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已經是魚滿倉了。
船隊回歸,到了大堡礁,歇息一夜。
劍川躺在自家漁船甲闆上假寐,口裡卻是操了道訣雙手法印不歇,一點點吸納天地間零散的元能為用,到了後半夜,那劍川忽然一陣心悸,似乎有什麼大事變發生了,可是其悄悄起身在大堡礁上左左右右觀視好半時也是安安靜靜,毫無異狀!
“咦?
怪哉!
怎麼會有這麼一種心緒?
一陣陣心悸!
一陣陣驚懼!
・・・・・・嗯,不對,怕是真會有什麼發生了呢!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
便這樣一夜時光轉眼過去,次日黎明時分,劍川叫醒了一衆修家,大家吃了幹糧飲了清水,而後收拾了船帆,吆喝了起錨。
劍川緊緊兒皺眉思量:
“到底是什麼令得我這樣不安?
這樣焦躁?
這樣心悸與恐懼呢?
”
又是多日行船,忐忑間十數日過去,這一日黃昏時候,劍川發現自家赤龜島已然在望了!
同行漁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唱起來漁歌,嗓音粗狂悠揚真個是漁舟唱晚,一派悠然漁家氣象。
天邊赤霞滄滄涼涼,由水天交界處燦爛而後漸次晦暗,及至劍川等修所在海域,那雲霞已是晚暮蕭瑟了。
然而霞光畢竟還是照耀了此地數十艏漁舟,那舟楫泛了暗紅光芒,在皿色一樣的海裡緩緩行駛。
劍川靜靜悄悄觀視那遠處的赤龜島,隻見一道道死氣升騰,濃郁到了極緻的死氣緊緊抱了那島嶼,且有絲絲縷縷彌散而開,在劍川釋家天眼神通之下無所遁形!
“赤龜島驚變?
”
劍川失聲叫起來。
“水流兄弟,方才你說什麼?
”
“怎麼赤龜島上遮蔽了一層死氣啊?
”
劍川驚叫道。
“嗯?
水流那厮,你瘋了麼?
”
有人大聲呵斥道。
“小可修有一種望氣術,似乎我家島上真有一層死氣呢!
”
劍川低沉了聲音道。
“諸位加快船速!
不得遲延!
”
族長家小子大聲吼道。
諸位船家此時聞得劍川言語,雖然心裡将信将疑,可是一種驚懼與忐忑的思緒已然漸漸散開了。
夜幕降臨時候,數十艏船上氣死風燈高懸,船兒沒有一絲兒猶豫,疾馳而去。
到了入夜時分,數十艏大小漁船終于靠岸,船上人家将眼觀視岸邊碼頭,不見一個修家漁子的家人來接,衆修家漁子心裡撲騰一沉,似乎人人心裡一涼,那數十艏漁船上漁子居然沒有一人發出聲音,就那樣抽出船上法器刀劍蹭蹭跳上岸邊碼頭,一個個急急往自家院内而去。
劍川也是抽出一口法劍,疾馳往老孫頭家而去。
天眼通之下,島上淩亂的氣息中盡數殺伐之氣,還有就是一個個漁家冤魂的氣息濃郁到了緊緊兒纏繞了島嶼不能散去!
劍川心裡一陣陣驚悸,一衆大恐懼籠罩了自己,他急急沖到了老孫頭家裡,院門完好,小院裡也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可是似乎風中存了一絲淡淡的人修殺伐之氣息。
劍川一把推開老孫頭夫婦的卧房門戶,一股濃郁到了令人作嘔的屍臭氣息幾乎熏得劍川當場嘔吐!
屋内一層碎肉淩亂,那大床上卻有女屍赤裸了身子,那下體明顯有了硬物侮辱的痕迹,女屍驚恐了圓睜雙眼,死不瞑目!
“老孫大叔!
大嬸兒!
你們死的好慘!
”
那劍川一聲痛呼,而後一陣陣失去親人一般的久已消失的痛苦經曆彌漫心間,其強忍了淚水,将一面布單子遮蓋了老孫頭妻子,再将老孫頭屍體碎肉一塊塊拾起,也是包裹到了一塊布單子裡,劍川雙手背負了兩具死屍,一步步去了那塊自家常常觀海的石崖下桃樹林,挖了一個坑掩埋了老孫頭夫婦。
而後取過一塊石頭,在其上用法劍刻上“老孫頭夫婦長眠于此”,而後回歸了赤龜族族長家大方場上。
劍川還沒有到那大方場,已是聽聞到了嚎哭聲音,有人怒吼叫罵,有人哽咽悲怆。
那劍川趕到時候,族長家小子赤龜族少族長正在那裡呵斥一修,叱責其隻是哭泣,不安葬父兄之錯。
有修低聲勸解,有修合了怒罵。
劍川知道那是親人遭難,衆家心中茫然無措使然,不由又是歎息一聲。
“島上可有僥幸苟活者修家?
