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蕭贊的身上,支楞起耳朵聽着連金銀都不愛的“戰神”會問燕帝讨要什麼曠世異寶。
蕭贊半跪的上半身筆直,不疾不徐的說出了他的要求:“臣想請皇上親自為臣指一門婚事。
臣前日在元宵燈會,對一女子一見鐘情,魂牽夢繞,細細打聽下得知那位女子的父親正是同朝為官的大臣,臣不敢貿然前去貴府提親,想請皇上為臣保媒。
”
此話一出,支楞着耳朵聽着的人更多了,這蕭家軍風頭正盛,現在燕帝親賜指婚,要是誰家能攀上蕭贊這根高枝,将來在朝堂上也更能挺直腰闆,揚眉吐氣。
燕帝聽聞蕭贊竟是為了美人,略有些發福的身體前傾,滿面笑容:“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就是不知蕭卿中意的是在座的哪家府裡的姑娘,朕也好做做功課,竭盡全力做好這個媒人啊!
”
“皇上嚴重了,”蕭贊目不斜視,“得知是當今太傅之嫡女虞錦,臣鐘意的女子就是她,還請皇上成全。
”
蕭贊說出虞錦姓名的那一刻,禦宴上慢慢的有了小小的議論聲。
最意外的當屬虞忠德,他完全沒想到這位風頭正盛,大權在握的蕭将軍會指名道姓要娶自己的女兒。
隻是自己那女兒早已陸家的小子情投意合,雖沒有媒妁之言,卻也是兩家人都心照不宣的,如今蕭贊突然殺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蕭贊是人中龍鳳沒有錯,可自己的女兒性子外柔内剛,要是讓她放棄陸家小子,虞府裡面肯定也會被鬧個天翻地覆。
和好友兼同僚的陸遠交換了一個彼此才懂得眼神,虞忠德打量着場中的蕭贊,不動聲色的想着應對的法子。
陸明風在聽見蕭贊講出虞錦名字那刻就要爆發了,父親陸遠在他就要騰身而起的一刻大力的鉗制住他的臂膀,低聲呵斥:“清醒點,你想爹一起陪你掉腦袋?
”
陸明風大力扣着椅柄的指節分明,甚至暴起了青筋,陸遠這一聲低斥喚醒了陸明風的理智,按耐住滿心的憤怒,他慢慢的松懈了力道,看接下來事态會如何發展。
燕帝聽聞是虞忠德之女,目光投到了虞忠德的身上:“太傅對這件事怎麼看?
對了,太傅的女兒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
虞忠德連忙起身行禮,“回皇上,微臣之女今年十七歲,還…未曾婚配。
”
“好好!
十七歲,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齡,虞太傅,看來朕今天這個媒人是當定了!
”燕帝連聲笑道,“就是不知虞太傅對這門親事意下如何?
”
“微臣沒有異議,隻是小女自幼被夫人和臣寵壞了,性情略有頑劣,這門親事若是結成,臣實在擔心是怕唐突了蕭将軍。
終身大事不可草率,還請蕭将軍三思。
”
虞忠德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家不行“牛不飲水強摁頭”這套,讓蕭贊三思後行。
蕭贊豈會被他的三言兩語擊退,緩慢堅定講出的話铿锵有力,“太傅言之有理,隻是蕭贊在心裡發過誓,此生非虞錦不娶,還請皇上和太傅成全。
”
蕭贊一言讓在場内的人均是訝異,心裡面對虞忠德的女兒有了一睹芳容的興緻。
他這句話也讓虞忠德正眼好好的打量了他,這個年輕人到了現在依然遊刃有餘,每一步都好像早已部署好的規劃,實在讓人不知深淺。
虞家世代忠良,祖輩立下的功德才讓虞忠德有了足夠的底氣直言,之前燕帝已說過隻要蕭贊講出,就算奇珍異寶也會派人去尋。
現在蕭贊讨要的他的女兒就在虞府,單憑蕭贊開口這一點,燕帝恐怕無論如何都會成全蕭贊。
虞忠德表情鄭重,就連高座上燕帝的笑容也在慢慢收斂,周圍人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冷凝,原本熱鬧的宮宴逐漸變得異常安靜。
“虞家的女兒,自然是要許個好人家,蕭卿人中龍鳳,身份尊貴當配的上太傅的女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傅的女兒難道不知道這自古流傳的八字真言?
