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抿嘴一笑,“還能有誰?
”說着,還朝河裡正賣力洗馬的蕭揚努了努嘴兒。
沐淩炫瞬間就明白了,恍然大悟後不由就贊了句,“你還别說,蕭蕾這丫頭腦子不笨,你看看,她就知道咱們這些人裡,求誰是最有用的。
”
藍佳音笑了,還笑得挺得意。
沐淩炫最愛她這樣兒,擡手就摸了摸妻子的頭發,笑道:“蕭揚還在我跟前誇嘴呢,說他妹子怎麼怎麼樣的乖巧聽話,他說讓先回平京,蕭蕾一聲不吭,連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
“合着,這丫頭是在這兒等她哥呢啊!
”
“呵呵。
”藍佳音不禁笑的出了聲,“她和蕭揚吵,結果隻會是被她哥武力鎮壓,強行送回去,可是迂回一下,拐個彎兒,她的目的不就輕易達到了麼?
”
說着,她還感慨起來了,“唉,可惜森弟和婉婉互有情意,我大哥又被郭家小姐迷了心竅,要不然,我倒是樂意和她做一家人的。
”
沐淩炫聞言突地眼神一亮,“那何不......”他隻說了幾個字,便戛然而止,亮亮的眼睛也暗淡下來。
藍佳音猜到他的心思,忍不住的好笑,用手戳了戳自家男人高挺的鼻子,笑話人家,“哈哈,你是怎麼想的?
”
“阿德可是郡王之尊,正妻的身份至少也得是縣主,想要門當戶對,那也必須是郡主才成。
”
她對着沐淩炫擠了擠眼睛,調笑道:“你說說,你是想讓蕭家小姐給阿德做小呢,還是期盼看到阿德沖冠一怒為紅顔,和他娘對着幹?
”
沐淩炫輕歎了一口氣,将妻子作怪的手拉住,“嗨,我這不是沒想到家世上去嗎?
”
“蕭蕾這丫頭,長的漂亮,個性也好,正好是咱們小郡王喜歡的類型......”
“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成了吧?
快别笑話我了。
”
藍佳音到底還是笑夠了才罷了,她扯出絹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緩了口氣,這才幽幽的感歎了句,“其實,阿德的婚事,她娘親都不一定能做得了主的,他們娘倆的頭頂還有皇上,皇後,和皇太後她老人家呢。
”
話說到這裡,不免帶出了幾分無奈的傷感來,沐淩炫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勸道:“其實也不一定,你看看咱們,當初你還不是覺得看不到希望嗎?
”
“但是咱們都沒有放棄,一起努力,最終,我們幸福的在一起了,對吧?
”
藍佳音唇邊挂着滿足的微笑,瞧着對面俊逸非凡的夫君,颌首輕笑。
沐淩炫忍不住将妻子攬在懷裡,輕聲道:“還是要看阿德自己,他若是堅定信念,自然能得償所願,若是顧慮的多了便心生妥協,那你我也沒辦法幫他的。
”
藍佳音拽了拽沐淩炫的衣襟,叮囑道:“阿德信上說,他回來也就這一兩個月,你到時候一定要找個機會,私底下跟他談談心。
”
“你知道嗎?
我也想讓阿德找到屬于他的幸福,就像你和我,像森弟和婉婉這樣......”
沐淩炫胳膊微微用力,将懷裡的人抱了抱緊,無聲的點了點頭,别看他對林懷德總是醋意滿滿,可其實心裡對這個小自己許多,出身尊貴卻又滿懷抱負的小郡王,還是高看一眼的。
要不是兩人之間差了六歲,要不是林懷德公主之子的身份,這位的成就未必就比他沐淩炫差了。
如今,他和藍佳音夫妻和美,琴瑟和鳴,林懷德心懷情傷孤身遠走天涯,沐淩炫也心懷歉疚,要不然,他那麼大方,出手就是十幾萬白銀給林懷德做生意?
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林懷德馬上就要回來了,該面對的事情必須要去面對,沐淩炫覺得自己妻子的想法沒錯,要是能幫着林懷德娶回心悅之人,他們夫妻倆也就不欠小郡王什麼了。
沐淩炫一邊在藍天白雲下,清水小河邊和心愛的女人相依相偎,一邊在腦子裡把京城貴族的名單嘩啦啦的翻着想,一心想先圈定幾個人選,咱們也來個處處撒網,重點捕撈呗。
不過,到了晚上,沐淩炫就覺得自己是鑽了牛角尖,想左了!
