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樣無情的話,聶小年能夠那樣淡定輕松地說出來,并且面不改色心不跳氣不喘的,輕輕松松地将合歡的滿腔的柔情擊了個粉碎。
如果心碎有聲音的話,合歡一定可以聽得見。
可是,心沒有碎,而是被某種落空腐蝕了一個凍,蒼涼地刮着冷風。
那天,合歡從床上爬起來,胡亂地裹上了衣服,倉皇而逃。
聶小年,你這樣說,我該說什麼好呢?
我該說什麼好!
寝室的同學都走了,隻剩下合歡一個。
合歡去超市抱了幾瓶勇闖天涯的啤酒,回到宿舍關好門,悶着咕咚咕咚地喝了了一罐。
喝酒的毛病是聶小年慣出來的,沒了聶小年,合歡覺得這啤酒真是難喝得要死,好不容易喝了一罐後,再也不想喝了。
聶小年,今天還不信了,沒了你,我還是可以喝得很開心的。
仿佛為了證明這一點,合歡又開了瓶啤酒,喝了幾口後,自言自語地說:“好像要醉了。
”便乖乖地躺到了床上,睡着了。
是真的醉了麼?
當後來合歡大戰酒場一戰聞名後,曾經偶然想過,那時候是真的沒醉,之所以睡着,是因為太累了。
可惜,這些,聶小年永遠不會知道。
每個人都有發洩自己怨氣的方式,合歡也有,祝凱教會了她在心情灰色的時候吃巧克力,她自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在傷心的時候花錢,以找到肉痛的感覺。
第二天,合歡醒得很早,一個人坐着昨天曾坐過的公交車,奔到了繁華的商業街。
随着商業街擁擠的人潮在各個商鋪裡進進出出,一天逛下來,倒是有許多的收獲。
那天,合歡買了生平第一雙高跟鞋。
在商鋪顯瘦的鏡子裡,看見自己青春的姣好的,卻又灰白的樣子。
聶小年,是合歡的青春裡,一個灰白而又燦爛的夢想。
諸事皆安的日子裡,三林出現了。
他的出現,是一個命中注定的意外。
十月金秋,校園裡帥哥衆多的籃球場邊的大道被樹枝掩映,别有洞天,參天的大樹枝葉參差交錯,交疊成了美麗的金燦燦的天幕。
合歡喜歡學習後在此徜徉,那些葉子裡的碎光就像是星星一樣,迷住了合歡的眼睛。
正逢國慶節,寝室的同學各奔東西,剩下合歡一個人在寝室。
風正暖,花正媚,流光容易把人抛。
大一的時候,學習有所松懈,可現在,反正無事幹,有事做總比無事做好。
那日合歡抱着兩本書從圖書館出來,走在大道上,還在為書中的故事欷歔時,一個籃球吭哧吭哧地滾到了自己身邊。
事後,合歡笑言,這是一個籃球引發的皿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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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舉目望去,鐵絲網圈住的籃球場裡有幾個男生正在向她招手。
合歡明了,抱起籃球往籃球場走去。
好歹她也是一個打過籃球的人,一個漂亮的姿勢一擺,籃球就從指間飛了出去。
那幾個男生擦着汗道謝。
合歡笑着搖頭。
一個挺壯實的友善的人接住了合歡扔過的球,又一扭頭把球抛給了其他人。
合歡正準備走了。
身後醇厚的聲音忽然叫住她,“美女,謝謝你。
”
合歡心想這人太熱情了一點兒,笑着說:“沒事兒。
”看那人好像沒什麼要說了的樣子,轉身走了幾步,那個男生忽然又說:“妹子你能把你的電話給我嗎?
”
身後好像有起哄的聲音。
這次輪到合歡錯愕了,雖然零零碎碎也有幾個男生想暧昧來着,但是像這厮這樣高調的要電話号碼的實屬少。
哎,合歡幽幽地歎口氣。
想了想,還是轉身看了一眼。
身後的男生似乎是挺結實的,合歡注意了一下他的肚子,嗯,幸好沒有啤酒肚。
便再看了第二眼,這人笑着看着自己,既不羞怯,也不猥瑣,反而很友善。
便再看了第三眼。
也許就是這第三眼,讓合歡的大學裡,多了那個叫三林的插曲。
論帥氣,這男生既沒有聶小年清風霁月也沒有祝凱英武俊朗,但合歡卻對這個人的笑容和眼睛有些沉迷。
他笑得很開心,像他後來曾說的那樣,他遇見了令自己歡喜的人就會情不自禁地有些傻氣。
但是,他的眼神卻很憂傷,彌漫着冬天裡淡淡的水汽。
那人看合歡不言不語地站在自己面前,想了一下,便說:“林木森。
”合歡一時沒有挺清楚,林木森?
幹啥吃的?
那人看見合歡迷惑的樣子,解釋道:“我叫林木森。
”
這個包含了太多木字的名字戳中了合歡的笑點。
合歡微笑着說出自己的名字:“許合歡。
”
事實上,那日林木森忘記了追問電話号碼。
合歡走到寝室門口才想起,咦,說好的電話号碼呢?
月老可能是打算撮合林木森和許合歡的。
再次遇見林木森,是在學校的一個小飯館裡。
合歡和寝室妹子一行人點好了菜,正準備狼吞虎咽的時候,猛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因為對林木森的笑容和眼神印象深刻,合歡一下子反應過來了,笑着打招呼。
林木森和兩個男生坐在一起,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很喜歡林木森這厮的臉龐和氣質,他看起來爺們兒,眼睛也像北方男孩兒那樣并不清秀機靈,但眼神很亮,正如合歡所說的,有些莫名的憂傷。
去結賬時,老闆才說,剛剛有人已經付過賬了。
寝室的妹子更加起哄,喲呵,這是要追合歡的節奏?
寝室裡的大姐說:“這個男生不錯喔,才認識就願意為你花錢,多半值得托付。
再說了,現在但凡有點兒見識兇襟的男生,都知道應當有點兒紳士風度的。
”雖說如此,合歡還是有些不踏實,感覺有點兒受寵若驚。
再次碰見林木森時,合歡正蹲着身子在水果攤前挑選橙子。
身後有人拍自己,合歡轉頭,看見他背着個書包騎在自行車上。
合歡連忙站起來道謝,林木森卻淡淡地表示不介意,反而對合歡選的橙子很感興趣。
“我看你選得這麼認真,到底怎麼選?
”
合歡說:“橘子也有性别的,母的好吃,公的會比較幹澀一點。
”看林木森很有興趣又還是不懂的樣子,合歡拿起兩個橙子翻過它們的肚皮,舉到林木森眼前,解釋道:“喏,就是這樣的,母的肚臍會有兩個圈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