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眼神一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歎道:“淩姐兒因傷在臉上而性情大變,可你也說了,傷勢明顯好轉,那她為什麼還這麼鬧騰呢?
”
不待柳紅珊回答,她緊接着又說,“我曾聽娘親說過,像咱們這樣的千金小姐,不論是身邊伺候的人,還是結交的朋友都至關重要。
≥”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外如此,我隻是擔心,若是有人在私底下撺倒作祟,淩姐兒非但不會好轉,隻怕還會更加的糟糕。
”
柳紅珊心中猛跳,三房最近雞飛狗跳,人人都是心神俱疲,她還真是想不到這上頭去,不由擡眼望向前面包裹的嚴實的妹妹。
她最是知道,若是放任自由下去,柳紅淩這輩子怕是都要毀掉了。
這可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豈能真的不聞不問?
不禁是苦笑道:“以前大家都說你是個糊塗孩子,隻曉得一昧的貪玩,即不愛女紅詩畫,也不愛弓馬騎射,最是個沒用的。
”
“可你一旦知道上進了,心思竟是這般的缜密,姑姑教得好是其一,但你自己有上進心,能聽的進去人言,才是最重要的。
”
藍佳音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沮喪,我不也是這幾個月才明白事理的?
”
“論起來,淩姐兒可還比我小一歲呢,說不定她和我一樣,都是開竅晚的笨孩子,這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自己就好了也不一定。
”
這話倒是在很大程度上讓柳紅珊覺得受用,姐妹倆相視一笑,并肩同步,神色愉悅,腳步都輕快許多。
大約是心情好的緣故,這麼多層台階走下來,她們倆竟也不覺得太累。
一個多時辰後,走走歇歇的一行人總算是到達了山門,久候的知客僧将她們引至大雄寶殿旁邊的待客間,隻等時辰一到,便請她們進殿奉香。
路上碰巧遇見盧國丈一家,侯夫人還特意問了盧公子的近況,盧大夫人顯然心中怨憤未消,好在盧老夫人不是個糊塗的,對侯夫人的态度很是親近,總算是都把面子給擱住了。
趁着女眷休息的空兒,柳宏旭到大表哥跟前問道:“怎麼今年咱們家就能燒頭柱香了?
”
“往年不論在宮中家宴的王爺,至少也得是國公,國丈之流輪着來,再怎麼掰着手指頭算,也輪不上咱們家啊。
”
“是你外祖母親自去求了皇後,說今年咱家命犯太歲,智宏大師說,若能求得今年的頭柱香,方可以無上吉祥大運破污穢黴運。
”柳雲鵬一本正經的說着冠冕堂皇之言。
其實,還不是皇後為兒子日後登位謀算,雖然她長子夭折,小兒子現如今才八歲,但也不妨礙做母親的,為兒子算計長遠。
她覺得若是用善德寺的頭柱香,來換崇北侯府的一次人情,倒也劃算,這才開恩應下。
否則,京城裡倒黴犯太歲的人家不知道多少,其中不乏皇親貴戚,若是求到皇後跟前,她就開恩,隻怕佛前要打破頭了!
藍宏旭不知内情,贊歎道:“皇後娘娘果真慈悲,大善。
”
柳雲鵬見他這酸樣,一陣氣結,闆着臉,小聲問這位讀聖賢書,讀的都傻乎乎的大表弟,“年前教你的那套穿雲劍法,可練的精了?
”
“那是自然!
”談到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上,藍宏旭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連腰闆都挺直了好些,說話也随意的多了,“哎,大表哥,你說祖爺爺怎麼就那麼厲害呢?
自創的劍法簡直是行雲流水,氣勢無雙......”
柳雲鵬這才露出一抹微笑,時不時的點頭附和兩句,心底還是覺得,“這樣的表弟才正常嘛。
”
在偏殿歇了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先前那知客僧便來請諸人移步大殿。
因着長輩們都信佛,大殿裡藍佳音也是常來的,可無論來了多少次,都覺得是無比的宏偉,格外的莊嚴。
這裡供奉着佛祖的三身,乃是根據大乘教理而塑。
當中一尊為法身佛,即毗盧遮那佛;左尊為報身佛,即盧舍那佛;右尊為應身佛,即釋迦牟尼佛。
三尊佛像都有兩丈多高,頭頂的金輪緊貼着大殿的屋頂,威嚴中又帶着慈悲的寶象無比的莊嚴,讓人頓生塵埃蝼蟻之感。
兩家人一共進來三十多人,卻是一點咳嗽聲都不聞,人人都是屏氣凝神,随着柳老夫人和藍老夫人的這一炷香供奉到香爐中,正好第一聲新年鐘聲悠然響起,真是再吉利不過了。
待出了殿門,剛好與第二家興國公府撞了個正面,少不了寒暄幾句,看得出來,柳老夫人的心情特别的好,大概她真的覺得,随着這一炷香的燃起,自家的那些不順,都會被佛光驅散吧。
初一祭祖,女子隻能在門外,長輩們随即便進宮恭賀新年,觐見皇帝,皇後去了,藍佳音跟着兄弟姐妹下棋,投壺的戲耍了一天。
第二天是正月初二,出嫁的女兒皆要回娘家,藍大夫人打扮的光彩照人,在夫君和兒女的陪伴下,風光無限的回了侯府。
如藍佳音所願,她光是接紅包都接的手軟,心情簡直好的無以複加。
除了不能和珊表姐相見,别的都可稱完美,可是,許是老天爺就不待見她高興,到了中午的時候,這煩心事就找上門了。
本來大家都陪着老夫人說話逗趣,可藍佳音昨晚和父母兄弟說話說的挺晚,早上偏又起得早,聽閑話聽的直打瞌睡,為了圖清淨,便帶了丫鬟去藍大夫人先前的院子,打算在哪裡小睡一會。
到地一看,處處都是幹淨整潔,卧房裡暖暖和和的,還熏着淡雅的茉莉香,藍佳音伸手拂過珍珠挂簾,深覺滿意。
結果,才解了钗環,安置到牀上,還沒舒服多大會呢,原本被錦珠放下來的錦帳便被人掀開了。
藍佳音伸手擋在眼上,迷迷糊糊的問,“怎麼了?
是外祖母那邊有事兒麼?
”
“呵呵。
”不見人答話,隻聞一聲輕笑。
可就是這一聲輕笑,藍佳音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彌漫全身的睡意瞬間消失,猛地坐了起來,瞪大眼睛望了過去。
她之所以會如此緊張,是因為這笑聲低沉,根本就是男子出的!
可閨閣之地,怎麼會有男子出現?
這可是母親以前的閨房,就算是表哥,兄長也不可能擅闖的。
而這人能站到牀邊,離自己這般的近,那外間守着的丫鬟們,又去了那裡?
試問,此種情形,讓藍佳音怎能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