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照身邊的男子,華服廣袖,玉面微須,氣質如蘭,俊雅無雙。
一下車,就讓所有人行起了注目禮。
錢亦繡是沒看到這一幕,看到了,一定會吃驚這個人長得咋有些面熟呢?
而且,連俊美的梁大叔跟他站在一起,也被比成了青澀的路人甲。
也不能怪小青蔥梁大叔作了陪襯,實在是這個男人的長相氣質太出塵脫凡,無論是誰站在他旁邊,都會被比得暗淡無光。
後面的幾個人則是下人。
他們來到寶吉銀樓門前,那個中年男人擡頭看看牌匾,擡腿走了進去。
趙掌櫃一看打頭這兩人的穿着氣質,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過來服侍。
中年男子說道,“聽說你們銀樓有一顆南洋來的金珠,能否拿出來一觀?
放心,我隻是看看,不會強買。
”
聲音冷清又略帶慵懶。
這個男人太出色,而且他頭上戴的珍珠紫金冠,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身份。
所以即使沒有人介紹他是誰,聽過他名頭的人也會猜到幾分他的身份。
再一聽他提的這個要求,趙掌櫃更加了然他是誰了。
他一定是大乾朝第一才子潘子安,潘驸馬。
潘驸馬不僅是大乾朝第一才子,還是第一美男子。
出身世家,才貌無雙,盡管已年過四十,“兩個第一”仍無人取代。
他十六歲便中了狀元,可謂少年成名。
後被紫陽公主看中招為驸馬,便未進翰林院,直接受封榮恩伯。
有宰相之才的潘驸馬沒能繼續走仕途,轉而把心思寄情于山水和書畫,丹青造詣前所未有,是大乾所有學子們推崇的名士。
潘驸馬有一個衆所周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藏各式珍珠。
能得潘驸馬光顧,已是銀樓無上榮光。
若是再能被他贊譽一番,買幾顆珠子,那本店将更負盛名。
趙掌櫃沒有絲毫猶豫,趕緊躬身笑着請他們去二樓雅間。
上樓之前,趙掌櫃跟幾個護院及小二低語了幾句,把門口的人擋住,别讓他們進來。
雅間地上鋪着絨毯,家具也是紅木的。
待他們二人落座,上了茶,趙掌櫃便去三樓拿金珠。
這顆金珠被鎖在三樓的一個保險櫃裡,隻有在京城的東家和趙掌櫃手裡有鑰匙。
這個與牆壁連在一起的鐵皮保險櫃裡,裝着寶吉銀樓的三大鎮店之寶。
除了金珠外,另兩樣寶貝的價值都在萬兩銀子以上。
之所以把它并稱為三大寶之一,實在是金色珍珠太過稀有。
隻不過因為它重量不上那些更大的珠子,價格才上不去。
片刻之後,趙掌櫃托着一個紅木托盤回到雅間。
托盤上放着一個紅木雕花妝匣,打開匣子,紫色絨布上放着一顆豌豆大小的金色珍珠,珠子圓潤,色澤金黃,光可鑒人。
潘驸馬伸出修長白晰的手指把金珠拿起,在燈下仔細觀賞了一會兒,笑道,“嗯,圓潤,貴氣,雅緻,倒真是個寶貝。
”
又偏頭跟梁錦昭講了幾句這顆珍珠到底好在哪裡,梁錦昭似是懂了一樣頻頻點頭。
潘驸馬欣賞完,很紳士地把金珠還給趙掌櫃。
遺憾地搖搖頭說,“可惜了,貴店不賣。
”
趙掌櫃把珍珠收起來,笑道,“小人今天才收了幾顆上好珠子,特别是其中一顆,大概重約六分,粉潤光澤,極是好看。
聽賣珠子的人說,他是多年前偶爾從洋人手裡所得,珠子也确實與東珠、南珠有明顯差異。
