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的同時，鋤頭也落下了。

　　葛婆子像直接沖向鋤頭鋒利的部分，而她的兒媳婦夏小蓮，手被打穿，皿液飛濺在牆。

　　周圍的一切彷彿瞬間凝固了一般。

　　葛嫂子夏小蓮瞳孔震顫，瞪著眼前怨恨的目光，雙耳如沒入水中。

　　很快她感覺雙手被用力壓在身後，耳邊魚貫而入的聲音，

　　「不許動！
」

　　「快送醫院，還有氣息……」

　　「這邊…」

　　蘇白芷抱著奶奶衝出去，正好看到笑笑要衝進屋，被她「半推」著出門。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家屬院的其他人。

　　他們是聽到槍聲才往這邊跑的，看到蘇白芷抱著老人，眼底滿是疑惑。

　　沒一會兒，救護車停在葛家門口。

　　葛婆子下顎全是皿被擡出來。

　　葛嫂子目光獃滯被架著出來。

　　黑暗中，沒人能看清她的神色，隻覺得她像沒魂了一樣。

　　蘇白芷剛把奶奶送上救護車，

　　「我不去醫院……」蘇奶奶緩過來了，臉色也逐漸恢復。

　　笑笑緊抿唇，她沒看到裡面什麼情況，但剛才的槍聲確實嚇到她了。

　　蘇白芷沉思片刻後，轉過身背起她往家裡走。

　　「蘇醫生，怎麼回事，葛家出什麼事了？
」

　　「蘇奶奶怎麼了？
」

　　「被攔路，快讓讓……」

　　「葛婆子的肚子怎麼癟下去了？
那天我去她家嘮嗑，她還挺著肚子。
」

　　「會不會是懷孕？
」

　　「別亂說話，她可是葛副團的老娘……」

　　「……」

　　議論聲逐漸遠離，蘇白芷感覺自己的力氣也慢慢回來了。

　　她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爺爺急匆匆跑過來。

　　「怎麼回事？
」

　　「回家再說。
」蘇奶奶擺手，有氣無力地道。

　　蘇白芷加快腳步，神色陰沉。

　　以後，除了在醫院，在家裡不給任何號脈。

　　難怪以前爺爺奶奶不願意在家接病人，這都是」皿」的教訓。

　　現在回想，蘇白芷才慢慢捋清思緒。

　　所以，葛嫂子的婆婆懷了孩子，她給婆婆的飯菜裡摻了葯，找奶奶過去診斷，實際想嫁禍？

　　不，是怕藥性發作後，她怕出事，特意讓奶奶過去幫忙，脅迫隱瞞。

　　後面奶奶可能不願意配合才……

　　「老婆子，喝點安神茶壓壓驚。
」蘇爺爺把杯子遞給她。

　　蘇奶奶接過來，喝了一口，擡眸看他。

　　這哪是養生茶。
是青稞酒。

　　「笑笑，你先出去吃飯。
」蘇白芷輕摟她的肩膀道。

　　笑笑點頭，知道他們有事聊，出去後把門關上。

　　蘇奶奶說了當時的情況，輕嘆一聲：「我就不該心軟答應過去看，誰知道會是這樣的腌臟事……」

　　「奶奶，你當時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蘇白芷握著她的手，壓低聲音道。

　　蘇爺爺神色微僵，手微握緊，生自己的氣，當時他怎麼沒跟著過去？

　　如果他去了，她也不敢這麼做。

　　「唉，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蘇奶奶擺手不願意多談，躺下閉上眼睛。

　　蘇白芷和蘇爺爺對看一眼，沒再多問。

　　他們剛吃完晚飯，院裡正放著電影，保衛科就帶人過來了解情況了。

　　蘇白芷跟他們走到大門前的草地，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問道：

　　「葛…婆子救回來了嗎？
」

　　保衛科李隊長搖頭：「路上人就沒了，葛嫂子神叨叨的，一直念叨著什麼，我們也聽不清楚。
」

　　「我奶奶…老人家被嚇到了，麻煩你們明天再來一趟。
」蘇白芷點頭，沒有問更多的細節。

　　今天這事發生得太突然，她也被嚇得不輕。

　　如果她沒去找奶奶……

　　蘇白芷沒敢想下去，葛嫂子對奶奶動了殺念了。

　　人是複雜的，有時為了掩蓋一件事，會偏執和衝動地幹出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事。

　　上次去葛家把脈時，沒任何異常，婆媳處得挺好的。

　　葛家的事被壓下來，家屬院裡大家私下討論不斷。

　　蘇奶奶第二天就發了高燒，但不願意去醫院，睡著就做噩夢。

　　最後還是蘇白芷給她吃了安神葯，才睡得安穩。

　　蘇爺爺一直在旁邊守著，一步都不願意離開。

　　蘇白芷本想留下陪著，被兩個老人推出門：

　　「好不容易你們兩人都有假期，快帶孩子去玩。
」

　　奶奶看著精神了一些，眼底卻像蒙了一層霧。

　　蘇白芷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眼，輕點頭。

　　不過她大概猜到了，奶奶可能想起了以前慘烈的場景。

　　…

　　山上，

　　蘇白芷還在想著奶奶的事，沒注意腳下，腳踢到石頭，差點摔倒。

　　「小心！
」陸北宴一把拉住她，眉心緊擰。

　　蘇白芷擡頭看前面，見幾個孩子已經爬到半山腰了。

　　羅小七最快，小短腿像裝了滑輪，一下就衝上很遠。

　　「別太擔心，老人不願意說，可能是不想再回想當時的場景。
」陸北宴握住她的手不放。

　　蘇白芷輕點頭：「以前在前線，你們…也有不想回憶的場景嗎？
」

　　「嗯，不過我一般睡一覺就忘得乾淨，但那些記憶如果突然蹦出來，還是會不自覺毛骨悚然。
」陸北宴坦誠道。

　　兩人快看不到幾個孩子的影子了，加快腳步往上。

　　蘇白芷點頭：「確實，一時忘記了，看到的聽到的早就在腦海裡落下印子，總會冷不丁冒出來，

　　可能奶奶也是這樣，才會被嚇到。
」

　　站在山頂，

　　蘇白芷和陸北宴轉身，看向海面，

　　若隱若現的山峰被薄霧覆蓋，像層層薄紗疊著。

　　海面波光粼粼，翻騰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撲向礁石。

　　「羅小七，你慢點……」歡歡大聲喊著。

　　「這裡有木耳，快來！
」羅小七向他們招手，笑得燦爛。

　　他黑色的瞳仁，像會發亮，笑意從裡面溢出來。

　　笑笑和顏顏蹲在他旁邊，看到真是木耳，兩人對看一眼，眼底滿是激動。

　　羅小七把小背簍當下，從兜裡拿起小刀：「野生木耳曬乾，可以賣錢的。
」

　　「它們聽著山裡的音樂長大，肯定特別美味。
」

　　歡歡雙手撐在支持，喘著粗氣：「羅小七，你跑這麼快，萬一掉坑裡，我們可找不到你。
」

　　笑笑擡頭，環顧一圈，笑意突然僵住：「甜甜呢？
」

　　「她不是跟你們一起……」歡歡也僵住了。

　　他往後看，甜甜和樂樂同時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