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到兩點鐘,濱城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不少的人。
林皓陽向人群看了一眼,對身邊的兩個人商量道:“初局,丁大,差不多了,開始吧?
”
林皓陽所喊的“初局”,就是濱城市公安局的刑偵副局長初海林。
現年四十八歲,資深老刑警,也是前任的市局刑警隊大隊長。
此人腰闆挺直,行事風風火火,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雙鷹眼,滿含着幽幽的殺氣,讓人感覺不怒自威。
不過他看林皓陽的眼神卻是極度柔和的,這裡面除了對手下愛将的偏愛,還有一個原因,這裡暫且就不明說了。
丁大,便是現任濱城市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丁國良。
時年三十六歲,比初海林整整小了一輪。
他是兩年前從省公安廳直屬刑警隊對調過來的。
此人作風老練,工作經驗豐富,在省城的時候就屢破大案要案,立過不少戰功。
在工作上,他和林皓陽是搭檔、是戰友,工作之餘兩個人的私交更是“如膠似漆”:丁國良的家遠在省城,在生活方面得到了林皓陽不少的照顧。
對于“丁大”這個稱呼,丁國良曾經自嘲過:“姓丁的人,幹什麼都行,就是别幹刑警大隊長,一張嘴就被人喊‘腚大’,那是個對老爺們的稱呼啊?
!
”
初海林緻了簡單的開場白後,就讓大家根據案情各抒己見,發表一下各自的看法。
會場裡很安靜,沒有人主動發言,初海林隻好點名了:“曲主任,先從你們技術部門開始吧!
你先介紹一下你們那邊的情況。
”
曲華微紅着臉站了起來,幹刑警這麼多年了,每次被衆目睽睽的注視,她還是忍不住的紅臉。
曲華翻着手裡的一摞文件,開口說道:“那我就先給大家彙報一下我們技術部的勘察結果吧。
”說着,她朝一個助手點了一下頭,助手起身後打開了會議桌上的幻燈機。
曲華看着牆上的幻燈片,開始了介紹:“三名死者都是死于槍殺,近距離一槍斃命;從彈着點和子彈彈頭上的彈道痕迹分析,是出自三把不同的槍械;所以我們可以基本認定,兇手是三人或者三人以上,當然,也不排除有兇犯手持兩支槍械的可能性;
兇犯所使用的槍械為兩支制式六*四式手槍和一支仿六*四式手槍;彈道顯示,那支仿制的手槍制作精良,仿造水平很高;目前還沒有發現與以往案件中出現的彈道、彈痕相吻合的迹象,暫時定性為初次作案。
”
曲華又翻了幾頁資料,繼續說道:“通過我們對死者的解剖可以證實,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四天前的午後;三名死者的胃部内容基本相仿,沒有發現酒精類成分,可以肯定是共同進餐後被害;進食時間到死亡時間不足兩小時,案發現場又是在死者的家中,所以不能排除死者與兇犯共同進餐的可能;我們在其中一個死者的身上發現了注射的痕迹,可以斷定,這名死者生前有很長的注射吸毒史。
”幻燈片裡出現了那些白色粉末的照片,曲華接着說道:“林隊他們送檢的這些粉末,我們也做了化驗。
取自抽屜和茶幾邊縫的粉末,成分很複雜,但是都是毒品無疑;有尅粉、甲基苯丙*胺,也就是毒販們常說的‘冰*毒’,還有部分高純度四号海*洛因;旅行包内發現的毒品成分,很單一:高純度四号海*洛因。
”
曲華放下手裡的資料,對大家說道:“我們暫時發現的情況就這些,屍檢還在進行,再有進展我們會随時補充。
”
“恩!
