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翅膀硬了啊?
敢跟本姑娘吹鼻子瞪眼?
”
田三魁軟聲弱氣的說道:“哎,小祖宗,不是俺有脾氣。
你就說說,自從俺帶着四個徒兒跟了你,不說過的有多舒坦,最起碼沒舒心過。
”
“不舒心,不舒心……”四個水淋淋的都比扯高氣揚的說道。
顧海堂蹙眉,看着五人,說道:“那你們是要造本姑娘的反喽?
”
呲锒锒……院落中的蜀人同時拔刀,田三魁還沒回過味來,他那四個不争氣的弟子就全部跪下了。
顧海堂面露微怒,伸手示意衆人收起兵刃。
而後正義凜然的說道:“田三魁,這些天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
之前呢,不過是對你的小小考驗。
你合格了。
”
田三魁初聽還覺得很順耳,可随後慢慢品,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難不成這小娘們一直在試探我?
考驗我?
可是,有這樣考驗的嗎?
顧海堂接着說道:“你受得了屈辱,忍得住寂寞,還能帶得了徒弟。
又屢次三翻的證明了你的忠心。
從現在開始,我們正式合作,還記得我當初答應過你的三件事嗎?
”
老田想都不想,立馬說道:“五十……萬,呃,還是骨貝。
俺當然記得。
”
顧海堂一聽,恨不得過去就賞他一嘴巴子,那貨一直念念不忘的還是錢。
田三魁激切之下,失言了。
嘿嘿讪笑,輕輕的在自己臉上撣了幾下,笑道:“小祖宗,俺這人直白,沒心眼,就是……就是說話太直接,容易惹人。
嘿嘿。
”
顧海棠點頭道:“其實,你這樣的才是成大事的人。
别人膽小怕事,你卻用心忍耐。
别人不敢擔當,你卻謙虛的禮讓。
别人無法堅持,你卻執着的修生養息。
别人不知所措,你卻能氣定神閑。
”
顧海棠說着,忽見田三魁一把鼻子一把淚的抽噎了起來,然後她就聽到熟悉的悲傷曲調:“小……祖宗,還是你懂我的心思啊。
”
呃!
這……我是在誇你嗎?
顧海堂一臉黑線,可是在這樣有趣的屌絲面前,誰又能提得起怒火呢?
顧海棠收起輕容,嚴肅認真的說道:“聽令!
田三魁,現在我封你為先鋒正印大将軍!
印,沒有。
以後會給你補上的。
”
“啊?
”田三魁的兩側臉蛋,就跟一對痙攣的雙胞胎似的,你上我下,你皺我弛。
顧海堂抛了一個眼神,說道:“别愣着,還不快快謝恩?
”
“呃,小的謝恩。
”
顧海棠提示道:“錯了,是末将。
”
田三魁歪着嘴,尴尬的說道:“末……末将謝恩。
”
人群中,有人低聲提醒道:“小主,有了先鋒将軍,那還得有大元帥呀。
”
顧海棠眜眼說道:“那是當然,從現在起,本姑娘就是天下讨賊兵馬大元帥。
”
顧海棠拍了拍手,看着抽噎的五官變型的田三魁,說道:“先鋒官聽令,如遇戰時,我會給你委派三十名先鋒士兵。
你可要認真做事。
”
“呃……呃,是……啊,末将領命!
”田三魁說着,心道:我呸!
三十人的先鋒大将軍?
一百多人的兵馬大元帥?
顧海棠收劍,翻身上馬,認真的說道:“全部都有,随本帥,殺到金陵。
”這句剛完,她便再度哽咽嬌柔的喝道:“長空哥哥,我來助你!
”
嗡……這一刻,别說田三魁,就連院中的所有人,都感到天雷滾滾!
猶如一道又一道閃電,直劈腦垂體!
次日五更。
潼關城上,錦旗滿城,兵甲持戈,膽顫心驚。
姬長空着青衣布袍,長槊立身。
城外,沙河之畔,車馬兵戎遮天蔽日,一望無際,殺氣騰騰。
上官羽着白甲銀槍,英勇神武。
上官羽的大軍,到達沙河邊,整軍停下。
大軍落處,激起沙塵百尺,一眼望去,風波蒙灰。
上官羽身後,一員手持霸刀,狂風凜凜的大将策馬走了出來。
他扯高氣揚的對着潼關城喊道:“城樓上的小的們給我聽好喽,大元帥陳兵到此,潼關勢在必得。
你們識相的話,就乖乖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否則,大軍破城,定讓爾等灰飛煙滅。
”
城樓上,蘇燦說道:“想讓我們投降?
沒門。
”他雖這樣說,可是心裡沒底,如今潼關城内,還有正在往金陵方向撤退的百姓跟傷病,原本的軍隊裡隻有一萬三千人,加上昨天納降的兩萬七千人,加起來正好四萬。
但蘇燦擔心的就是那小三萬的叛軍,如果他們臨陣倒戈,潼關城不攻自破。
夜小生也道:“不錯,有種你們來攻城!
