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景仁義目光如炬地看着翠綠,雖然他也覺得母親的死有蹊跷,雖然一直聽景媛含沙射影地将母親的死往景繡身上推,但他是不信景繡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翠綠既然知道母親被人害死,為什麼這麼多天不說,非要在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來,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翠綠吓得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奴婢……奴婢真的沒有胡說啊?
”
景媛見她這樣,不滿地看向景仁義,“哥,你這是幹什麼啊,别吓到她!
”
莫不是母親都死了,他還想着袒護景繡?
真是個大孝子!
她蹲下身子,柔聲安慰翠綠,“你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為什麼說母親是被害死的,可有證據?
”
衆人全都目光熱切又好奇地看向翠綠,這個丫鬟敢跳出來當衆說出這樣的話,應該是有證據的吧?
不然她哪兒來的膽子?
葛天一原以為景媛要發難也應該等到沈柔下葬之後,沒想到卻是這個時候,她就不擔心耽誤她母親入土的好時辰嗎?
這個郡主,怎麼還不來,不能完美的擊碎景媛的誣陷,即使平安無事,殘害嫡母的惡名聲也會一直跟着她的。
這麼重要的時刻她竟然跑出去?
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翠綠斷斷續續地說道:“是二小姐身邊的青霜,最近每次我給夫人煎藥她總要找借口接近藥罐……說什麼二小姐讓她來看看火候,怕我掌握不好火候耽誤藥效……本來夫人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從青霜開始接近藥罐之後,夫人的身體才一天天差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目瞪口呆,景繡如今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可以随意出入皇宮見到皇上還不需要行跪拜禮,這麼尊貴的身份,這個小丫鬟不可能敢得罪……
除非她說的是實話,如果這樣的話也就能理解她為什麼到此刻才說出真相了,肯定是因為一開始害怕,現在心裡愧疚,抵不過良心的譴責才鼓起勇氣選擇說出真相的!
見衆人臉上的神色,景媛嘴角一絲得意的微笑一閃而過,卻是一臉震驚地看着翠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
“千真萬确!
”翠綠堅定的語氣讓人不忍心懷疑:“奴婢敢肯定夫人的死一定和那個青霜有關系!
”
她沒有說景繡,倒是一個聰明的選擇,把一切往青霜的身上推,倒顯得她單純,口中的話更加真實一些。
現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青霜不過就是個丫鬟,哪兒來的膽子去毒殺當家主母?
衆人自然而然地會往景繡身上想,這個叫青霜的丫鬟肯定是得了景繡的吩咐!
景仁義原本是完全不信的,此刻見翠綠說的振振有詞擲地有聲,不由心裡真的懷疑起景繡來,莫不是真的是她?
葛天一将衆人的神情納入眼底,忙上前,看着翠綠闆着聲音,公事公辦地開口道:“萬一青霜真的就是一番好心呢,你怎麼就能确定是她在藥裡做了手腳?
你要清楚,你說出的話都要作為呈堂證供的,萬一讓本官發現你說了假話,那可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二小姐如今是皇上皇後的義女,堂堂郡主半個皇室中人,你如果說假話就是陷害皇室,你可有想清楚後果?
”
翠綠因為他的話不可抑制的瑟縮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目光閃爍着看向景媛。
景媛心裡暗罵蠢貨,看着她做什麼?
這麼兩句話竟然就能把她吓到,真是沒用!
葛天一就是故意偏袒景繡,說這些來恐吓翠綠。
不是說他最是鐵面無私剛直不阿的嗎?
觑了葛天一一眼,她定定地看着翠綠,柔聲安慰道:“你别怕,你說的都是實話有什麼好怕的,有我給你作主呢,你盡心盡力服侍母親一場又能鼓起勇氣替母親喊冤,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
有了她的承諾,翠綠心裡的擔憂一掃而空,感恩戴德地看着她說道:“謝謝大小姐,奴婢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絕無半句虛言!
”
語氣堅定,讓人聽了不禁在心裡歎道:好一個忠心耿耿知恩圖報的丫鬟!
“你可有證據?
本官辦案看的是證據,沒有證據本官如何信你?
沒有證據本官也沒辦法逮捕青霜啊?
”葛天一根本不理會景媛話中深意,看着翠綠,神色威嚴。
衆人連連點頭,葛天一行事向來如此,隻看證據,其他的一概不論。
衆人都看着翠綠,如果她沒有證據,那麼沒有辦法證明她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那青霜雖然隻是個丫鬟,但打狗還得看主人,景繡的丫鬟豈是什麼人都能動的?
