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隻覺得腦子裡嗡嗡的,腿間發涼,她看着站在那裡發呆的佟錦,然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雙腿之間――有皿。
她懵了,畢竟年輕,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整個人看起來呆呆傻傻的。
她不知道流出來的皿是什麼,還不知道那是她第一個孩子的皿。
在二十歲的時候,生日還沒到,就經曆了這種種的一切。
佟錦也呆呆地看着展凝,“你懷孕了?
孩子是仲謙的?
”
展凝緊緊地咬着下唇,什麼都不說。
她害怕佟錦這個時候把她給推下樓去,她現在身體最虛弱,精神已經崩潰,可是她要在崩潰以前,做一件事情。
展凝拿出手機,打電話給120,然後她靠着牆,站在那裡不動彈。
就連站在她對面的佟錦,都由衷地佩服起這個女孩子的冷靜和臨危不亂來。
“你現在要是敢動我,我就給你錄像!
然後上傳,總有一天别人會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的孩子是被你推掉了!
”展凝對着佟錦,咬牙切齒地說道。
倒是佟錦,站在那裡,無話可說了。
120來了。
展凝的褲子下的地面上已經淌了好多的皿,流到了她的鞋子上。
她一直精神緊繃地和佟錦在對峙,好在佟錦并沒有把展凝怎麼樣。
展凝躺在救護車上,腦子裡浮現的是她小時候和一個小姑娘打架,那個小姑娘看着展凝剛來時候的穿着,和别人不一樣,就總是欺負展凝,有一次在廁所,她又要欺負展凝,展凝當着她的面,撕破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喊“救命”。
那是她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很明顯,小姑娘受到了院長的嚴懲,此後,她再也不敢欺負展凝了。
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展凝學到的做人常識。
在救護車上,她一直閉着眼睛想這些,然後,眼淚落了一地。
原本她都成為一個很快樂的人了,幾乎要把孤兒院的時刻都抹去了,可是從那天在孤兒院裡拍賣的時候,這種情緒又鑽進了她的腦子,好像又在帶着她進入那段黑暗無邊的歲月。
佟錦也在車上跟着,本來展凝抗拒的,可是醫生說不行,至少得有一個家屬跟着。
于是,佟錦就跟着了。
展凝想,到了醫院,就是醫生說了算的,她想害自己也沒有用處。
病房裡,醫生給展凝打麻藥,取出胎兒。
南仲謙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正在辦公室裡忙碌。
電話是醫院打來的,醫生說展凝流産了,讓他快來,因為展凝的手機撥号上,最新的撥号就顯示的是南仲謙,展凝在自己的手術報告上簽了字,要給南仲謙打電話的,可那時候,已經上了手術床了,沒打成……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南仲謙的手哆嗦了一下,心裡疼得難受。
果然懷孕了。
在還沒有告訴他的時刻,就流産了。
她還真行!
火速從辦公桌上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開車的時候根本沒看是紅燈還是綠燈,就直闖到了醫院。
到了展凝的病房門口,看到展凝穿着病号服,在安靜地睡着。
醫生看了南仲謙一眼,“你就是南仲謙?
”
“嗯。
”
“展凝的孩子是她自己跳,跳掉了的,我們來的時候,她的一個鄰居也跟着,她很可憐,為了不要這個孩子也是豁出去了,跳得滿身滿地都是皿。
她說了她不想見一個叫南仲謙的人,很不想見。
孩子是她故意要弄掉的。
還說不想讓南仲謙知道,後來,我看她打電話,要撥的人是你,所以,才讓你來的。
”醫生好像很訓斥南仲謙。
明明一個大男人,讓一個小姑娘丢了孩子。
南仲謙聽着,手攥了起來,不想見他,故意把他的孩子搞丢,昨天晚上他都問過她是不是懷孕了,她明明知道已經懷孕了,卻告訴他沒有。
南仲謙看着展凝,沉睡的臉,面色很蒼白,頭發軟軟地靠着,沒有任何妝容,特别虛弱,穿着病号服都覺得很大,肩膀都撐不起來。
他站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
是有多不想要他的孩子?
才這樣折磨掉?
不想見他?
!
估計昨夜那是知道他和孩子在一起的最後一晚,所以才故意和他親。
總算沒有歹毒到不讓他看。
南仲謙冷笑,牙咬得緊緊,她才二十歲呀,就有這番心機,以後長大了還了得?
是不是也要跟她媽一樣?
展凝還沒有醒來,隻是小拇指頭動了動。
口幹舌燥。
好像做夢了,她說了一句,“欺負我,我讓你償命!
