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飛機上下來，

　　蘇白芷看向安檢的玻璃窗，一身軍裝的自己很陌生，卻又很順眼。

　　加班費是不可能有的，王院長把這身衣服交給她，並且親自別上了軍銜。

　　即使是最低級別的，但它是一個新的開始。

　　顧子文也穿著軍裝，他的軍銜高一個級別，挺直背脊，他看著年輕了幾歲。

　　這次廣城會與之前兩次都不一樣。

　　從安保等級上就能看出來。

　　跟鄧雁飛來廣城，主要是為了他的身體。

　　也是在此刻蘇白芷對他的工作，才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個超級自律的老人，停下來時在寫寫畫畫。

　　深藏功與名，他從不在乎是否會被載入史冊，更擅長做實事。

　　但對他心中神一般的老領導，他卻緻以最高的敬意，讓所有人記住老領導的好。

　　蘇白芷回想以前上學時，確實隻聽到相關的改革政策，那些誰也想不到會成功的事被他做成。

　　他的名字卻並不常被提起，但誰都銘記他的名字。

　　隻要想到一個城市，想到經濟騰飛等等，都繞不開他。

　　「小蘇，我臨時的想法你看看。
」鄧雁飛把一份草稿給她。

　　跟隨的其他人都狐疑地看向蘇白芷。

　　在他們的印象中，鄧雁飛很少跟誰這麼親近，還會把隨手寫的東西給旁邊的人看。

　　蘇白芷看到上面的幾個字，瞳孔一縮，倏地低頭看笑盈盈的老人。

　　眼尾的皺紋很明顯，七十幾歲的老人此刻眼睛錚亮，看著最多五十多歲。

　　他不在乎虛名，卻特別固執的用盡全力，把所有人趕上改革的路上。

　　每一個落實的政策，每一次經濟突破，都永遠刻著他的名字。

　　「您現在就有想法了？
」蘇白芷謹慎到每一個字，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即使暴露，她也要把自己所知道的盛世，留到最後一刻。

　　他太精明，看得好遠，也願意靜待花開。

　　鄧雁飛：「看來我的想法，你很看好。
」

　　他說完笑意更深了，心裡也有底。

　　蘇白芷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什麼話也沒說。

　　兩人的啞謎當然沒人知道，連靠得最近的顧子文都不知道。

　　回到酒店，

　　蘇白芷先給鄧雁飛做一次檢查，隨後是顧子文給他換藥。

　　等一切結束，他的助理才把他推到會議室。

　　蘇白芷來到酒店陽台，看著遠處的海，撲面而來的濕氣，帶著溫熱。

　　她心裡的震顫還未消散。

　　之前，她的目標是當軍醫，現在她想守護某個信念。

　　兩制的想法這時就有了。

　　是了，再過兩年他就要接待來勢洶洶的Y國人。

　　蘇白芷知道，華夏最好的外交官不在外交部，而是他。

　　問題再犀利，他都能直面問題，真誠是他的必殺技。

　　「他好像很信任你。
」顧子文悠悠地道。

　　蘇白芷轉頭看向顧爺爺：「可能我們很多想法一緻？
」

　　不是想法一緻，是她知道，他的所有想法基本都會落實。

　　她是受益的一代，不會吝嗇鼓勵和讚美。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以後是你們的時代，我們老了。
」顧子文感嘆一句，眯著眼睛，唇角卻揚起一道弧度。

　　他已經快八十了，不知道能不能看這新世界。

　　突然想活得久一些，看到他一直做夢都想見證的一切。

　　「不，以後是華夏的時代。
」蘇白芷眼底的笑更甚。

　　時隔半個月，鄧雁飛的身體正在恢復，但為確保安全，軍部要求她隨行。

　　婆婆魏女士從京市趕到家屬院，照看四胞胎，讓她安心出差。

　　陸北宴這次集訓持續半個月，至今還沒有回來的消息。

　　她出差之前，還給他留信。

　　沒想到，她竟然在這看到陸北宴，他負責這次的安保？

　　不，他負責鄧雁飛的安全。

　　蘇白芷看到了好幾個熟人，他們也看到她，但目不斜視往前走。

　　整個酒店都是被層層包圍，外松內緊。

　　之前發生的事，再也不可能在這重演。

　　黎城軍區好像還如以前，好像又有些不同。

　　幾天的會議，蘇白芷一直跟在鄧雁飛旁邊，隨時提醒他休息，檢查他的身體。

　　直到會議結束，

　　最後隻剩下陸北宴，鄧廣翊，周翼和她，

　　鄧雁飛才算真正放鬆下來。

　　蘇白芷：「敷熱毛巾，讓眼睛休息一下。
」

　　鄧雁飛點點頭，頭靠在沙發，任由她把濕毛巾放在他的眼睛。

　　疲憊感緩解，他緊縮的眉心逐漸鬆開。

　　「小蘇，今晚你不用緊跟著了，跟北宴在廣城四處逛逛，幫忙看看，現在廣城的真實樣子。
」

　　鄧雁飛聲音低沉，像是發怒前的狀態。

　　蘇白芷挑眉，這老頭真敏感，足不出戶，平常隻看報紙就知外面的情況。

　　鄧廣翊和周翼對看一眼，聽出他語氣裡的怒意。

　　能讓他生氣，肯定不是小事。

　　「您怎麼看出來的？
」蘇白芷順著他的話說。

　　利起群聚。

　　資本的本質是逐利。

　　要想用好資本的利劍，就得謹防被它所傷。

　　廣城是試驗城，同時也是資本最先盯上的。

　　鄧雁飛冷嗤：「我用的劍準備換方向刺出去，拿劍的人當然知道。
」

　　蘇白芷挑眉，沒把話挑明，看來今天的會議，有人暴露了還不自知。

　　兩人打啞謎，在場的人幾乎都猜到了，神色變得凝重。

　　陸北宴跟蘇白芷一起離開會議室。

　　他們先回套房換了一身衣服，才一起離開酒店。

　　「恭喜！
」

　　「同喜。
」

　　兩人笑出聲，她穿上軍裝，他的軍銜又升一級。

　　「咱們先去茶室，再去批發市場逛逛。
」蘇白芷回握他的手。

　　陸北宴點頭，擡腳一起走向市中心最大的茶室。

　　這裡人潮湧動，聚集了很多外地人，說的都是廣城本地方言。

　　蘇白芷也用方言跟服務員點餐。

　　陸北宴見她說的順溜，任由她點餐，也沒看菜單。

　　「黎城的飲食跟這邊差不多，這邊更清淡，我點了特色小吃。
」蘇白芷目光落在他身後，看到段銘野。

　　陸北宴順著她的目光轉身，兩人對視一眼，互相嫌棄地移開。

　　蘇白芷嘴角扯了一下，不管任何時候，兩人都不掩飾對各自的嫌棄。

　　行吧，他們之間獨有的默契。

　　最後還段銘野先起身，走到他們這邊坐下。

　　「你請客。
」陸北宴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