”
“哦,那請快些拿來。
”潘驸馬眼裡透出幾分欣喜的光。
趙掌櫃去三樓把金珠放好鎖好,又托了一個銀盤進雅間。
銀盤裡裝着一個洋漆描金大圓盒,打開圓盒,藍色絨布上,分散卧着一大四小五顆珍珠。
潘驸馬先拿起那顆大珠子觀賞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又側身對梁錦昭說,“昭兒看看,這珠子裡面飄着幾絲金線,如透過雲層的金光,煞是奪目。
這與其它珠子上的雜質斑點不同,那些斑點是給珠子蒙塵的,而這幾絲金線卻是讓珠子錦上添花……”
梁錦昭笑道,“聽了潘爺爺的教誨,晚輩真是受益良多。
”
潘驸馬又看了另幾顆小珠子,點頭表示喜歡。
趙掌櫃道,“不瞞先生,”潘驸馬喜歡别人稱之為先生,而不喜别人喊他老爺、伯爺或是驸馬。
名士的怪僻多,潘馬也不例外。
做為耳聽八方的生意人,趙掌櫃也知道潘驸馬的這個喜惡。
趙掌櫃繼續說道,“買這幾顆珠子,小人一共花了二千九百兩銀子。
若是它們能入先生的眼,也是它們的福氣,小人願意原價轉讓。
”
潘驸馬擺手道,“你是生意人,我哪有讓你不賺錢之理。
”
趙掌櫃躬笑道,“弊店能得先生青睐,已是榮幸之至。
先生實在要客氣,小人就收三千兩銀子吧。
”
潘驸馬點頭,下人掏了銀票給趙掌櫃,把裝珍珠的圓盒收了起來。
……
此時,錢亦繡和錢亦錦正坐在溢香樓裡吃包子,吃的小嘴油汪汪的。
龍眼包子皮薄肉多,包子上面沒封口,祼露出龍眼大小的醬肉團,看着就好吃。
錢三貴吃了幾個,就樂呵呵地看着兩個小人兒吃,偶爾還用帕子幫他們擦擦嘴。
這時,進來幾個喜形于色的年青書生在鄰桌坐下。
隻聽一人興奮地說,“今天真是太榮光了,竟然得以一睹潘先生風彩。
哪怕隻看到先生一個背影,這輩子也足以。
”
另一個得意地說,“我倒是看見了潘先生的一個側面,覺得先生比傳言中還要高潔如華,卓爾不群。
”
一個人又笑道,“聽寶吉銀樓的小二說,潘先生不僅對他們銀樓大加贊賞,還買了五顆珍珠。
這話一傳揚出去,寶吉銀樓的生意肯定要更上一層樓。
不僅學子們會瘋擁前往,婦人們也會争相去買首飾……”
幾個人一陣吹噓,把那位潘姓先生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男加才子。
錢亦繡也沒吃包子了,而是一直側耳聽着八卦。
她實在太好奇了,低聲問錢三貴道,“爺爺,他們把潘先生說的那麼好,那人會是西州書院的先生嗎?
”西州書院是西州府官辦書院,是冀安省最好的學府,也是錢亦錦作夢都想來讀書的地方。
錢三貴搖頭笑道,“聽他們的口氣,說的應該是京城的名士潘先生。
”
錢亦錦又問,“他們都說潘先生才貌無雙,他比得上翟樹翟大人嗎?
”
萬大中笑起來,低聲說,“翟大人比潘先生可是差遠了。
翟大人是農家子弟,醉心于仕途,為人端方。
而潘先生正好相反,出生世家,又尚了公主,被封伯爺。
但他從不以世家子、伯爺或者驸馬自居,視權勢為糞土。
生性風流灑脫,才華無二,他的丹青更是千金難求。
我在北邊的時候就聽說,潘先生‘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是神仙般的人物,被所有學子仰望。
”
原來是驸馬!