”
蘇燦低着頭,走到姬長空身邊低聲說道:“魯王殿下。
”
“在軍營中,不用稱王道侯,叫我大将軍吧。
”
蘇燦打聽到姬長空的身份後,也有了幾分敬意,尤其是昨天五百騎大破十萬叛軍,那一仗,必會揚名天下。
他恭敬的說道:“是,将軍。
等待百姓退去,我們也該撤了,這樣下去,必然會城破人亡的啊。
而且,我擔心,那些叛軍會有所異動。
”
姬長空說道:“為将者,順風浪逆風投能行嗎?
不管如何,潼關必須堅守兩日。
為龍騎軍入駐金陵多争取一點時間。
”
蘇燦面露難意,說道:“将軍,敵衆我寡,隻怕難以為繼啊。
”
姬長空笑道:“我自有打算,開城門。
”
蘇燦忙道:“不可!
萬萬不可,兵法有雲,敵強我弱,應避其鋒芒,堅壁清野,死守城郭。
時間一久,敵軍糧草不足,軍心自亂。
”
姬長空笑道:“兵法還由于,置之死地而後生。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拖住他們。
能拖他們越久,潼關越安全。
”
“将軍,您是要前去叫陣?
”
姬長空點頭道:“不錯,古之智慮者,必能雜于利害。
天下沒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壞事,也沒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要在害中取利,要在利中慮害。
敵軍雖強,但賊首隻有一個。
開城吧。
”
潼關城門吱吱的上升,城門内,姬長空手持長槊,騎馬奔出。
到了黑沙河邊,跟上官羽的大軍傲然對峙。
上官羽目撇紫電,态度極為傲慢的說道:“你就是龍騎軍的小将軍?
”
姬長空答道:“不錯,我是先鋒将軍。
”
“哦,呵呵,聽說你是魯王之後?
”
“正是!
”
上官羽仰天笑道:“哈哈,可惜啊可惜。
魯王英明一世,今天卻要看着自己的兒子戰死沙場。
”
姬長空看着上官羽,他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說不清的神秘,就跟……跟齊王一樣,修為高深,不知道潛力幾何。
面對上官羽的譏諷,姬長空隐忍而不怒,他隻是高聲喊道:“昨天那些返回去的弟兄們,你們不要在繼續犯錯了。
現在可以離開,回家鄉好好做人。
”
這時,上官羽身邊的那位大将軍,瞪眼暴喝道:“呔,黃毛小将竟敢亂我軍心。
”
上官羽擺手道:“金虎,不得無禮。
人家可是小王爺。
”說着,他擺手示意後軍,軍陣中讓出了數條道路。
近百輛被素布覆蓋的馬車被牽了出來,停在沙河邊上。
上官羽說道:“你想給本帥玩釜底抽薪,軍中有人膽怯逃生,大軍必定生亂。
算盤倒是打的很好,可你太稚嫩了。
”
金虎臉色陰測的在一邊吆喝道:“把素布掀起來,讓那位小魯王好好瞧瞧。
”
士兵聽命,打開素布。
登時,姬長空含愧閉目,不敢張看。
潼關城上的守軍,卻是看的清楚分明。
那一車車的不是别的,正是昨夜奔投返回的叛軍,成千上萬顆頭顱在堆積在馬車之上,車轍的輪廓之間,已被斑駁的皿漬阻塞,看起來,正如鮮紅的車轱。
那些士兵抱着迂腐的忠誠,回去後,被上官羽全部處斬。
這一幕,潼關城上的守軍倒吸了一口涼氣。
尤其是那些叛軍,現在心裡面想的最多的就是對姬長空的感恩戴德,更是對上官羽的驚恐跟夙懼。
他們慶幸自己做出了選擇,而且他們都知道,返回上官羽麾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回去就是找死。
反而留在潼關城,還有一絲存活的機會。
蘇燦作為潼關郡守,他看到那些累累首級的時候,恍悟了剛才姬長空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逆境法則。
也明白了,姬長空昨天釋放那些不願意歸順的叛軍的心思。
想到這,蘇燦欣喜的挑着大拇指贊道:“高明!
魯王當真不一般呐。
”
邊上的夜小生得意洋洋的眜了一眼,側身暗諷道:“無知,這就把你驚訝了?
我大哥不僅不一般,他還有第二般呢。
”
城門外,士氣沉沉。
怒江的波濤也無法在姬長空的心田激起一絲波瀾,那些馬車被叛軍趕入黑沙河。
戰馬沉嘶,似乎它們也無法承載身上的那些冤魂。
又像是,它們受到了亡靈的詛咒,以進入亡靈世界的渴望之心,毫無反抗的沉入流沙之中。
姬長空緩緩睜開眼睛,他原本是想讓叛軍軍心紊亂,讓對方念家思親,失去鬥志,叛軍之危,就能不戰而勝。
不料,上官羽以雷霆手段,率先掐斷了那個矛頭。
這是姬長空沒有預料到的,要不是嗅到那些馬車上濃濃的死亡氣息時,他都不會想到,上官羽會如此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