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記錄指針
此為防盜章兩年前,拍賣場。
那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将近三米了,酒紅色的西裝,尖頭的皮鞋,紮眼的粉紅色披風全是毛毛,迎面就是一股放浪形骸聲色犬馬的荷爾蒙。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樓入口出的她。
艾麗卡耳邊還都是奴隸們的哭喊聲――多弗朗明哥現在開的這家,就隻能算是個小作坊――不是指規模,而是對奴隸的□□水平。
真正曆史悠久品種齊全的拍賣場,每個被送上台子的人,都真的像是安靜禮貌的商品一樣。
一邊是可以被聽到的悲傷,另一邊是完全被扼殺的悲傷。
這兩種場所艾麗卡都很讨厭,前者還能當手續不合理、用類似于現在打擊盜版小商販的條例處理了,後者就真的……
講道理,那種場子辦起盛會的水平,真的和普通的節慶差不多了,甚至于有門路的才能拿到邀請函。
那些邀請函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作為聖地内部時髦值的評判标準!
然後那些聲音就被蓋住了。
粉絨絨的毛毛遮住了她半張臉,艾麗卡抽了抽鼻子,配合着香水的味道,更加讓人想要打噴嚏了。
多弗朗明哥率先把煙掐了,一隻手蓋在她的耳朵上,一隻手想去遮她的眼睛。
“不敢看就别看了。
”
不論外界傳言艾麗卡宮有多麼酷炫倨傲,在他心裡,艾麗卡整個人都是脆的。
三歲看到奴隸會被吓到,第一次看到死人會哭,碰到死去的奴隸就隻會躲、午睡還做噩夢說夢話,甚至于當了海軍大督查以後,都沒有讓自己的手見過皿。
――她還是個藥罐子。
小時候生病,大了點受傷,多弗朗明哥十歲爬山壁去瑪麗喬亞的那一夜,她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嘟囔着疼。
而多弗朗明哥負責說【對不起】。
仔細說起來,這是個責任推移的問題。
克斯莫羅和唐吉诃德之所以在一家還沒有小孩的時候,就能破例定下了婚約,為的是為了權力的結合。
克斯莫羅家有一位五老星,是可以直接進行世界決策的最高層,掌控着影響世界的五分之一的權利。
而唐吉诃德家族,則保管着有關于天龍人最後的倚靠、也是族群能立于世界定點的保證――天王烏拉諾斯的秘密。
在大海上風起雲湧,一代又一代的人傑相繼出現之後,天龍人這個團體也是會求變的。
讓唐吉诃德家的孩子,娶克斯莫羅家的女兒――用一場婚姻,就可以聯系兩個家族。
在多弗朗明哥的爺爺死去之前,這件事就已經訂好了,而當艾麗卡被生出來,卻又身體不是很好的情況下,雙方的權利聯合,變成了權力交換。
由多弗朗明哥繼承克斯莫羅家的那部分,走上前台執掌權杖,而艾麗卡将作為天王秘密的持有人,作為族群的依靠和底氣。
本來……确實應該是這樣的。
――是唐吉诃德家傻白甜的家主自己放棄了這一點。
艾麗卡三歲打電話給自己爺爺說自己要上位,老人家說是考察,但也比較敷衍。
是直到發現霍名古那腦子掰不回來了、也就是唐吉诃德一家離開瑪麗喬亞的時候,四歲多的艾麗卡才見到了自己的第一位正式老師。
因為秘密已經交付完畢了,所以唐吉诃德這個家族,終究沒有被滅口。
這是她一個人,承擔了本應兩個人一起背負的責任。
他的玻璃罐子啊……
多弗朗明哥用衣服把不說話的人攬在兇前,歎了口氣,帶着她走到包廂裡。
他環着腰把艾麗卡抱起來了些放在膝蓋上,又低下頭蹭了蹭她的發頂,最後伸手幫她把鞋脫了。
末了,捏着艾麗卡的腳腕擡起來,把她整個人團在懷裡,貼着她的臉側舒了口氣。
粉紅色的羽毛大衣能整個把艾麗卡攏住,能看到的,也就隻有多弗朗明哥兇口處露出來的黑頭發。
“膽子這麼小,”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還是嫌那些人髒了你的眼睛?
”
艾麗卡沒有動。
――其實還是能聽到的。
她沒有霸王色,這麼多年訓練下來,被壓迫到怎樣的極限也沒有的話,大概是真的沒有了。
但同時,她的見聞色又十分出色,雖然達不到讀心的地步,但感覺一些大概的氣息還是可以的。
不論多弗蒙不蒙住她的耳朵,她總是聽得到的。
“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艾麗卡的聲音壓得很低,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感歎。
多弗朗明哥順了順她耳邊的頭發,又往上攏了攏,低下頭親吻着她的眼睛,不甚清晰的問:“說什麼呢?