這個傳說中的生物跟自己竟是擦身而過。
錢亦繡有些遺憾,他們晚走一會兒該多好。
錢亦錦則覺得萬大中貶低了自己崇拜的偶像,有些不舒坦,說道,“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這兩句話一聽就像是形容女人的。
”
錢華低聲說道,“在京城的時候,我隻遠遠看過潘先生一個側面,真真神仙般的人物。
錦哥兒千萬别把剛才的話拿出去說,否則,那些推崇潘先生的學子會不高興你,那些喜歡他的婦人也會罵你。
之前京城就有一個自負才情上佳的人,因為不滿潘先生的盛名,在茶樓說了幾句貶低潘先生的話,就被幾個人一頓暴打,還被衆多婦人吐口水。
”
原來那位潘先生是全民偶像,或者全民相公。
錢亦繡喜歡看美人,聽了這麼多傳言,更是頓足捶兇,無緣見到第一美男,可惜了。
幾人吃了飯,又買了兩籠龍眼包子回去給錢四貴家人吃。
這種包子多多肯定愛吃,隻不過現在天氣太熱,帶回花溪村會壞掉。
溢香樓旁邊是個繡樓,錢亦繡想給小娘親和小姑姑買些好的繡線和素绫,幾人便走了進去。
錢三貴幾人對這些不感興趣,就站在一邊。
店裡有把椅子,錢華搬來讓錢三貴坐下。
隻錢亦繡掂着腿尖在櫃台前挑了半天,買了二十股最好的繡線,這是給小娘親繡她“心中最美麗的花”的。
買了十尺素绫,三十股稍次一等的繡線,這些是送小姑姑、錢滿蝶和錢曉雨的。
又給多多買了兩張漂亮的繡帕,還買了一些最次一等的素绫和繡線,這是給自己和多多小蘿莉練手藝的,還要送一些給謝虎子的兩個女兒。
另外,又買了五套繡花針,二十朵絹花。
這些東西一共花了二十五兩銀子。
東西多,足足包了兩個大包裹,讓錢三貴都有些側目。
路過書齋的時候,錢亦錦又進去買了些筆墨紙硯,自己用,還要送給張先生和錢滿坡、錢亦善等人。
幾人走走歇歇,又給錢老頭夫婦和一些親戚買了東西。
一直逛到日頭偏西,才叫了一輛驢車往家趕去。
驢車雖然簡陋,不擋陽,但可以觀光。
錢亦繡坐在車上饒有興緻地看着西州府的大街小巷。
這個朝代有些像明朝的中後期,商品經濟發展非常繁榮,已經處于資本主義萌芽狀态,商人的地位也沒有之前那麼低下。
而且,軍事也比較強大,大乾朝是這個架空世界最為強大的國家之一。
據說現在的仁宗帝非常勤勉,也善于納谏,是個仁君。
幸好穿越在這個太平年代,雖然邊境時有戰火,還不會燃到這裡。
隻是,可憐的小爹爹卻永遠留在了那裡。
回了家,錢四貴竟然還沒回來。
錢三貴累着了,直接進屋歇息。
兩個兄妹送了錢滿亭一些素绫和繡線,送了錢滿坡兩支筆、兩條墨。
錢亦繡悄悄進了錢三貴的屋,管他要兩個大銀錠子做零花錢。
能賣這麼多錢,都是孫女和猴哥的功勞,況且孫女也不是亂花錢的人。
錢三貴不僅給了她兩個銀錠子,還給了她一百兩銀票,讓錢亦繡開心不已。
錢三貴還要給錢亦錦,錢亦錦搖頭沒要,說自己難得管錢,要花了管爺爺和奶奶要就是。
錢亦繡便埋怨錢亦錦道,“哥哥不想管錢,可繡兒喜歡管錢啊,你咋不把錢接着讓妹妹幫你管呢?
”
這話不僅把錢三貴逗笑了,錢亦錦也笑起來。
錢亦錦又管錢三貴要了一錠銀子,交給妹妹保管。
他有些搞不懂,家裡如今不缺銀子了,可妹妹拿着銀子的笑依然像以前一樣燦爛無比。
小正太暗暗下定決定,一定要好好發憤,多掙銀子,讓妹妹高興。
第二天,錢三貴還是比較疲倦,繼續在家裡歇息。
也不讓兩個孩子出門,說他們長得太好,拍被人掂記。
萬大中要去一般的銀樓買東西,錢亦繡就托他幫着一猴三狗打四個銀項圈,又把尺寸和一個銀錠子給了他。
想着銀子太軟,家裡的那幾個山大王又太淘氣,便讓打四個鍍銀的,結實。
屋裡悶熱,四個孩子都來到院子裡,大樹枝繁葉茂,又有微風,還是比較惬意。
伴着隔壁的吵架聲、點心房的躁音及樹上的知了聲,錢亦繡和錢滿亭打着絡子,錢亦錦教錢滿坡看書寫字。
而錢四貴則拉着錢華學管鋪子的經驗。
看着這逼仄院子,錢亦繡無比懷念自家的那個有湖的大院子。
看到時不時出來擦把汗透口氣的王氏和魏氏幾人,錢亦繡更是同情。
特别是那兩個十二歲的小學徒,前世還在上小學六年級,他們卻要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打工。
因為是學徒,一個月隻象征性地給六十文。
壓迫啊!
剝削啊!
沒想到,自己也淪為了剝削階級。
她昨天跟三貴爺爺說了一下,能不能給他們漲薪,可三貴爺爺搖頭說,這是業内的規矩,他們家不好破壞。
不過錢四貴兩口子還算良善,每天都準備了許多綠豆湯,晌午的夥食也開的不錯,都有肉。
聽錢滿坡小朋友說,那兩個小學徒特能吃,肯定是早飯和晌飯連着一起吃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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