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争、林钊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看着被她們的利刃斷成三段的魯道夫的屍體，極度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牧黎、蘭妮和牧心保持着沉默,一點也沒有喜悅之情,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拉缇雅脫力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之前那一次精神攻擊,是她輔助朵拉一起發動的,随之而來的反噬，她卻替朵拉承受了大部分。
此刻頭疼欲裂,難以為繼。
隻有佐伊欣喜若狂地抱着朵拉慶祝,好似她們已經取得了勝利。

　　“牧黎,你去看看魯道夫身上是不是有芯片。
”牧心忽的開口道。

　　“好。
”牧黎立刻蹲下身,檢查魯道夫的屍體。
從上到下,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了，牧黎的心沉到了谷底。

　　“沒有。
”她道。

　　蘭妮聞言，心中一凜,目光投向那依舊被變形金屬覆蓋籠罩着的核反應爐控制台，語氣凝重道：

　　“芯片很有可能在那裡面。
”

　　此刻的佐伊,終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她放下朵拉,朵拉腿一軟，差點跌倒。
佐伊連忙攬住她，讓朵拉倚靠着自己的身子。
然後她問道：

　　“怎麼了這是？
那老不死的不是已經歸西了嗎？
你們怎麼還這副表情啊？
”

　　“誰告訴你魯道夫死了？
”仇争開口道，語氣中帶着怒氣，“你看看那核反應爐，看看那些變形金屬，你覺得他像是死了的樣子嗎？
”

　　“可是……可是他……”佐伊指着地上那攤慘不忍睹的屍體，一時語塞。

　　“*的毀滅并不代表精神的消亡，特别是魯道夫這種曾經依靠靈魂脫體，再度換軀重生的人來說。
軀體的消亡根本不能代表什麼。
現在魯道夫的精神已經與宙斯号的ai――zeus融合，軀體毀了，他的靈魂完全可以轉移到ai的系統之中。
那些變異金屬形成的防護罩并未失控碎裂，就是最好的證據。
”林钊依舊保持着冷靜，清冷的聲線好似一盆涼水，澆在了佐伊的頭上。

　　“靈魂數據化……”蘭妮忽然低聲呢喃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

　　“什麼？
”仇争一頭霧水地問。

　　“我是想到了從前曾在某本精神科的書籍上看到過這樣一個概念，就是靈魂數據化。
指将人類的精神與計算機程式進行一種無障礙轉化。
人類的靈魂，或者說精神力，本就是由大腦的神經元傳遞信号疊加而成的，這種信号的傳遞，實際上某種程度上與計算機程序是可以互通的。
我想，魯道夫、包括那個第一皇女拉菲努，他們利用九神系統溫養靈魂，其實就是一種将靈魂數據化的過程。
”

　　“你是說，所有連接入九神系統中的人，靈魂都被數據化了？
”牧心問。

　　“很有可能。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魯道夫之所以能将自己的靈魂與zeus融合，是因為他的靈魂本就是數據化的，與ai在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卻比ai要強大高明許多。
這就相當于電腦的系統程序被覆蓋為另一種更高級的程序，整個宙斯号就升級了。
而魯道夫再度更換身軀，這一次他的身軀就是宙斯号這個鋼鐵巨獸，比人類的肉身不知要強悍多少。
”蘭妮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隻能想辦法突破那道變形金屬的圍擋，進入到控制台，才能再談取得芯片和控制宙斯号的事了。
”牧心歎了口氣道。

　　“可惡！
該死的老賊，真是狡猾無比！
”佐伊怒罵道。

　　牧黎想了想，将自己的新寒月歸鞘，然後借了林钊的匕首，用力擲向那變形金屬組成的牆壁。
匕首飛速接近牆壁，但是在尚未撞擊到牆壁前，金屬牆壁忽的一鼓動，将匕首彈了回來，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魯道夫！
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想想看，肚子裡吃進了一群孫猴子，可得有你好受的！
”牧黎大聲喊道。

　　“哼，你們若是有本事搞破壞，盡管來，且看看誰會笑到最後。
”魯道夫的聲音在衆人頭頂響起，也印證了之前衆人的猜想。

　　“嘭！
”，身後的大門突兀關閉，并被上鎖，衆人看着身後緊閉的大門，并未做任何反應。
魯道夫是怕她們中途放棄逃跑，可她們卻早已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若是不能在此拿下魯道夫，逃跑便沒了任何意義。

