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袁夢紮着一頭馬尾,背着雙肩包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
這車還是梁駿馳留下的,肩上背着的書包是韓澈送的,如今這兩個人都已經告别了她的生活。
袁夢聳聳肩,架着她那副分外唬人的黑框眼鏡直奔A大而去。
在A大的第一學期,袁夢是給低年級的學生上大課,這學期,考慮到她的職位及學術建樹,學校安排她在學院裡負責專業課程,剛巧的,就還是艾草所在的那一屆。
當她拿到學生的花名冊,心裡還有些發怵,要說心無芥蒂,那她是沒有這個自信的,順着那一行一行的名字往下念,在答了“到”的學生名字後畫上勾,直到念到最後,都沒有艾草的名字。
而後,袁夢筆尖一停,在備注一欄裡面看到了,艾草的名字後面寫着“休學”二字。
袁夢想想,就艾草目前的身份以及身體狀況來看,的确是不太适合來學校了。
她隻是覺得奇怪,天墨總裁夫人生産這件事,算得上新聞了吧,怎麼卻沒有見那些捕風捉影的媒體争相報道?
她放下手上的筆,兩手輕輕一揚,對着那些熟悉卻尚叫不出名字來的年輕面孔報以一笑:“大家好,久違了,我的粉絲們呢!
大家都在嗎?
”
輕松的語調登時引來全系同學熱皿沸騰的歡呼,袁夢很配合的将手放在耳廓處作出側耳傾聽的架勢,一閉眼大喊一聲:“讓我聽聽大家年輕的聲音!
喔!
”
講台下那一群二十出頭的男男女女立即随聲附和,有大叫的,也有吹口哨的,差點沒将整個階梯教室給掀翻了。
有隔壁教室裡的學生來“串門”,好奇的觀看這裡是有什麼好戲,好麼,這叫一個壯觀啊!
年輕漂亮的女教授擡起手,粉紅色的職業套裝下,袖子被高高擄起,露出兩截雪白的藕臂,一揮手瞬時收住了混亂的場面,驚呆了旁系的學生。
――真是好有号召力的教授啊!
“那我們開始上課,今天是新學期第一堂課,也是大家專業科的開始,我會對大家的要求比以前還要嚴格,我不介意旁系的學生來聽課,但是堅決反對本系學生逃課,好,我們今天開始,第一章,緒論……”
那一旋身,悠長的馬尾散開,一頭青絲是繞住了多少純真男孩的心啊!
她“老人家”手起刀落,拿起粉筆迅速的寫着闆書,打開電腦,配合着PPT,愣是将枯燥的緒論講的生動有趣。
下了課,班長上來替她收拾電腦和講義,袁夢正埋着頭将書本往包裡塞,一隻胳膊伸過來遞給她一瓶水。
袁夢以為是班長接過了,喝了一口才擡起頭道謝:“謝……你?
”
李錦旭站在講台下,和袁夢保持着平視的角度,笑的沒心沒肺:“老師,你總算是回來了,上次去醫院,春假我出了趟國,回來他們都說你出院了!
”
袁夢現在面對這個李錦旭,比那一年要從容的多了,這個孩子雖然有些跋扈,也總喜歡把自己當成大人一樣看待,但實際上品質還是不錯的。
她在住院的時候,他也沒少去看望自己,頭兩個月醫院不給探視,她聽賀明宸提起過,他就一直在門口守着,每天總要在門口坐上一會兒,組織全校師生義務檢查腎源配型就是他發起的。
袁夢像哄樂樂那樣,用手撥弄了下他的短發,頭發有些硬,跟本人的性子倒是很相符。
“謝謝你,今天你又是來旁聽的?
”
李錦旭搖頭笑笑,笑容幹脆爽朗:“不是,我現在專業課也很忙,而且,我正在準備出國的事情……”
說着情緒就有些低落了,癟了癟嘴:“老師,我就要出國了,雖然我覺得A大就很好,可是這是家裡的意思,我也隻能遵從。
”
袁夢一聽,這是好事啊!