不過毒害嫡母可是重罪,景繡既然派這個青霜去做,肯定是這個丫鬟辦事牢靠,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破綻吧?
“我有證據!
”出乎意料的是翠綠竟然堅定地說出這話來,衆人不由都詫異和好奇起來,她竟然有證據,這證據會是什麼呢?
還真是讓人好奇啊!
翠綠絲毫不懼地看向衆人,眼眶含淚,聲音哽咽卻清晰地說道:“夫人喝的最後一頓藥的殘渣我還留着,我已經悄悄拿出去讓大夫驗過了,大夫說那裡面有兩副藥相沖不能放在一起入藥的,而且對于火候的要求也比較高,熬的越久兩種藥的藥性揮發的越厲害,對人體的傷害也越大。
青霜每次過來都是讓我多熬一段時間,有時候還故意支開我她自己親自看着。
”
現場嘩然一片,證據确鑿了,沒想到景繡身為一個名滿天下的醫者竟然真的借看病之機毒害人。
害的人還是她的嫡母!
這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以後誰還敢找她看病,誰知道她開出來的藥是救命的還是要命的?
葛天一留在外面的人見裡面有異常就都已經進來了。
他派了兩個人跟着翠綠去取她口中說的藥渣,派了兩個人去清楓院将青霜帶來,又派了一個人去外面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過來。
僅僅有條的吩咐完,景媛就已經眼含深意地看着他,朗聲開口道:“素聞葛大人最愛主持公道,我相信葛大人一定會秉公處理,将‘真正的兇手’捉拿歸案嚴懲不貸的,對嗎?
”
“真正的兇手”幾個字眼被她咬的極重。
葛天一眯眼看着她,深以為然地點點,“這是當然!
本官一定會記着大小姐的話,秉公處理對兇手嚴懲不貸!
”
希望她到時候不要求他手下留情才好!
景媛唇角勾起滿意的弧度,景繡啊景繡,人證物證齊全,我看你如何脫身?
!
青霜被兩個帶刀的官兵一左一右地拉着走來。
一直都掙紮,神情還有些痛苦。
葛天一讓手下人松開手,打量着青霜,總覺得她跟自己之前見到的那個目空一切又冷冰冰的丫頭不太一樣。
“本官問你,夫人的死和你可有關系?
”
青霜直搖頭,張嘴卻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葛天一這才注意到她眼眶紅紅的,并且嘴巴和下巴周圍都紅通通的,像是被熱水燙過一樣,忙疑惑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
青霜張嘴,啊個不停,就是說不出清楚的話來。
滿臉痛苦和急切之色,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衆人面面相觑,難不成這個叫青霜的丫鬟竟是個啞巴?
葛天一隐約看到她嘴巴裡面也異常的紅,似乎還有水泡,意識到不對勁兒,剛好大夫來了,忙讓大夫給她瞧瞧。
大夫一番望聞問切,搖頭歎息道:“這位姑娘被熱水燙傷了嗓子,又沒有及時得到治療,恐怕要好多天才能開口說話。
”
景媛看着神色痛苦的青霜,心裡冷哼,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活該!
真不知道景繡有什麼好,值得她這麼忠心對待。
葛天一蹙眉,看着青霜,眼神似乎在詢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青霜是會功夫的,怎麼可能被别人往嘴裡倒熱水,燙成這副樣子?
看着她眼淚不停地滾落,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的可憐模樣,葛天一感覺到莫名的怪異。
衆人面色震驚,若有所思。
被熱水燙了,什麼人這麼殘忍……
該不會是景繡害怕她嘴巴不嚴,不能保守秘密所以就下此毒手?
“你笑什麼?
”景仁義原本是打量着青霜的,無意間瞥到景媛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一閃,盯着她,聽不出情緒的問道。
景媛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警惕地看了衆人一眼,見沒人注到自己才扭頭眸光不善地看了景仁義一眼,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冷冷地說道:“馬上就要抓出害死母親的真兇了,我高興一下不行嗎?
”
自從景繡回來,大哥他就變了,變的她都不認識了,明明就是個天生不成器的廢物,隻有吃喝玩樂适合他。
可他現在偏偏想要表現出一副相府嫡長子的姿态出來,強裝成熟和精明,真是可笑!
景仁義狐疑地盯着她看,心裡拼命被他壓下的念頭和猜測又抑制不住地冒出來。
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管說多少次都沒辦法說服自己。
景媛被他的目光弄得渾身不舒服,索性上前兩步離他遠點兒。
看着青霜,氣憤又痛心地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那麼大膽,殘忍對母親下此毒手,母親哪裡對不起你,我們相府哪裡對不起你?