”
劍川低聲對了一邊正悶聲不響低頭垂淚一少年。
“沒有了!
全死了!
男女老幼無一幸免!
連牲口獸禽都沒有放過!
萬餘人口,數萬飛禽牲口啊!
”
“啊,我赤龜島何時招惹了這等仇家?
斯人何恨?
居然這般狠毒?
”
劍川也是雙目赤紅,給仇恨刺激的紅了雙眼。
“水流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赤龜族一向勢弱,哪裡會招惹到這麼狠毒修家?
”
“可是這是滅絕種族的仇殺呀?
且從各處痕迹上判斷,殺人手法一緻,手段殘酷毒辣,乃是一股修家仇敵,非是一人所為啊!
”
“大夥兒也是這樣說的!
”
劍川還想問詢一二,那少族長忽然高聲道: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
“少族長,我們要報仇!
嗚嗚嗚・・・・・・”
“住口!
哭什麼?
為今之計當是先尋到仇家!
若是連仇家何人?
今在何方?
這些小問題都搞不清,何談報仇?
”
“可是島上連野生的鳥獸都遭了殃,哪裡還有一絲兒蹤迹可循?
”
有修怒吼道。
“隻要有人做了,就必然有痕迹可循!
依我看我們還是在島嶼四周再尋一尋,看可有所得!
若是不成,恐怕隻能是在我赤龜島四鄰友家哪裡求援了。
”
有一位年齡稍長修家悶聲道。
“唉,也隻能如此了!
”
大家忽然沮喪,各個情緒低落到了忍不住就會拔劍對了自家咽喉!
劍川觀此暗自歎息一聲:
“衆家都不知道仇家實力如何?
各個隻想報仇,可是這仇恨能夠報得麼?
想那兇手等悄無聲息就将島上人獸鳥禽盡數滅殺,觀此島上情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内盡數滅絕!
這豈是尋常修家可以為之?
”
這些話也就是想一想罷了,說出來?
這個劍川卻是不敢!
因為這時候赤龜族人人同仇,各個憤慨,哪裡會有人能聽進去不同意見?
大夥兒無處使氣,誰觸了這黴頭,誰就會成為出氣筒兒!
不過好在無人知曉仇人是誰?
身在何處?
此事隻能慢慢兒查詢了。
等到有了線索,大約衆家的仇恨火氣也就慢慢兒壓下來了,能夠冷靜思考的時候,則一切就可能有順暢時候了。
劍川等衆随了赤龜族少主繞了島嶼仔細尋搜了數遍一無所獲,劍川觀得此時大家忽然面上有了一絲兒沉重與警惕,便慢吞吞開口道:
“看來仇家實力不小啊!
這樣大島居然人獸鳥禽死絕卻沒有一絲兒線索?
少主,我們看來得從長計議了!
”
“嗯,确實如你所說,事情果然看來不妙啊。
可是我就納悶了,我赤龜島哪裡會有這等樣仇家?
便是金角龍王陛下也曾有言,赤龜族可以長久于海族呢!
是誰敢忤逆龍王陛下?
”
這話自然沒有人會答出,大家隻是冷了凄慘的臉面,知道仇家怕是了得,很可能無力報仇,一個個忍不得低聲哭泣。
“水流兄,着你引三修,駕馭舟楫一艘,去炎島炎族那裡探尋一番,務必得些線索回來。
”
“是,少主放心,某必盡心竭力!
”
那少主點一點頭,而後對了另一修吩咐其去赤龜島另一側一家鄰島上探聽消息。
便是如此不一會兒,十撥人,駕馭了十艘快舟四向而去。
島上苟活者開始一家家掩埋死屍,整頓法壇,祭祀逝者亡靈。
去炎島的路上,劍川同舟三修,隻是低頭劃船,一句話也不說,冷冰冰場面惹得劍川自家也是不由噤聲,大家隻是一聲聲粗狂呼吸,似乎要将自家喉管撐破乃罷。
快舟扯起帆順風而行,兼之大家盡力劃動,那速度倒是甚快,數日後炎島已然在望。
可是等劍川習慣上施展自家佛家天眼神通觀視那炎島時候,其忽然就呆住,大張了嘴,喉嚨裡呼噜噜隻有出的氣兒,這樣情景驚得同舟三修不由驚懼起立,對了劍川問詢:
“水流大哥,怎麼了?
”
“炎・・・・・・炎島,炎島,死氣!
・・・・・・死氣!
”
“什麼死氣?
・・・・・・死氣!
啊呀!
水流大哥,你是說死氣?