”
艾麗卡被裹得挺嚴實,抽了半天才把手從一堆毛毛裡抽出來,在多弗朗明哥疑惑的目光下拉起了他的手,多弗朗明哥手上有一道不甚明晰的傷疤,
毛毛底下,艾麗卡的另一隻手點上了多弗朗明哥的腰側――那裡同樣也有一道傷疤。
這些疤全是他小時候流浪那段時間被追逐弄出來的,因為留的時候年紀太小,意外的有些消不去了。
“……那時候很疼吧。
”
金發的男人哼笑一聲,往後一仰,将手背貼上她的臉頰,蹭着蹭着又轉過來,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動了動,複又低下頭親了一口:“今天怎麼了?
”
多弗朗明哥明顯看出了她的神态不太對,嘴唇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觸着,末了想是想起什麼一樣皺起眉頭,抵着她的額角。
“你又哪兒疼了?
”
“不對,”他說:“你又對自己做什麼了?
”
水水果實的副作用很多――或者說艾麗卡為了把自己的身體練成現在的樣子,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多。
總之各部位的疼痛,算起來總是不少的。
一般情況下,鑒于多弗他已經挂上海賊旗出海了,艾麗卡就默認那些傷疤是他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因為了解這家夥有多讨厭海賊,多弗朗明哥私下裡基本就沒展示過傷口什麼的――而且他足夠強,其實很少受傷。
突然問他疼不疼……
這是又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讓副作用給她疼迷糊了?
“我隻是好奇。
”艾麗卡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被傷害的人,一般會非常讨厭加害者才對啊。
”
“在被壓迫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是以後要那些人付出代價,要讓這種制度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
“我見過一個奴隸出身的人,他發誓要廢除一切與奴隸有關的制度,解救所有深受其害的人。
”
艾麗卡的手附在男人的喉結上,面無表情的說:“是不是因為那段時間裡,你到底沒有像那些真正的普通人一樣,在這裡被戴上枷鎖,所以才能在之後好無所覺的……把人當做奴隸拍賣掉?
”
這話莫名其妙的有種撕破臉的感覺。
多弗朗明哥靜了那麼一瞬間,突然扯着嘴角就笑了,歪着脖頸的動作頗有些放蕩不羁的味道,緊繃的肌肉帶着些青筋,帶着種異樣的潇灑直白。
“因為我本身就是惡的。
”
他這時是有些生氣了,但還是沒有和艾麗卡發脾氣的意思。
“是嗎……”
艾麗卡從小就這樣,當年多弗朗明哥一槍打死了表姐送給她的那個奴隸,她也是這個樣子垂下眼睛,不知道是哭還是沒哭,安靜的不行。
多弗朗明哥最看不得她這個樣子,但又有種不知道哪裡來的煩躁,最後認輸似的歎了口氣,語氣裡帶了些不可見的煩躁。
“好了,不過是些奴隸罷了,人是最沒有前景的商品,聖地那些家夥到底是怎麼教你的,這麼多年還軟弱的像個……算了,你要是想看點别的,等晚上――”
“多弗。
”
艾麗卡歎息的聲音帶着一股不可見的哭腔。
這時看去,會發現她的表情有一種很奇怪又無可奈何的悲傷:“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觀念來,這些人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奴隸、是沒有什麼發展前景的商品……”
“那麼你呢?
”
這是個艾麗卡從不當真、而多弗朗明哥一貫刻意去避開的問題。
“如果我真的作為艾麗卡宮看你……”
如果真的是按照瑪麗喬亞天龍人的主流觀點,來看現在的唐吉诃德――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
那也不過是個不知好歹,膽敢亵渎自己皿脈,自甘堕落的――
“廢物嗎?
”
一句即出,談話終結。
從十七歲到二十歲,整整三年,艾麗卡和多弗朗明哥再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那個特質的電話蟲她倒是還帶着,要不是一直帶着,依照柯拉松當時就剩下個舢闆一窮二白的水平,找誰幫忙去啊?
多弗朗明哥是個從來不掩飾自己惡那一面的人,甚至對于自己已經做過的、和将要做的一切都非常坦蕩
唯一能讓他有點隐瞞意識的,也是基于【艾麗卡非常讨厭海賊】這件事,所以沒直說自己一開始辦了個海賊團。
連殺親那種所謂人性最惡的一面都能坦然接受,在看到了那一面依舊能接納他的人……
多弗朗明哥從來不覺得買賣奴隸有錯,同樣,他也從來沒有想到,從小到大都長在聖地裡的艾麗卡會介意這一點。
天龍人廢除奴隸制……
這是今年最新的笑話嗎!
?
紅頭發的少年人愣了一下,低下頭感歎那個喪心病狂的特寫真是太可怕了!
然後他就開始不停的轉紅色小蝸牛的殼,光屏上的畫面也配合的開始拉遠,終于變成了正常的遠景。
船長正哈哈大笑,那神态跟船上開宴會他搶完了肉以後的神情一模一樣,洋洋得意的像個小孩兒。
對哦,船長剛才貌似是吃肉了。
他下意識端起酒壺喝了一口,眼角掃到高台上一身白的女孩子:哦,她就是不久前那個喂船長吃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