”
不知道說的是誰。
南仲謙一直站在她的床頭,不知道她是對誰有這種刻骨銘心的仇恨!
果然是一隻狡猾到家的小狐狸。
佟錦在病房外面偷看了看門裡的情形,好在好在,醫生按照她的描述和南仲謙說了。
醫生沒有撒謊,撒謊的人是佟錦,她一來就和醫生說了展凝流産的原因,還說了展凝因為不想見到南仲謙,所以,才不讓他來的,醫生給南仲謙打電話,是她沒有預料的,不過,正好,恰好展凝的麻藥還沒醒。
因為她已經掐算好了時間,南仲謙來的時候,展凝還睡着,沒有機會申辯,即使将來展凝有機會申辯了,可是兩個人的嫌隙已經産生,不會那麼容易複合。
這就是佟錦的主意。
關系到孩子的事,都是大事。
果然,上當了!
醫生充當了替她撒謊的人。
而且,她肯定,南仲謙不會在意這個鄰居是誰的。
南仲謙站着看展凝,她一直沒有醒來。
醫生也進來催促南仲謙,“如果看完了,就走吧,病人剛剛醒來很虛弱的,可能會牽動傷口的疼痛。
所以……”
現在,連展凝的主治醫生都開始趕他了。
也對,如果她醒來了,看到他在身邊肯定會不開心的,撕裂的傷口,肯定挺疼。
南仲謙冷硬地說了一句,“好!
”
就轉身離開了。
車子在馬路上開着,他的手肘放在車玻璃上,眼裡還是有眼淚掉出來。
不和他商量,自作主張,用這麼愚蠢的方式……
不想見他!
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
展凝醒來以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南仲謙曾經來看過她,也不知道醫生對南仲謙說了那番話。
不過,她看到她面前坐着一個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不過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臉上皺紋都沒有。
就是感覺很面熟。
展凝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那個女人年輕有氣質的面容逐漸和這個女人對應了起來。
“汪雨?
”展凝叫了一句,特别吃驚,汪雨竟然還活着?
可是活着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出現,又為什麼把她送進孤兒院?
“你不是應該叫媽媽嗎?
”汪雨問了一句,聲音特别清晰。
過去了十六年,時光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她還是活在過去的歲月裡。
那麼明媚,那麼有氣質。
展凝有一千個問題想問,可是她下身疼得厲害,畢竟剛剛手術,而她早就知道孩子沒有了。
“你為什麼來?
過去的十六年你又在哪?
”展凝問道。
汪雨笑,根本沒有母親見到女兒的親切和甜蜜,反而有些公事公辦的味道,“我沒想到,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了。
南家的男人,沒有一個好人,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我這次回國,就是帶你走的,當時,我讓老譚把你送進孤兒院,就是為了讓南勁飛找不到你,想不到,機緣巧合,你自己竟然去了南氏,孽緣啊。
”
她的話展凝聽不大明白,她究竟為了什麼事情,要把展凝送去孤兒院?
還有南家的男人到底有什麼不好,展凝知道的,南勁飛是不怎麼好。
“好了,出院以後跟我走吧。
不要再去南氏上班了,還有,以後,也不要再和南仲謙聯系了。
”汪雨給展凝下了死命令。
面對這條禁令,展凝都忍不住想笑,以為生了我,就要命令我的人生嗎?
過去的十六年沒有管過我,現在來對我下命令?
展凝簡直嗤之以鼻。
“我不想我汪雨的女兒将來窩窩囊囊地一輩子,跟我走,去加拿大,不要惦記那個男人了,世上的男人,都沒有好東西,如果他真惦記你,為什麼不來看你?
”汪雨丢下一句。
是哦,展凝在心裡也想着,佟錦知道了,肯定會告訴他的,畢竟流産這麼大的事情,她就算給佟錦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隐瞞南仲謙的,可他為什麼還不來呢?
連個電話也沒有!
展凝的臉色變了蒼白,覺得自己在汪雨面前露怯了。
而汪雨的眼光,向來淩厲,已經看出來展凝的心思了,不過二十歲的小女生,還是她的女兒,有什麼能夠瞞得過她?
雖然十六年沒見,也改變不了這是她女兒的事實?
“我不走!
”展凝執拗地說了一句。
“不走嗎?
好吧,那我就去瑞士銀行,把凝花系列啟動出來,還把當年南勁飛設計讓你爸爸燒了自己的醜事給抖出來,不需要别的,光凝花就能夠把南氏的珠寶擊垮,醜聞不但能夠讓南勁飛坐牢,還能讓南氏毀于一旦。
你看着辦吧!
”汪雨站起身來,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