”高座上燕帝緩緩開口,在安靜的宮宴上敲擊人心,語氣強硬不容人忤逆,“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朕金口玉言親賜,太傅接旨吧。
”
“微臣謝皇上隆恩。
”
再多言已無益,虞忠德鄭重的行過叩禮退下。
蕭贊目的既已達到,口中緊跟着謝恩後方起身。
圓了面子,滿足了蕭贊,燕帝神色稍霁,“衆卿繼續飲酒吧,今日朕與大家不醉不歸,來,喝酒。
”
群臣連忙端起酒杯,附和着飲盡,一杯酒過後,禦宴上方才那種沉重的氣氛全然消失,重新恢複了熱鬧。
陸明風呆坐在座位,雙目通紅盯着斜對面端坐的蕭贊,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殺意。
蕭贊自然感受到了那一層不可忽視的目光,視線一一掠過衆人,最終定格在陸明風的身上。
兩人遙遙對視,蕭贊端起酒杯沖陸明風揚了揚,唇角得逞的笑意帶着一絲譏諷,入目刺眼異常。
陸明風此刻的内心似被放在油鍋煎炸的小魚,偏偏在禦宴上這一切都無法宣洩,為了父親的仕途,為了家人的安危,他竟然什麼都不能做,不能上去給那個礙眼的小人教訓,隻能眼睜睜的被人挑釁。
一隻修長的手按上了肩頭,陸明風轉頭,望見溫文如玉的大皇子甯君澤正伫立在他的身後。
來不及掩飾的怒意收入眼中,甯君澤皺眉收了手,對着陸明風道:“你跟我來。
”
甯君澤以身體不适的理由向燕帝請求先行離席,燕帝聽後關切的問候兩句就準許他先行離去,陸明風作為他的伴讀一同離開也不會引起衆人注意。
兩人前後到了僻靜處,頓住腳步,身形隐匿在陰影中的甯君澤對陸明風發問:“明風,你與蕭卿之前便有過節?
”陸明風嗓音幹澀,“沒有,隻有一面之緣。
”
“那便好。
”一陣夜風吹來,吹的兩人衣袂攢動,甯君澤單手付立,徐徐開口道:“朝中的情況你也清楚,你我從小一同長大,情同手足,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希望你能沉的住氣。
”
“屬下明白。
”陸明風語氣冷硬的應下。
甯君澤搖了搖頭,“我知你和虞家小姐情投意合,蕭贊橫刀奪愛甚不磊落。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氣餒,此事應還有轉機。
”
“真的嗎?
”
陸明風猛地擡起頭,“還請大皇子殿下明示!
”
陸明風的急迫讓甯君澤頗為不喜,皺了皺眉,他緩緩講出了阻止此事的法子,這讓陸明風猶如看到了希望,衷心謝過甯君澤以後,回到府中的他迫不及待的向父親進言。
虞府裡面,虞錦在虞忠德還未回府就得到了信兒,薛竹菌最先得了這個驚天消息,知道虞錦和陸明風江早已情定終身的她忙不疊的來給虞錦通風報信。
虞錦還當薛竹菌在同她開玩笑,當弄清楚這件事是真的,正在給窗台的石竹澆水的她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被眼疾手快的雲竹扶她到了座椅坐下。
“錦姐姐,你沒事吧?
”
薛竹菌被虞錦的反應吓得不輕,緊握着虞錦的手心不撒手的詢問。
虞錦頭重腳輕,吃力的顫聲道:“我沒事,你跟我好好講一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薛竹菌為難的望了虞錦一眼,瞧見她堅定的神色,就一五一十把宮宴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虞錦。
這是當晚一個在禦花園當差的宮人傳出來的,薛竹菌一門心思的想要收集“戰神”的消息,買通了宮人打探宮宴的場景,所以才知道的這麼快。
聽完薛竹菌的描述,虞錦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強撐着不被心中這股變動沖的暈過去,她對着薛竹菌強顔歡笑:“菌妹妹,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好不好?
”
薛竹菌還想多陪虞錦一會兒,聽出虞錦話裡面堅定意思的她隻好起身:“那錦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
送走了薛竹菌,虞錦立即就要換衣出府,誰知剛到了大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小姐,夫人說這時候不讓您再出府。
”
劉伯無奈擋在大門口,虞錦知道這是母親定是得了父親派人從宮中傳來的消息授意劉伯的,于是放聲次哀求劉伯:“劉伯,求求你了,我就出去一會兒就回來,您不要跟娘說好不好?
”
虞錦隻知道她現在迫切的想見到陸明風,沒想到父母親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圖,她現在竟然連虞府的大門都不出去了。
劉管家對虞錦的哀求十分為難,虞錦從小是他看着長大的,内心的疼愛不亞于自己的孩子,可夫人的命令同樣不能不聽,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伯,我保證不會跟娘講起是您幫我的,您就讓我走吧。
”
在虞錦堅持不懈的哀求下,劉管家終于招架不住,擡擡手示意看門的小厮卸下門闩。
虞錦大喜,與雲竹相視一眼快步向大門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門檻的一刻,身後突然傳來方氏的淩厲的訓斥:“錦兒,你給我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