自家表妹如今可是聖上身邊得寵的妃子,那人脈可要比他廣的多,再說這說媒拉線本就是女人該做的事情,有費腦子的功夫,給梁巧倩寫封信托付一二才是正經。
沐淩炫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想到這裡,便想起身寫信去,可身子才一動,人就僵住了,哈哈,這人滿腦子想心事,竟是把身邊的愛人給忘記了。
藍佳音累極了,睡得正香,沐淩炫這點小動作,隻不過引得她動了動嘴兒,皺了皺眉,就這,都看的沐淩炫心裡猛跳,連忙伸手去哄,就像拍小孩似得,輕輕的在愛人肩頭輕拍。
不過七八下的功夫,藍佳音的眉眼便舒展開來,看着是睡舒服了。
沐淩炫輕籲一口氣,再不敢有什麼異動,寫信的事兒就留到明兒個早上吧,這會還是陪妻子睡覺要緊!
經過幾天緊鑼密鼓的收拾,終于,沐淩炫他們送走了先行回大周朝的商隊,而他們,也在黑大王和巴大王的陪同下,沿着玉帶河一路往北而行。
拓拓族和沬塔族都是沿着玉帶河放牧,定居,隻是拓拓族的領地屬于玉帶河的中下遊,而沬塔族則是中上遊。
兩族是喝一條河的水長大的,感情自是比旁人親厚,藍佳音坐在馬車上,都能聽到黑大王逗耍巴大王的聲音,暗覺這倆人還真是反着來,妹夫猴兒一樣精靈,大舅子木樁子一樣遲鈍,偏偏,人家倆還就像親兄弟一樣,着實讓人感歎的很。
這一路上,遊遊走走,走走停停,不是藍佳音看到美麗的景色停下,就是巴步磊他們看到肥碩的獵物去追趕,原本五六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八九天,都還沒到,也真是悠閑的緊。
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過得太舒服,太惬意了,藍佳音明顯變得懶散起來,最大的反應就是覺多了,發展到後面,就是在河邊草地上鋪着毯子賞景,她也能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為這個,沐淩炫可沒少笑話她,想當然的,他也沒為這個少挨藍佳音的粉拳。
夫妻倆打打鬧鬧,歡喜的很,身邊伺候的丫鬟們,也為自家主子夫妻和睦開心不已,隻有康嬷嬷這位經驗老道的奶嬷嬷,在看着藍佳音的時候,眼中多了一抹不确定。
随之而來的,是老嬷嬷越發精細的伺候,就連對丫鬟們的要求,也嚴格了好些,鈴铛,喜月這兩愛鬧愛笑的被訓的最多,甚至就連錦珠,錦絡這倆大丫鬟,也逃不過她的啰嗦。
錦珠對自家娘突然的嚴謹,十分的不解,當着她娘的面,那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可私底下面對錦絡的時候,少不得要埋怨幾句洩洩憤的。
剛開始,錦絡隻當康嬷嬷是因着離大周朝越來越遠,心中忐忑不安,這才對丫鬟們嚴格起來,可日子久了,她親眼看着康嬷嬷不錯眼的盯着自家主子,坐的時候要扶着人慢慢坐下,走的時候,非拉着手不許快行,藍佳音睡覺了,這位就在旁邊一臉欣慰的笑着,看着......
凡此種種,一點兩點的看不出來個什麼,可要是拼湊在一起呢?
“莫非是夫人她有了身孕?
”錦絡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驚人的想法。
要是藍佳音真的有了身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以康嬷嬷對自家世子爺的喜歡程度,恐怕是第一個要去報喜的,怎麼都五六天了,這位還是穩穩當當的,一點不透風呢?
這般一想,錦絡又覺的不像,想着是自己想多了,隻是伺候藍佳音時,就不由自主的小心起來,再聽到錦珠抱怨,她也不笑着符合了,而是堅決支持起康嬷嬷了,還勸錦珠,“好妹妹,嬷嬷到底年長經驗豐富,她老人家說的,咱們隻管照做就是,反正也隻是為了夫人好,斷不會有壞處的。
”
錦珠對錦絡的叛變萬分失望,可好姐妹說的話也沒錯,她隻有把埋怨壓在心裡,打疊起千般精神,來應付越來越神經質的親娘。
身邊人的改變,藍佳音遲鈍的沒有發覺,她最近總覺得很累,有點空閑時間都用來打盹了,那有時間分析這些?
