍋。

　　煤球爐子裡火不大，正适合煎小雜魚。

　　讓它小火慢慢煎着，陸芳芳回到案闆前，繼續揉起了窩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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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楊玉鳳和閨女、兒子，正吃着牛骨湯煮的白菜，突然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楊玉鳳用力聳着鼻子，突然感覺碗裡的牛骨湯不香了。

　　“大妞，你聞到了沒有？
”

　　“魚。
”

　　小女孩擡頭回了一句，接着又低頭大口地吃了起來。

　　“魚？
”

　　楊玉鳳很是疑惑，她立馬就走到了院子裡。

　　用力聳着鼻子，她立馬就發現，這香味是從陸芳芳家傳出來的。

　　“這小丫頭，又偷偷的吃什麼好東西呢？
”

　　楊玉鳳心裡癢癢的，她回頭高聲道：“大妞，你把椅子搬出來。
”

　　屋裡的大妞，立馬搬出了椅子。

　　像是知道娘要幹什麼，大妞也沒回去繼續吃，她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楊玉鳳。

　　楊玉鳳沒管閨女，她擡腳站上椅子，伸手扒着牆頭，用力露出了腦袋。

　　院子裡黑乎乎的，她什麼也沒看到。

　　扭頭看向屋裡，她聽見了滋滋聲，而且香味更加濃了。

　　陸芳芳家屋門也沒關，她眯着眼睛，仔細瞧了瞧，發現鍋裡滿是金黃色的小魚。

　　“哎呦，怪不得這麼香呢，原來在炸魚。
”

　　楊玉鳳聳着鼻子，被炸魚香味迷得身子都軟了，差點沒扒穩掉下去。

　　“芳芳妹子？
芳芳妹子？
”

　　屋裡，陸芳芳還在揉着窩窩頭，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哆嗦。

　　“芳芳妹子？
是我，你玉鳳嫂子。
”

　　陸芳芳：“……”

　　“啪。
”

　　扔下手裡的窩窩頭，她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擡頭看着牆頭上的笑臉，她頓時沒好氣道：“楊玉鳳，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總扒牆頭幹什麼？
”

　　陸芳芳被氣得不行。

　　本來她還覺得自家位置挺好，東邊沒人，隻有西邊一家鄰居，可沒想到遇見了楊玉鳳這個奇葩。

　　楊玉鳳沒有回話。

　　她朝屋裡望着，明知故問道：“芳芳妹子，你這又做什麼好吃的呢？
好香呀。
”

　　“要你管。
”

　　陸芳芳翻了一個白眼，一臉嫌棄。

　　屋裡她嫌棄煎魚有油煙，便沒關門，沒想到香味竟然把楊玉鳳引來了。

　　“咳咳，妹子，咱家這麼近，你可别這麼說，那啥，你煎的魚還挺好的。
”

　　楊玉鳳咽着唾沫，腦子裡瘋狂想着主意。

　　“我家的大妞，那就是一個饞鬼，這不聞到了你家的炸魚味，非讓我上來問問，她嬸嬸，你看孩子非吵着想吃，要不你給孩子拿點？
”

　　“嘿，我看你更像那個饞鬼。
”

　　陸芳芳被氣笑了，“小魚河裡有的是，想吃自己抓去。
”

　　鍋裡的魚快煎好了，陸芳芳不想跟楊玉鳳磨叽。

　　回頭看了看，她伸手拿起了鐵鍁。

　　她朝牆頭上的楊玉鳳，冷笑了一聲，接着就揮舞了過去。

　　“啪。
”

　　“媽呀！
”

　　一鐵鍁沒拍到楊玉鳳，不過可把她吓了一哆嗦。

　　她手一松，吧唧一聲，又跌了一個屁股墩。

　　“哎呦，哎呦。
”

　　楊玉鳳揉着屁股，感覺都要摔壞了。

　　旁邊，大妞露出了失望的眼神，她轉身就到屋裡，繼續吃白菜去了。

　　“楊玉鳳，我告訴你，你再敢扒牆頭，我就去找團長。
”

　　“還有，我過兩天就在牆頭上，插上碎玻璃，你再敢爬，非紮破你的手不可。
”

　　楊玉鳳揉着屁股，急忙爬了起來，她朝對面喊道：

　　“不給就不給，你至于這樣嗎？
還找團長，我還找團長呢，你拿鐵鍁拍我，看團長收拾誰。
”

　　對面，陸芳芳翻了一個白眼，懶得再搭理這個無賴。

　　快步走進屋，鍋裡煎的小雜魚，火候已經好了，陸芳芳連忙端了下來。

　　拿着筷子翻了翻，讓鍋裡的餘熱，繼續煎一會。

　　看着金黃色的小魚，她咽着唾沫，夾起了一個。

　　心中想到了什麼，陸芳芳故意走到了門口。

　　“呼……”

　　輕輕吹了一下，她張開小嘴，咬了下去。

　　“咔嚓。
”

　　“唔。
”

　　小魚煎的又酥又脆，連裡邊的魚刺都要化了。

　　她一口下去，整個人都抖了抖，“香，太香了，哎呦，我就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真是好吃。
”

　　隔壁，楊玉鳳揉着屁股，正想回屋，聽見這話，口水都快下來了。

　　關鍵是還有魚香味一直往鼻子鑽，她快速咽着唾沫，饞得不行。

　　“呸，不就是小魚嘛，明天我也去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