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作用必将帶來反作用力,這是早在八千年前,第一個統一了人類度量衡,奠定了人類文明基礎,創立了人類之中第一個也是最大一個教派的聖者便已經發現,總結的定律。
對于戰士來說,如何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是一個問題――如何承載這股力量帶來的反作用力,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而這兩個問題,都可以通過鬥氣得到解決――它能夠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同時能夠承擔它帶來的更加強大的反作用力。
鬥氣的好處不僅僅在于此,人類力量的産生與爆發受到自身的肌體構造的束縛――膝蓋不彎曲就不能跳躍,肌肉不拉伸收縮就無法産生力量,頂住額頭就不能往前蹦跳,這一切都是因為本身的結構所帶來的束縛。
而鬥氣的産生與成型,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這一點――如果說白銀中及以下更多的還隻是強化自身的話,那麼等到了更上層次,鬥氣本身,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替代身體的結構――或者說形成新的結構,而這意味着的是,更加靈活多變的戰鬥方式。
而等到了黃金,這種特征會達到一個極端明顯的程度――其外在的表現,便是浮空能力的出現。
鬥氣的奧妙還不僅僅在于此――對于戰士來說,擁有了鬥氣,還相當于多出一種新的感覺器官,能夠從另外一個層面,觀察,捕捉自己身軀的情況,以及外界的環境。
當然,這些對于此時的尼德霍格來說,還有些遙遠――它目前的首要目标,還是不斷錘煉自己的軀體,壯大自己的鬥氣,達到所能達到的極限。
阿拉斯加地處大陸邊陲,盡管不如龍島位居于大洋之中,有着豐富無比的海洋環境可供練習,然而附近多有山脈森林,同樣有大片無人區可供練習對戰。
高達第三等階的力場束縛着它的形骸,壓迫着它的皿肉,沉重的力量透過皮肉,直達髒腑乃至骨骼之上――在這樣巨大的負荷之下,就連原本習以為常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然而,這正是尼德霍格所需要的――這個看似簡單的法術效果,卻需要一位專精力場系法術的高等――或者說黃金階位法師出手,才能夠達到的――尼德霍格為此不得不付出自己的一部分皿液和鱗片作為代價。
然而其效果,卻讓它甚為滿意,原本需要負重高強度運動和對練,才能夠達到的鍛煉效果,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僅僅隻是通過日常的呼吸,跑步,跳躍,以及其他運動,便能夠達成。
原本已經充盈在髒腑之間的鬥氣,在這樣的負荷之下,伴随着每天的呼吸開始擴散于四隻白鶴之間,串行于筋骨皮肉之中。
而同時,它的感應靈敏程度,也在不斷上升――原本對它來說,無形無質的空氣,已經逐漸能夠感受到它的真實存在――盡管其帶來的阻礙微不足道,但是确實的,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
如果按照着人類的劃分方法,我這應該是達到白銀高了吧。
尼德霍格如此想着――能夠感受到空氣的存在,并且在戰鬥中開始将它利用,正是白銀高的标志。
而等到黃金之後,伴随着身體機能的強化,速度的不斷提高,原本看似微不足道的空氣阻力會逐漸提高到一個相當誇張的程度,最終甚至宛如鋼鐵牆壁一般堅不可摧,而這個時候,其速度已經幾乎與聲音等同――也正是因此,這層屏障被命名為音障。
就算是在黃金之中,也隻有少數的強者,才能夠達到這種程度――不過對于現在的尼德霍格來說,這一點無疑還有些遙遠。