”初海林朝曲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轉頭對林皓陽說道:“皓陽啊,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
林皓陽沒有答話,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董超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我給領導們做一下彙報吧。
目前我們能确定身份的死者,就是租住這個房子的住戶:黃志成,也就是剛才曲主任說的有吸毒史的那名死者。
”
“黃志成,男,現年四十一歲,浙江溫*州人,在我市的小商品批發市場租有兩個攤位,截止到案發為止,黃志成夫婦在我市從事小商品的批發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
這兩口子平時的作息時間倒是挺有規律,但是與常人不同,晚出晚歸,與鄰居的接觸較少,在鄰居那裡我們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據小商品市場的管理人員反映,黃志成的攤位已經五天沒有開門營業了,他們一直也沒有聯系到業主,這與死者的死亡時間基本吻合。
”
董超翻了翻手裡的資料,接着說道:“另外兩名死者的身份尚不能确定,我們已經在網上發了協查。
黃志成與他的妻子共同經營着小商品批發市場的店面,但是事發前幾天,他老婆回溫州老家送孩子了。
他的兩個孩子暑假期間在濱城,現在開學了,要回去上學。
他老婆現在還在溫州老家,我們已經聯系上了,三天内她會趕回來,到時候也許會有新的線索吧。
”
董超剛落座,荊輝起身補充道:“各位領導,這裡咱們要注意的是:在現場,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證件;三名死者的錢包、身份證明、甚至包括手機,都不見了;
三個人的食指和中指都有煙熏的痕迹,這表明三個人都有很長的吸煙史;但是在現場,除了裡屋大卧室旁的床頭櫃上有一個煙灰缸,裡面還是空的,在其他房間,甚至是客廳裡,都沒有發現其他的煙灰缸;
顯然,兇手是在很輕松的條件下作案,并且有很充裕的時間清理了現場;兇手在作案之後,打開了房間裡所有的水龍頭,我們去的時候地闆上已經有了很深的積水;所以,我們沒有獲得有價值的足迹資料,連指紋都一無所獲;這些情況能說明什麼?
狗膽包天,肆無忌憚,咱們這回是遇上老手了!
”
會場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林皓陽開口說道:“棘手啊!
從以上幾個人的陳述可以發現:作案人員有着極好的心理素質和極高的反偵察能力,敢在夏天的午後,在居民區裡開槍行兇,而周圍的居民卻沒有聽到響動,看來兇犯對作案槍械有一定的了解,不排除用了某種消音裝置。
在這裡我要強調一點:案犯十分熟悉被害人的作息時間和生活環境,所以才能從容的作案。
介于在現場多處發現的毒*品粉末,我有這樣一種假設:這裡是一處隐秘的毒*品藏匿點和交易點。
所以,本案基本上可以認定是一場毒*品交易中的‘黑吃黑’。
”
初海林笑了笑,對大家總結道:“皓陽說的對啊,棘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案子要是不棘手,我還要你們這些高手幹嘛,啊?
”一句話,在座的人都難為情的笑了起來。
初海林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正色道:“槍案!
命案!
毒案!
三條高壓線并線啦同志們!
這個案子的影響太惡劣啦,老百姓可都在盯着咱們呢!
咱們的副市長,也是咱們政法委的林書記,已經下了死命令,必須限期破案!
我可是已經用我頭上的烏紗給你們做了保,我跟你們說句大實話,我這個副局長其實就是個壓力中轉站,上頭給我多大的壓力,我就再加一倍施加給你們,你們看着辦吧。
”
大夥兒聽後,開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起來,初海林挺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開始做了部署:“都别私底下議論了,有什麼想法咱們擺在桌面上談!
從現在開始,成立案件特案組,我毛遂自薦任組長,兩個副組長就交給咱們刑隊的丁大和林隊了!
最近這段時間,你們所有人手頭的案件都要給‘特案’讓路,這一點,我就不再重複了!
”
說完,初海林指了指分局幾個到會的警員,說道:“你們分局的幾個都給我聽好了,今天我可不是讓你們來開觀摩會的!
你們也知道,‘黃’‘毒’不分家,市區裡的那些練歌房、夜總會和洗浴中心,你們給我徹查一遍,尤其是那些曾經涉黃、涉*毒的場所,必須嚴查!
”
初海林清了清嗓子,一雙鷹眼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幾個人,說道:“你們‘緝毒中隊’的也給我聽好了!
從目前的情況分析,案子的起因在毒*品,這說明了什麼?
這就充分說明了你們在徹查‘毒源’的問題上有很大的漏洞!
今天我暫且放你們一馬,今天散會之後,馬上把網給我撒下去,尤其是那些戒毒和吸毒人員。
一個不漏的給我捋一遍,再要出現疏漏,你們都趕緊給我卷鋪蓋卷,滾蛋!
别特麼沾着茅坑不屙屎!
我手底下有能耐的人多的是!
”
一通疾言厲色的訓斥,緝毒中隊的幾個人被罵得面紅耳赤,耷拉着頭沒了聲音,會場的氣氛也驟然冷了下來,很安靜,很尴尬。
林皓陽默默地在記事本上寫了幾個字,然後将本子偷偷移到了丁國良的面前。
不料,丁國良還未注意到,卻被初海林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