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甯宮中,檀香的氣味幽幽散去,皇太後盤着腿坐着,隻是随手拿過水煙,幽幽地抽上了一口。
那輕輕柔柔的煙霧被皇太後緩緩吐出,随即消散在内殿之中。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已經讓後妃全部散去了,隻是自己陪着淑惠長公主來拜見皇太後。
饒是蕭绾心再不識趣,也明白是慕容景天與自己的母親與親姐姐有話要說,便也就趕緊退下了。
宮女打了簾子迎慕容景天與淑惠長公主進殿。
隻見淑惠長公主幾步上前,便到了皇太後的跟前,一下子就跪下,行了大禮,哀聲道:“母後娘娘!
女兒回來了!
”
皇太後眉心一動,随即下來扶起了淑惠長公主,柔聲道:“淑惠,淑惠,哀家總算是盼到你了……”
淑惠長公主含着眼淚,低低開口道:“母後娘娘,女兒實在是思念母後娘娘與弟弟,所以才向汗王請命回朝。
隻是,不想南疆戰事頻繁,為女兒的安全計,又耽擱了許久。
女兒回來晚了!
”
皇太後目光一柔,撫着淑惠長公主的臉龐,低低道:“好孩子,你可瘦了太多了。
隻要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哀家年紀大了,還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哀家的寶貝女兒了。
淑惠,隻要你安安穩穩的就好。
”
淑惠長公主眼含熱淚,溫然道:“隻要能再見到母後娘娘,女兒消瘦一些,又有什麼要緊。
隻是,母後娘娘也應該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
皇太後點了點頭,柔聲道:“對了,好孩子,你去看過你皇祖母了麼?
”
慕容景天見淑惠長公主抽泣不已,便替答道:“啟禀母後娘娘,皇姐方才已經去過慈康宮,拜見過皇祖母了。
”
“那就好――”皇太後淡淡應道,“說到底,總不能落了人家的話柄。
畢竟,慈康宮的那一位是你們父皇的生母,當今的太皇太後。
有些場面上的禮儀,還是得一一去做的。
”
聽到皇太後如此一說,慕容景天不禁眼眸一沉,低低道:“是,到底得顧及着皇祖母的身份在,有些場面,不得不過。
”
這個時候,淑惠長公主幽幽的擡起眼眸,低低開口道:“饒是女兒在赫連一族,也隐約聽聞了陶氏外戚的飛揚跋扈。
女兒聽聞,一個陶氏宗親看上了柔嘉公主的公主府,說是風水很好,就硬生生地讓柔嘉公主搬出了公主府,遷居别處了?
”淑惠長公主咬了咬牙,憤憤道,“即便柔嘉公主的身份再卑微,也是公主之尊,他們居然也敢!
”
慕容景天無奈地道:“柔嘉畢竟是妃妾生育的庶出公主,且陶氏外戚一向是跋扈慣了的,即便是朕也是受了不少委屈,更何況是柔嘉呢?
如今無法對抗,隻能隐忍罷了。
”
皇太後贊許地點了點頭,繼而道:“是這個理兒。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隻能隐忍不發,等待時機。
”
皇太後扶起了淑惠長公主在自己的身邊坐下,溫然道:“還好,柔嘉是個好性子的。
陶氏外戚一挑事,皇上便讓柔嘉公主遷到别處的府邸去了,柔嘉也沒有說什麼。
”
淑惠長公主沉聲道:“女兒方才入宮的時候也是見過柔嘉公主了,柔嘉公主的樣貌倒是不錯――”說罷,淑惠長公主略一挑眉,道,“而且,女兒瞧着,皇上似乎又得了不少佳人呢?
”
慕容景天見到淑惠長公主嗤笑自己的樣子,卻是無奈地笑着道:“皇姐實在是打趣朕了。
前朝,後宮,多少事情盤根錯節,即便朕不喜歡,也不得不納了許多妃嫔。
”
“孤自然是明白皇上的――”淑惠長公主笑吟吟道,“而且,孤瞧着,那個宸妃倒像是不錯的。
想必皇上一定十分寵愛宸妃吧?
”
慕容景天眉心一動,不禁笑道:“皇姐果然好眼力。
”
見到慕容景天滿臉喜悅的樣子,淑惠長公主卻是不禁嗤笑,道:“其實孤能有什麼眼力。
隻是,孤在這未央宮裡是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可是回到赫連族,還不過隻是個側妃罷了。
大周未央宮也好,赫連汗王宮也好,其實都是一樣的。
”
聽到淑惠長公主言語自哀,慕容景天不禁不安道:“怎麼,赫連汗王難道待皇姐不好麼?
