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梁雲旗的語氣無比淩厲,可了解他的沐淩铉卻能聽出自家表哥的話裡,不知隐含了多少關心,心中不禁湧動暖意無數,咧着嘴笑出了聲。
他往案幾上一趴,很是親近的湊近梁雲旗,聲音清淺,口吻堅定的反問一句,“表哥,你說我取李二代之如何?
”
“誠然,表弟我的确是有私心,可是此舉對上頭那位也大有好處,你們不是一直在打他們兩家的主意嗎?
”
“小丫頭可是崇北侯夫妻的心肝寶貝,藍大夫人的心頭肉,要是她能選擇我,還愁這倆家不偏心咱們麼?
”
說着,還故意對梁雲旗飄了個魅惑的飛眼,笑道,“弟弟心甘情願的犧牲小我,成全大局,表哥意下如何?
”
還别說,他本來就長的俊,再故意這麼一撩人,真是看得人心跳加快,口幹舌燥,恨不能什麼都應了他,隻為博君一笑。
隻可惜,沐淩铉面對的可是梁雲旗,這位瞧他這故作的輕浮樣兒,不由眉頭緊皺,暗道自己教弟無方,竟然連美男計都敢耍了!
當下便狠狠的瞪了這不像話的人一眼,随即緩緩靠回身後的靠枕。
很認真的将某人看似輕狂,實則意義深遠的話思考了一番,這才搖頭歎道:“若是藍五小姐還沒定親,你這主意沒準我就答應了,但現在,不成。
”
“眼下的朝局,表面上看起來是風平浪靜,可暗地裡卻是波濤暗湧。
”
說到這裡,他話音微頓,略一斟酌,才開口說了個秘密,“有件事情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最近上面流出一個消息,說當今聖上可能會在今年的千秋宴上,宣布太子之位究竟授予誰。
”
沐淩铉聞言頓時一驚,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寶泰帝登基至今二十餘載,從未立過太子,現如今這位強勢的皇帝,終于要指定繼承人了!
他幾乎不用想都能知道,這個消息如果屬實,将會在廟堂上掀起多大的腥風皿雨!
“不對!
”沐淩铉突然想到自己查出來,那些有關燕王府的事情,很多事情看起來都不合情理,但要是和表哥的話一相結合,馬上就是合情合理啊。
“您是說......”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梁雲旗,看到對面那人輕輕颌首,後半句話便湮滅無聲。
沐淩铉登時無言,合着是有人故意放假消息啊!
“這可真真是皇家無親情,這還是親兄弟嗎?
”
“根本就是仇人啊,你給我挖個坑,我給你墊黑磚,他再在後邊推一把,一台大戲唱的當真是無比熱鬧。
”
“這次詐出來的是燕王,下一次又會是哪一家?
”
這般一想,就連表哥身後那位,鐵定也是不落人後,他們兩家跟着這樣的人,會有好下場嗎?
沐淩铉臉上的神色,頓時無比凝重。
梁雲旗的壓力其實也很大,這艘船是他親自選得,家人也都義無反顧的支持他,甚至連一向以穩健著稱的姑父都默許了。
早就不是一個人生死的事兒了!
背上扛着這麼多人的未來,誰的腰杆能不被壓彎?
他伸手揉着額角,輕輕的歎息,“翰飛,好弟弟,眼下誰先動誰先死,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燕王府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
“崇北侯府手握兵權,又拱衛着當今聖上的安全,這樣有力的部下,誰不想要?
”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安信侯府看似破敗,但你不妨想想,世子現在當的什麼差事,世子夫人的娘家又是誰家?
”
“你我兄弟情深,他們兄弟也不疏遠啊,若是你死在别人手裡,我會怎樣?
”
“謀定而後動,穩妥為上啊。
”
梁雲旗這番話,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他對沐淩铉的确是兄弟之情,是以更不願這個弟弟為着一個女人,做出什麼後悔終身的事情。
而沐淩铉被他老子從小操練,最是個心智堅定之人,隻要是他認準的,八匹馬都拉不回頭。
在表哥的苦口婆心的勸解中,他慢慢的飲了半盞涼茶,看似安靜的把話都聽進去了,其實腦子裡不知閃過多少個念頭。
趁着梁雲旗停頓的功夫,沐淩铉擡手奉上一盞溫茶,又問了一句,“那要是李二主動退婚呢?
”
“嗬.....”梁雲旗搖頭輕笑,輕呡了一口淡香的茶湯,睨着沐淩铉問,“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南都督是誰的人,你覺得他們會放手藍五小姐這麼重要的棋子嗎?
”
“誠然,大家都知道,柳老侯爺是隻滑不丢手的老泥鳅,而藍左相隻忠于聖上,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緻命的弱點,就是重親情。
”
“别看現在那邊還沒動作,可隻要李二娶了藍五小姐,要不了幾年,藍,柳兩家的天枰就要傾斜了。
”
他說的這些,沐淩铉都懂,正因為都明白,所以他才會對表哥說那些話,就是想用利益來打動表哥,隻要有了他的支持,後顧之憂便全然消失。
如果這事放在以前,那的确是希望渺茫,可藍家最近要面臨一場大變,這事他承諾過藍佳音,所以就連表哥都未告知。
到時候藍左相跌下高位,藍家利用的價值大減,那些覺得藍佳音的價值大失,會不想要舍棄掉麼?
趁這大好機會,不妨暗自在李家運作一番,随之,再推出一位比藍佳音身份貴重,能給安信侯府帶來更多利益的貴小姐,别人不敢肯定,可那勢利熏心的安信侯夫人多半是要動心的。
這樣前三後四的一盤算,此事雖難,卻也不是不可能成事的。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李二那個小孽種給除了,“哼,敢讓小丫頭沒臉,你們就得付出代價!
”
梁雲旗見他眼神幽遠,情知這位還沒死心,不禁暗自擔憂,自家這位表弟是個厲害的,可是弱點也太明顯,他就怕這位惹出來的事情太大,自己兜不住,那可就糟了。
唯今之計,怕也隻有将人貼身帶着,就不信了,把你拘到身邊,寸步不離,你還能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
兄弟倆各有心思,誰也猜不透誰的想法,都認為自己比對方會演戲,殊不知,兩人同為驚才絕豔之人,又豈能隻看表象?
免不了在暗地裡動些手腳,恰恰是給自家兄弟使了個不輕不重的絆子。
沐淩铉這番試探,已經得到了一個最關鍵的消息,表哥這條路不好走,隻能繞路去找舅父迂回救國了。
想來,舅父可是諸位皇子的先生,略微幫襯藍家一把,不讓幾家王府同時在這件事情上落井下石,還是做的到。
“隻不過還須瞞着表哥,這些天不妨就跟着他,也省的事成前他和舅父見面,說漏了嘴。
”
這倆人的想法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真不愧是嫡親的表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