”
青霜背對着衆人眸子平靜地看着她,心裡冷笑不已,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譏笑弧度。
這麼平靜的目光竟然讓景媛心中無端害怕,雙腿不由顫抖了一下,仍舊色厲内荏道:“你如果坦白一切,或許我還會求葛大人對你從輕發落,畢竟你隻是個任人擺布的丫鬟,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被逼無奈的。
”
衆人聽了這話,都不由贊賞地看向她,連連點頭,看來這個大小姐也沒那麼不堪。
景夫人忽然死亡,又是死于非命,大小姐一定是悲痛欲絕,心裡憤恨不已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考慮到青霜身為丫鬟的無奈,如此寬容地對待她,實在不容易!
景媛眼角餘光将衆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心裡得意,娘也不算白死了,既能除掉景繡又能喚起衆人對自己的同情,還能順便讓自己借此“好好表現”以此拉回衆人的好感,最重要的是還能讨太子歡心……
真是一舉數得,母親死的也值了!
她活着是不可能有辦法和能力幫自己籌劃出如今的局面的。
聽到這麼一番裝腔作勢冠冕堂皇的話,葛天一心裡再一次冷笑,這景媛未免太過貪心,想除掉景繡還不夠還想博得衆人的好感,在自己母親的屍體前虧她有這一番心思!
擡眼看向始終默不作聲從一開始就對沈柔的死不置一詞的景仁義,不知道是不是沈柔的死對這個平日醉生夢死的大少爺打擊太大還是什麼别的緣故,他似乎變了。
沈柔死的那天,他就感覺到這個大少爺和以前見到的不太一樣,但是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但是今日一見他知道哪裡不一樣了,是眼神,他的眼神不再似以前的渾濁和黯淡,裡面有了光亮。
那光亮就像是黑暗無光的屋子裡忽然被人點上了一根熊熊燃燒的蠟燭,是對光明的向往;也像是茫茫大漠中一泓清澈的泉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的光芒,是對幹淨美好的向往。
眼神的變化讓他整個人煥然一新,判若兩人。
葛天一不禁懷疑以前的景仁義隻是他的僞裝,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相府大公子。
景仁義對上他的視線,微微颔首,根本沒心思去在意他在想些什麼。
“太子殿下到――”衆人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高叫。
衆人一驚,齊齊轉身看去,怔怔地看着往這邊走來的南宮璃,一身橘色錦袍,面容雖然瘦削憔悴卻又透着一絲滄桑的俊美,眼神不似以前的輕佻和陰森,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和内斂。
總之整個人渾身散發着曆經人生百态之後的持重和堅忍。
是他們太久沒有見到太子了嗎,竟然感到如此的陌生?
衆人面面相觑,上百人的場合就如空無一人般寂靜。
“太子殿下――”
直到一道嬌媚酥軟的女聲響起,才将衆人從怔然中拉回來。
齊齊彎身,異口同聲道:“參見太――”
倏地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低着頭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場的氣氛忽然尴尬起來。
“參見大皇子殿下!
”就在氣氛凝固衆人不知如何稱呼南宮璃的時候,景仁義忽然朗聲道。
衆人反應過來,趕忙一齊高呼,“參見大皇子殿下!
”
南宮璃如今已經被廢了太子之位,前幾天皇上又撤了禁足令,再稱呼太子自然不合适,說不定還會讓他以為他們是在故意戳他痛處看他笑話呢。
衆人想法差不多,此刻心裡都有些戰戰兢兢的。
雖然南宮璃已經不是太子了,和皇位無緣了,先前收買的人心和勢力也都因為他的失勢不費吹灰之力的土崩瓦解。
皇上雖然放過了他,沒有重罰,想必也是看在皇後的面子上。
實則皇上心裡對他恐怕已經失望透頂,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
但即便如此,人家依舊是皇子的身份,依舊是皇後的兒子,皇後雖然不如淑妃得寵,但是一直深受皇上的敬重。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依舊不能小看或者怠慢大皇子。
葛天一扭頭看了景仁義一眼,更加确定了心裡的猜測,這個大少爺真的變了。
換作以前的他肯定是頭垂的低低的,盡量降低存在感,絕不可能有這份膽量或者說機敏。
南宮璃目光在衆人面上輕輕一掃,朗聲道:“免禮!
”
短短兩個字,卻讓人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力。
衆人心裡一沉,完了,大皇子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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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男女主都沒出現,就像是一集電視劇男女主都沒出現一樣……
我對自己很無語……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