”
“是!
島上死氣彌漫,濃郁超了我赤龜島數倍啊!
”
“難道炎族也遭了滅族之禍了麼?
”
“快快快!
快劃!
趕過去瞧一瞧!
”
舟上一修忽然驚懼大叫道。
四人卯足了勁兒劃船,兩個時辰後,快舟終于到了炎族駁船碼頭。
果然靜悄悄,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心間不由一沉,知道此地怕是也遭了滅族屠殺了!
分了四個方向,四人禦流風而起,迅捷沖入炎島。
炎島較之赤龜島要大上十多倍,人口也是赤龜族十倍,有近乎十萬之多。
劍川到了一個村落,一家家推門而入,盡數是人、獸、鳥、禽死屍推擠,一道道惡臭熏得人直欲作嘔!
一連十數個村落,家家如此,便是戶外樹林裡,野地上也是野獸禽鳥死屍零落,仔仔細細尋過去,居然無一存活!
這情景與赤龜島一般無二!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在海族樞密院當值百餘年月,哪裡知道會有這等事兒發生?
屠殺?
可是這到底怎麼了?
那家勢力會針對低階修家行此屠殺之策?
滅族?
為什麼?
到底此地兩座島嶼修家惹了何人?
居然慘遭滅族!
或者是有什麼了不得的物事在此地,可滅族幹什麼?
”
到了第二天午時,赤龜島上四修會齊到了炎族祖地,那祖廟已然倒塌,觀之其痕迹尚新,似乎有劍斬的痕迹,還有一些戰技法能劃過波及到祖廟建築上的的不多幾條劃痕,想來此地似乎爆發了一場短促的大戰。
“這位頭身分離的修家是誰?
”
劍川将眼盯視了地面上頭身兩分的一具死屍問道。
“似乎是炎族太上大長老言老。
數年之前,我曾經來炎族交換修材法料,炎族正在舉行族人修為考核,遠遠兒瞧見過他,模樣似乎正是此人。
”
“水流兄弟,快些來這裡瞧一瞧。
”
有一位修家驚呼道。
劍川心裡一緊,急急施展流風術,隻是幾閃便來到了那驚叫修家身邊。
先前與劍川審視炎族太上大長老的那修,忽然吃驚盯視劍川背影。
“啊呀,這麼快!
”
劍川飛馳到了祖廟後一間院落中,隻見十數女修各個赤裸了玉體,那私部污穢之物已然幹結,下體刀劍割開成烏黑肉條,甚至有蛆蟲在創口蠕動,顯然這裡十數女修是慘遭淩辱後,折磨而死的!
“這與我赤龜島和此地炎島上其他女修遭遇一樣無二啊!
”
“畜生啊!
禽獸不如的殺胚啊!
”
其後趕來兩赤龜族修家觀此情景,其一忽然忍不得惡心回過了頭大口嘔吐,另一修雙目赤紅,惡狠狠咒罵。
劍川緊皺了眉頭,一步步進去那中央正堂屋門,隻見一修單手持劍,雙目圓睜,然而心口那裡卻是缺少了肌膚肉體,一個碗大窟窿隻透過去,竟然可以看到其背後物事!
“這是炎族大族長。
據說修為已然臻至元嬰大圓滿,乃是半步入道大能啊!
其人乃是這數萬裡方圓赤龜海域中罕有大修啊!
”
“我觀此人似乎隻是中了一擊便死了!
”
劍川肅然道。
“那麼其敵手非得有遠超其修為的手段才行,否則便是入道初階大能,甚或中階者也是不可能一擊而取其性命啊!
”
一位赤龜島修家臉色大變,驚懼分析道。
“不錯!
揮灑間取人性命,實力之強悍,心腸之毒辣,尋常之修家無過其右!
以我想來,動手之修很可能是化神大能!
”
劍川慢吞吞道。
“嗯,否則炎族這些個大能也不是好相與的!
”
另一修駕了一句。
“再想一想偌大一個島嶼,十萬人家,百萬獸禽,無一逃亡,一個個死絕,這非得有大陣拘束了大島,而後才能逍遙了殘酷虐殺!
所以這慘案一定是一隊極其強悍的修家勢力所為,他們人數不在少數,其各個嗜皿,殺人如麻,心智強硬如鐵,性情好淫喜虐!
・・・・・・”
劍川皺眉分析未完,一修忽然行過來道:
“且極其貪婪修材法料、靈藥秘笈之類・・・・・・”
“不錯!
一路之上,各家修煉之地,炎族坊市等處居然連一把低階仙草,半本修家典籍都沒有!
”
“有這樣力量,且不懼海族金角龍王陛下的修家勢力,海族所轄可有一二家?
”
劍川卻不管他們如何感慨歎息,自顧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