為此她還跟沐淩炫嘟囔過,“人都說春困秋乏,可現在明明是大夏天,最應該精神百倍的時候,怎麼我卻是提不起精神呢?
”
沐淩炫聽了,心裡也暗自尋思,“莫不是我每天将小丫頭折騰的狠了?
她年紀畢竟不大,又是個嬌養的千金,每天都後半夜才合眼,白天不打瞌睡才奇怪。
”
心中不免愧疚,倒是壓制住自己的沖動,每晚都隻是抱着妻子乖乖睡覺,打定主意,是要讓自己的小丫頭好好歇一陣子了。
他這樣的舉動,無意間合了康嬷嬷的心思,這位并不是不想報喜,而是她實在有些拿不準,首先藍佳音的小日子本就不大準,其次,自家主子的胃口還是很好的,從來沒有惡心想吐的症狀,隻憑着嗜睡一點,還真是無法确認是不是懷孕了。
小徐大夫在藍家回京後,便轉而去了宣平侯府,這次出門也帶着一起的,可康嬷嬷也知道,月份太淺的話,把脈也把不出個什麼,反而會惹得藍佳音擔心緊張。
與其那樣,康嬷嬷更願意讓藍佳音輕松,無非就是她費些心神看緊些罷了,隻要再過十天半個月,算算日子也就可以請脈了。
老人家最擔心的,可不就是小夫妻正熱乎着,在房事上太貪,繼而傷了孩子?
如今沐淩炫自己突然就節制起來,康嬷嬷可不是最開心的那個?
“嬷嬷,聽阿炫說,咱們明兒個就要到了,你和錦絡待會辛苦下,再把咱們的禮物比對一遍,也省的到時候出岔子。
”藍佳音歪靠在軟墊上,胳膊搭在小幾上,用手撐着頭,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錦珠看的直皺眉,擡手就摸了摸自家主子的額角,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燒啊,怎麼這麼沒精神?
”
這大大咧咧的丫頭,終于也覺得不對勁兒了。
康嬷嬷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含笑對藍佳音說,“這些瑣碎事兒你隻管交給嬷嬷辦,保準不出錯,昨兒個晚上,我們都已經對過了,巴大王的老母親,他的正妻,小妾一共十七人,兒子,女兒一共二十七人,每人的禮物上都放着小标簽,混不了的,你就放心吧。
”
錦珠又忍不住了,“一個屁大點地兒的大王,就娶了十幾個小老婆,生了二十多個孩子,真是太奢侈了!
”
“咱家世子爺偏還幫着他發财,沒錢都這樣,那要是有了錢,還不得上天?
”
聞言,藍佳音忍不住噗嗤笑了,“你個促狹的小妮子,嘴巴一點都不饒人。
”
說完,才又耐心的給康嬷嬷等人解惑,“其實,他這十幾個小老婆裡,有一多半都是從他父親和死去兄弟那裡繼承來的,孩子也一樣,巴大王自己的女人孩子,真還不算太多。
”
“天,原來鈴铛那丫頭說的都是真的啊!
”錦珠捂着嘴,滿臉通紅。
戎狄人父親死了,女人和孩子都由兒子繼承,這點鈴铛早就打聽來了,隻是她們覺得匪夷所思,壓根不願意相信,直到這會才不由得相信了。
藍佳音彷佛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的,絮絮的跟她們講了不少戎狄人的民風民俗,隻能說,戎狄人地處西北,苦寒貧窮,為了生存下去,真真是什麼辦法都嘗試過了。
而每年冬季到大周朝去掠奪物資,恐怕就是最吸引這群人的終極目标,想來,若是每個部族,都能像拓拓族和沬塔族一樣改善,溫飽問題解決的他們,是不會再拿自己寶貴性命去冒險的。
在大家此起彼伏的感慨聲中,藍佳音一行終于踏上了沬塔族的聚居地,首先順着風兒傳過來的,是女子銀鈴兒般歡快的優美歌聲。
雖然聽不懂她們在唱些什麼,但那動人旋律,清脆的聲音,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動了人的心,看起來,在欣賞美好的事物這點上,還是不分種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