推推那孩子垮下去的肩膀,鼓勵道:“别這麼喪氣,是好事啊,現在有條件的誰不出國?
是去哪裡?
”
“美國,賓夕法尼亞……”
“呀,那是我的母校……你是念商學院吧……”
袁夢很是興奮的拉着李錦旭叙說着自己在賓夕法尼亞念書時的一些瑣事,臨了還将自己在學校時一些好友的聯系電話給了李錦旭。
“你留着這些電話,都是我特别鐵的朋友,人也特别好,裡面這個曾啟悅,比我小了幾歲,現在還在學校,不是西方人啊,隻是從小長在費城……”
又是絮絮叨叨好一通交待,到了午飯時間,袁夢就做主在學校裡的西餐廳請李錦旭吃了頓飯。
兩人說着說着,話題就繞到了上次給袁夢尋找配型的事情上去了。
袁夢手裡正切着一塊羊排,烤得有些老了,着實費了她些力氣:“上次那事,真是謝謝你,雖然沒有什麼結果,但是老師真的是很感動。
”
李錦旭一聽,不對啊,沒結果?
怎麼會沒結果呢?
要是沒結果的話,那現在袁夢是怎麼安然無恙的坐在自己對面的?
“不對啊,老師,什麼叫沒結果?
”
李錦旭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刀叉明晃晃的亮光有些晃了袁夢的眼。
袁夢眯起眼,也停下了動作。
“什麼?
”她也不懂啊,李錦旭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師的腎,不是艾草捐的嗎?
”
李錦旭脫口而出,他是這件事的負責人,當然是清楚的很,本來也是覺得沒有什麼希望,可是偏偏啊,還就讓他蒙對了,全校那麼多師生裡,竟然當真就有合适的。
那個女生的名字,他是記得牢牢的,他那麼喜歡的老師,對于這個能救她的女生的名字,他又怎麼會記錯?
他記得當時他還曾經拿着化驗結果去找過這個叫艾草的,小丫頭人很善良,當即就表示一定會救袁夢的。
袁夢一聽,懵了,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出會有這麼檔子事啊!
艾草說要捐腎給她?
可她身上的這個腎,明明就是梁初雪的啊!
也許是小丫頭臨時害怕,又或者因為有了梁初雪,所以最終沒有捐成吧,不過不管怎樣,這個事實,都讓袁夢對艾草抱了感激之心。
切了塊羊排放進嘴裡,嚼着嚼着,卻不是原來那個味道了。
“我現在的這個腎,不是她的,而且她懷孕了,怎麼可能捐腎給我?
”袁夢這樣對李錦旭說,嘴唇有些麻,很不是滋味。
李錦旭覺得奇了,她這說的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結婚?
結什麼婚?
跟誰結婚?
懷孕?
艾草嗎?
你的腎不是她的?
絕B沒有的事,她手術那會兒,我和幾個同學還去看過她,出院的時候,我從還從家裡借了車子說是要接她回家,結果到了醫院,人已經被接走了……”
袁夢聽不下去了,耳朵裡嗡嗡直響,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嗎?
李錦旭是不會說謊的,那麼究竟真相是哪一個?
如果這個腎是艾草的,那為什麼梁駿掣要告訴她是梁初雪的?
還有她在醫院見到艾草在産科接受診療又是怎麼回事?
她出院那天在醫院門口遇見韓澈陪着艾草,那時艾草穿的有些多加上她母親站在邊上,她隻顧着看韓澈,卻是沒在意到她的肚子。
頭皮陣陣抽痛,但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是有問題的。
整個移植過程從來都沒有出現的梁初雪,就是個很大的疑點。
捂着太陽穴,袁夢拉住李錦旭問到:“你說艾草沒結婚?
那時候她和天墨韓總的婚訊不是漫天飛嗎?
”
李錦旭露出鄙夷的神色,冷哼道:“嘁,那些傳聞也能信?
我哥心裡隻有一個人,那人,可惜了了,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