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自己體内的這個腎究竟是誰的這個問題,袁夢着實苦惱了很久。
她想破腦袋也不管用,這事就不是能憑着她那顆聰明腦袋能想明白的。
有幾次,她都想沖動的打電話問問艾草,究竟是不是她把腎給了自己?
又或者打給梁駿掣也行,問問他她女兒還好吧,移植手術後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但她沒有,最終什麼都沒做,不管這個腎是誰的,現在都不是重點。
袁夢把所有的事情攪在一起想了一遍又一遍,确定這事是有蹊跷的。
且不論這蹊跷在何處,有一點很明白,那就是梁駿掣和韓澈都不想讓她摻和到這件事情裡來。
梁初雪的“避而不見”和艾草的“休學嫁人”都隐隐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
一周後,袁夢又去邊緣那裡複診,這一次她按照邊緣的要求帶着賀明宸一起去了。
邊緣很仔細的詢問了賀明宸關于袁夢過去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從飲食習慣,到小動作日常習性,都問的很清楚。
賀明宸本來還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一旦開了話頭,就止也止不住了,說起袁夢那個樣子來,簡直就是如數家珍啊!
袁夢在一旁聽着都不好意思了,偏偏那兩個一個說一個聽,一點也沒考慮到她的感受,她也隻好硬着頭皮聽下去。
聽着聽着,袁夢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賀明宸說的這個人是她嗎?
她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怎聽起來他口裡說的這個丫頭又刁蠻又任性的呢?
“咳……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袁夢扯扯賀明宸的衣袖,笑了笑說:“你說的這個人是我嗎?
别欺負我沒記憶,就随便埋汰我!
”
賀明宸梗着脖子反駁到:“怎麼能是埋汰你呢?
這多可愛啊!
”
“怎麼不是埋汰我?
我明明是端莊賢淑的……哪裡是你形容的那個潑辣蠻牛樣呢?
”袁夢這麼抗議的時候,也隻是紅了臉,連聲音都刻意壓低了,的确是不怎麼潑辣。
邊緣一聽,來勁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哎喲媽呀!
你們倆太逗了!
情人拌嘴呢吧?
哈哈……”
這下子,這一對情侶傻了眼,都沉默着不做聲了,邊緣笑的眼淚往外流,才擦着眼角止住了。
“抱歉啊,失态了……說正事兒啊,有沒有覺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
袁賀兩人面面相觑,有什麼不對勁?
邊緣醫生你笑的太不對勁了!
邊緣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張面紙,擦着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律的敲擊着,下颌擡了擡指向袁夢。
“你剛才不是已經覺察出來嗎?
”
“我?
袁夢懵懂的指着自己,她哪裡覺察出來了?
她隻是說賀明宸說的那個人說的不是自己啊!
等等……不是自己?
袁夢将疑問的目光投向邊緣,邊緣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和在一起打了個響指,點點頭:“OK,就是你想的那樣。
”
這下子就剩下賀明宸一個人陷在雲裡霧裡了。
邊緣也不再賣關子,開始很有耐心的解釋起來。
她用了很多的專業術語和名詞,賀明宸聽的不是很懂,但大緻的意思,還是能夠明白的。
那意思是,袁夢腦袋上明顯缺了個口子,根據專業推測,應該是槍傷,但這顆子彈肯定沒進腦門。
子彈在袁夢腦門上打了個擦邊球,畢竟是子彈,即使隻是擦邊球,勢必當時的傷情也是很危急的。
如果說是子彈的震蕩導緻袁夢失去了記憶,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像袁夢這麼個失憶的路數是少見的。
這就又深奧了,袁賀兩人又聽不懂了。
邊緣隻好把道理再講的淺顯些。
打比方說吧,一個人,即使是整了容,換了張臉,那也還是原來的那個人,樣子變了,可習性什麼的,那是沒辦法用醫生的手術刀子解決的。
隻要是相熟的人,随便幾個破綻就能看出來,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袁夢現在的情況,異常就異常在,失了憶後,一些娘胎裡帶出來習慣和天性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明白了嗎?