一直等到使節團從帝國的首都回來的時候,尼德霍格才終于達到自己目前的極限――鬥氣充塞于五髒六腑之間,滿溢于四肢百骸之中,伴随着呼吸而随之波動,隻差一步,就能夠水滿則溢,鬥氣外化,如光,如霧,如焰。
對于其他人來說,達到這種程度之後,也許所需要的就是砺練,通過精神上的成長達成鬥氣的進一步突破――然而對于尼德霍格來說,它的精神早已經達标,現在所需要的,僅僅隻是一場足夠激烈,激烈到足以撼動它整個身軀和靈魂的戰鬥就行。
而它恰恰有個優秀的陪練,一名達到黃金階位的女戰士――凱瑟琳。
僅僅隻是簡單的揮拳,便足以撼動全身上下每一分鬥氣――這代表着,它的每一拳,都将将全身上下的鬥氣凝聚為一體,四肢百骸都在這種劇烈的運動和碰撞之中,受到沖擊與震蕩。
縱使有着遠比對方更加高大健壯的體格,然而鬥氣修為上的差距,使得對方的每一拳,都要比它更加沉重一倍還多。
肺部擴張與收縮的幅度愈發劇烈,心髒跳動的愈發急促有力,在鬥氣的震蕩之間,甚至能夠感受到熾熱的皿液在皿管之中奔騰流轉,愈來愈快,愈來愈熱,直到最後。
鬥氣從肌膚下面氤氲而出,如光,如煙,如霧。
作為代價,在這一戰之後尼德霍格在床上躺了半天,修養了整整三天才徹底恢複完畢。
而同時,鬥氣達到軀體所能容納極限的它,剩下所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突破鬥氣
那并非如同凱瑟琳一般的金色,而是宛如牛乳一般的乳白色――然而顔色并非重點,它所具有的質性才是重點。
對于尼德霍格來說,相比較于其他鬥氣來說,它所擁有的鬥氣,并沒有多麼極端的性質,僅僅隻是比較均衡的強化自身的各方面身體機能――力量,速度,承載力,恢複力,感應力。
然而對于尼德霍格來說,它原本就不需要什麼極端的特性,隻需要均衡的強化自己,就足夠了。
這個時候,距離它當初參加那位人類帝國皇帝的生日宴會,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經過了如此之久時間的醞釀,獸人和人類之間的戰争終于爆發――無疑,和尼德霍格記憶中的相比,曆史的軌迹,在這一點上再度出現了偏差。
在記憶之中,為了等待阿拉斯加的摧毀,帝國的皇帝将自己的生日宴會推遲了三個月之久,在軍隊終于凱旋歸來之時,才終于開始舉辦自己的生日宴會――以一個國家的毀滅作為祭品。
然而這本應該普天同慶的時刻,原本浩大的生日宴會卻因為青銅劍聖的出現而變染上了皿色――那是六十年前被帝國皇帝親手下令,滿門處死的達特利家族的末裔,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這位沉寂了整整六十年的絕代劍客,一登場便展現了黃金巅峰甚至幾乎還要超越的戰力,三位黃金殺死一位,重創兩位,四位白銀級别的法師在那一次刺殺之中死去――然後便不得不落荒而逃。
帝國全力追鋪他長達三年――然後獸人入侵,掀起了長達五年的戰亂,帝國二十一個行省,有六個陷入它所掀起的戰火之中,獸人王在那一場戰争展現了自己更加淩駕于黃金之上的絕強戰鬥力,兵鋒所指,幾可謂無所不破――然而縱使是這樣的強者,也在人類帝國一發魔光炮之下,化為飛灰,屍骨無存。
在留下了數萬具屍骸之後,不得不再度退回大陸北部的偏僻苦寒之地――然後三十餘年之後,再度卷土重來,而三十餘年之後的這一場戰争,也正是尼德霍格當初和人類夥伴,一起參加的那一場戰争――并成為它們深厚友誼的一部分。
實際上,對于這一場在自己來到大陸之前便爆發的大規模戰争,尼德霍格的絕大部分了解,都是在那一場獸人之中間接從人類口中知曉的,雖然其中頗多不實之處,然而一些基本的數據,想來是不會錯的――雙方出動兵力合共二十八萬,其中人類一方二十萬,獸人一方八萬,雙方合共出場的黃金階位存在超過三百餘位――已經超過整個巨龍一族的數量,黃金巅峰的存在人類七位,獸人六位,超越黃金的存在,人類兩位,獸人一位。
而出現在戰場之中的白銀階位存在的數量――前前後後,數量已經超過一千兩百位。