”
“好不好的,都是面子罷了――”說到傷心處,淑惠長公主不禁暗暗垂下眼眸,低低道,“大妃雖然徹底失寵,可到底是大妃之尊,有着威望在的。
汗王好色,光是姬妾就有四十多個……若不是孤是大周的公主,恐怕早被那群狐媚子給踩在腳底下去了。
”
慕容景天眼眸一暗,低低寬慰道:“皇姐,實在是委屈你了――”
“孤不覺得委屈……”淑惠長公主目光一柔,瞧着慕容景天低低道,“隻要舍棄孤的一己之身就能讓皇上安穩數年,孤怎麼都是成的。
”
慕容景天不禁心中一暖,溫然道:“皇姐有心了。
”
淑惠長公主點了點頭,繼而道:“對了,為何甯安妹妹至今還沒有出閣?
到底也是公主之尊啊――”淑惠頓了頓,繼而道,“甯安妹妹到底也是快二十的人了。
孤當初二十歲的時候,早就是赫連汗王的側妃多年了。
大周皇室女子出嫁的年紀都小,如今甯安妹妹二十了都不出閣,實在是有失皇家顔面。
”
聽了淑惠長公主這一席話,皇太後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淑惠你不在大周多年,自然不知道你這妹妹的心思。
甯安的婚事,其實哀家也不是沒上過心。
哀家早在甯安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操心了。
”
皇太後歎了口氣,這才繼而道:“隻是,你别看甯安平時柔柔弱弱的,可是這孩子脾氣倔得很。
哀家不管給甯安挑了什麼樣的人家,甯安隻說是看不上,就是不肯出嫁。
哀家也不能逼迫她,所以事情也就這麼耽擱下來了……”
慕容景天溫然一笑,随即道:“皇姐不知,咱們的這一個妹妹可是有心性的。
甯安說過,若是不嫁便罷了,若是嫁人,一定要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兒。
可是朕問她什麼樣的才是最好的男兒,甯安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話了……”
淑惠長公主笑了笑,不禁道:“想不到甯安還有這樣的心思。
”
說罷,淑惠長公主眼眸一擡,道:“也好,這一輩子那麼短暫,總要嫁一個有心人才好。
莫不要像是孤似的,這一輩子守着一個不能一心的男人,還要為他厮殺一生。
”
慕容景天聽出了淑惠長公主的話中自哀,便轉而道:“好在皇姐已經回來了,還能多住些日子。
朕也好,母後也好,甯安也好,總能盡一盡一家人的情誼了。
”
皇太後聽到此處,不禁道:“對了,哀家聽聞是赫連族汗王的胞弟送淑惠回來的,他人呢?
”
慕容景天笑着回應道:“啟禀母後娘娘,赫連族汗王的胞弟名叫赫連弘晖。
兒子已經讓皇後把開雲館收拾出來,給赫連弘晖居住了。
”
皇太後點了點頭,道:“皇上此舉甚妥。
赫連弘晖畢竟是外族男子,開雲館遠離妃嫔居所,又清靜雅緻,适合他住。
”突然,皇太後仿佛忽然想到了似的,道,“對了,皇上可别忘記了,太液池邊上便是禦湖,而禦湖邊上便是柔儀宮――”
慕容景天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母後娘娘,您實在是多慮了。
其實原本赫連弘晖并不打算入宮的。
隻是,朕看着赫連弘晖住在客棧也實在是不妥,所以才讓皇後把開雲館收拾出來的。
”
“嗯――”皇太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道,“皇上早就成家立業,這些事,皇上自己做主就是了。
”皇太後頓了頓,這才道,“對了,淑惠,你住哪兒呢?
”
淑惠長公主溫然一笑,開口道:“啟禀母後娘娘,皇上已經收拾了建安宮出來給女兒居住了。
”
皇太後卻是搖了搖頭,不禁道:“這怎麼可以?
建安宮離哀家的慈甯宮那麼遠,若是哀家想見你一面都難。
”說罷,皇太後揚手道,“就讓淑惠住在哀家的慈甯宮裡,好好的兒陪哀家說說話――”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卻是含笑道:“母後娘娘說的極是。
隻是,皇家這方才回宮,想必要拜見皇姐的命婦也是不少。
這人來人往的,也是叨擾了母後娘娘的清靜。
不過過上幾日,待朕為皇姐接風洗塵,再讓皇家住在母後娘娘的慈甯宮,如何呢?
”
皇太後想了想,隻好點了點頭,道:“也罷,畢竟淑惠身份不同一般,乃是長公主之尊,想必要來拜見的命婦也是不少。
如此,先讓淑惠在建安宮住幾天吧……”
慕容景天笑着道:“正是這個理兒呢!
”說罷,慕容景天對着淑惠長公主,道,“皇姐,今個兒皇姐實在是疲乏了,還請回建安宮好好休息吧。
明日,朕會為皇家舉辦洗塵的宮宴。
”
淑惠長公主溫然一笑,點了點頭,道:“是,皇上你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