”邊緣說的口幹舌燥,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嘴巴裡灌了一大口,扯着襯衣領口直喊着:“哎喲,把我給累的,渴死了!
”
好像明白了,但是,還是不是很明白。
邊緣擡起手看看表,大叫着:“今天的診療時到了,不能再跟你們聊了,要是再聊下去,我可是要吃虧的,下周,記得來複診啊!
”
袁夢正一口氣堵在這裡,這時候哪裡能走?
賀明宸也不同意,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個子很高,平日裡素來溫和謙虛,隻讓人覺得風度翩翩,但這一下子他猛的站起來,嚴肅冷硬,驟然就蒙上了股肅殺之氣,高大的身影黑壓壓的罩住邊緣。
“邊醫生,你把話說清楚。
”
邊緣好女不吃眼前虧,伸手摸了摸脖頸,撇嘴說到:“真沒時間了,下一個病人還等着呢……”
看看賀明宸那一副你不說我今天就不走的架勢,邊大醫生最後松了口:“那好,我就說一句,袁夢的腦子被人動過,刻意做了手腳的,至于具體情況,我現在還不好下結論,還得再看看。
”
診療室門上護士已經在敲門,門外預約的病人的确是到了。
賀明宸拉着袁夢走出了中心,進了電梯,直到出了寫字樓的大門,兩人神情都有些呆呆的。
對于邊緣的那一番話,兩人誰也沒消化過來。
什麼叫做腦子被人動過?
做了手腳?
為什麼做手腳?
盡管是想不通,但光是這句話本身就夠讓人不寒而栗、後背出汗了。
賀明宸想起一個人,隻有這個人知道袁夢這些年的經曆,也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早先他就覺得有些問題,如今看來,這個人的确是有問題!
“夢夢,那個梁……”
“不會的,不是他!
”袁夢厲聲将賀明宸喝斷,臉色頃刻間如紙般蒼白。
她奮力掙脫了賀明宸,搖着頭像看着陌生人一樣看着賀明宸,腳步倒退着,嗫嚅着說:“不會是他,不是他,你别誣陷他!
”
“好好,不是他,我也沒說是他!
”
賀明宸這會兒哪裡還有心思同她争論這個?
看她一臉蒼白,如小死般無力的抖動着身軀,隻恨自己怎麼那麼嘴快?
不是就不是吧,管它是不是梁駿馳,那個梁駿馳究竟有沒有對袁夢做什麼,他隻要往後都好好的。
怕驚着袁夢,賀明宸緩步靠近,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拉住她,看她沒有抗拒,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将她攬入懷裡,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脊背。
袁夢咬緊牙關,渾身抖得厲害,她承認她失态了,現在抖成這樣,她也停不下來。
雖然她嘴上說着“不是他”,可她知道,這話是沒有說服力的,不是梁駿馳還有誰?
她閉上眼,卻停不下來恐懼和絕望!
這個曾經她最親近的人,如今身在哪裡?
他都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
趴在賀明宸肩頭,兩眼直視着前方。
穿梭的馬路上,人聲嘈雜,紅綠燈不停轉換。
突然她從一家店的櫥窗裡看見一個熟悉惡身影。
是個背影,并看不到頭臉,但隻那一個背影,就足夠讓她認出他來!
袁夢猛的從賀明宸懷裡掙脫,穿過斑馬線奔向對街。
口裡大聲呼喊着:“梁駿馳,你出來,我看到你了,我知道是你,你出來……”
路人來來往往,不少的目光投向她,大概都把她當成了瘋子吧?
袁夢跌坐在地上,人群裡哪裡有梁駿馳的影子?
賀明宸蹲下,将顫抖不已的她輕輕擁入懷中,溫聲哄到:“沒事了,沒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