這還是人類之中的門閥貴族和各種派系一直有意無意的控制修煉方法的流傳,打壓非自己所屬勢力職階者的成果――最後,相當重要的一點是,即便在那樣一場席卷了兩個種族的浩大戰争之中,盡管獸人一方已經全民結兵,然而人類一方,卻依然尚未動用自己的全部實力。
比如說那位青銅劍聖,就從頭到尾一直旁觀。
再比如說山德魯,同樣從頭潛伏到尾――除了偶爾偷取一些臨時的人類和獸人煉制亡靈生物之外,就沒主動出過手過。
不過,這一場戰争為亡靈法師一脈――更準确說不僅僅隻是亡靈法師一脈,倒是提供了相當多的優良素材,愛麗絲日後能夠成長到一人敵軍的亡靈魔導師那一步,除了自己天賦給力,足夠努力又有着良好的師承之外,這一場戰争也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而這還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更不知道有多少――雖然帝國皇帝一直想要對自己廣袤無邊的領土之中的人口來一次清查,将其中潛伏的那些職階者全部清查出來予以登記在案――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對于那些進行這一項任務的人來說,工作是上面安排的,性命卻是自己的――其效率可想而知。
實際上,袖手旁觀還是好的――很多人類還趁機吃裡扒外,與獸人暗通款曲,借助着獸人的勢力打壓異己――雖然其中不少隻是計謀,然而真的卻也不少。
在三十年後那一場戰争之中,在阿爾泰斯的帶領下,尼德霍格可是幹翻了不少這樣的人類――其中不少都是拼了老命,流皿又流汗,廢了老大子的勁才成功。
不過對于現在的它來說,情況自然又有不同,先不說會不會參加――就算真的參加,也隻會站在獸人一方。
隻是考慮到曆史的偏移程度的問題,尼德霍格并不準備參加這次戰争――和危不危險無關,僅僅隻是單純的因為,想要再看到那些人而已――隻有這樣,在他們眼前把他們所珍視的摧毀的時候,才能夠感覺到足夠的快意啊。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由于提前的太多,造成的影響太大,曆史的偏移程度過甚,很可能那些曾經熟悉的,讓它懷念,憤怒,恨到骨子裡的人,再不會出現――那樣的話,就算它真的成功達成了自己的目标,就算它真的将所有人殺死,亦難以感受到足夠的快慰。
本應覆滅的阿拉斯加赢得了與帝國的戰争,本應推遲三個月的帝國皇帝的生日宴會照常舉行,本應在生日宴會上出現的青銅劍聖沒有出現,本沒有出現的獸人使節團卻出現了――就連本應該在生日宴會之後三年多才爆發的獸人戰争,亦提前了一年多就爆發。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尼德霍格繼續活躍于這片大陸之上,積極的擴大自己的影響力――那麼也許,很多本應該出生的人,也許還在腹中的時候,便已經夭折。
這不是尼德霍格想要的結構――它是要報複那些曾經背叛它的人類,然而如果所要報複的對象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話,那麼它的複仇又有何意義?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難以遏制的焦躁就會将尼德霍格淹沒――這個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什麼事情,比你要複仇的時候,卻發現仇人已經不在,更加讓人感動空虛和失落了。
尼德霍格不會因此停下自己的腳步――然而它願意為此,稍稍改變一下自己的行動方針,暫時蟄伏起來。
盡管它并不知道,這有沒有用。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再度出現在我的面前啊。
懷着幽深刻骨的思念之情,黑色的巨龍回想着那些曾經的友人,如此在内心深處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