　　這是一場艱巨的拉鋸戰，牧黎等人已經不知道自己戰鬥了多久，有多久沒能坐下來休息過，又有多久沒有吃過東西，補充過能量。
虛弱一陣一陣地襲來，可是争鬥仍在持續。
僵局必須要打破，但是目前，依舊是暫無良法。

　　變形金屬之上忽的出現了數字倒計時和時鐘。
魯道夫似乎在戲谑地嘲諷着她們，現在的時間是1月19日淩晨02:18，倒計時還剩下02:38:17。
也就是說，兩個半小時後，她們就将抵達聯邦雅典娜之城。

　　算算時間，從昨日下午兩點半下到地底，經曆了重重危險，她們已經幾乎不間斷地戰鬥了12個小時還多。
12個小時，若是睡一覺，那便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
但是對牧黎她們來說，這個過程格外的漫長，似乎經曆了一個世紀，依舊仍未結束。

　　“我來吧。
”牧黎握住了新寒月，衆人皆給她讓開了位置。
為了最快速有效地攻入變異金屬的圍擋之中，也就隻有牧黎新寒月的月牙斬才最有可能了。
這也是目前衆人所剩的唯一強有力的攻擊手段了。
雖然武器庫中還有不少武器可以利用，但是原本衆人就進不去武器庫，現在無法回頭，也早已沒有意義了。

　　牧黎的新寒月再度呼嘯斬出，銀白月牙帶着無可匹敵的鋒銳之勢斬在了變形金屬之上。
一陣讓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後，衆人看到原本光滑如鏡的變形金屬之上出現了一道裂縫。
牧黎心想果真如此，當初她是用月牙斬攻擊過宙斯号的外殼，那個時候留下了一道痕迹，但是那畢竟是外殼，比現在這道變形金屬的牆要堅實許多。
如今這變形金屬并不能承受她的刀斬。

　　“有戲！
”佐伊欣喜道。

　　“再來！
”牧黎再度收刀歸鞘，但是魯道夫顯然不會再被動挨打，變異金屬開始鼓動，形成了兩隻手臂，向衆人抓來。

　　佐伊已經拾起了自己用作盾牌的門闆，擋在蘭妮和牧心的身前。
仇争、林钊也和牧黎一起加入了與變形金屬的戰團之中。
她們的目的是引開變形金屬，制造間隙，讓蘭妮和牧心能夠進入控制台。

　　鬥争到了這一步，雙方的目的都已經一目了然，魯道夫自然是不會讓她們得逞，因而全力阻止。
那變形金屬十分靈活，又千變萬化，時而成刃，時而成槍，時而又成盾，還能當做拳頭、手掌來使，十分難以對付。

　　控制台前的那道線，已經是魯道夫的最後底線，他已經無路再退，隻能死守。
但是對于衆人來說，想要跨越這道線的難度可謂是生平難遇。
這一路行來，經曆了大大小小無數場戰鬥，從未有一場戰鬥能與這一次相比。
鬥了十多分鐘，僵持不下，魯道夫守得滴水不漏，衆人根本制造不出間隙。
一是魯道夫反應太快，也太過靈活，他現在的反應速度遠遠超越一般的人類；二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體力消耗的擔憂，這些變形金屬運動消耗的能量都是由核反應爐提供的，衆人*凡胎，根本無法相比。

　　牧黎、仇争、林钊三人身上已經開始負傷，刃傷、重擊傷比比皆是，人人氣喘籲籲，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拉缇雅和朵拉也加入了戰鬥，但是二人其實提供不了多少幫助，隻能跟随着佐伊東躲西藏，好似老鷹捉小雞。
佐伊的那個門闆早已破爛不堪，已經不能再承受下一次的攻擊。
魯道夫的攻擊卻越來越猛，顯然想要毫不留情地将衆人置于死地。
不過他對牧黎始終留着一手，顯然他還記得牧黎對于拉菲努轉世的重要性。

　　但是，魯道夫也不是毫無損傷的，與牧黎、仇争這種超人般的存在長時間鏖戰，損傷程度也很嚴重。
牧黎的新寒月是變形金屬的克星，刀光所到之處，變形金屬不是被斬斷就是劈裂，十幾分鐘戰鬥之後，變形金屬的碎片撒了一地，若是再形成圍擋，恐怕要産生許多的漏洞。
所以魯道夫心裡着急了，他必須趁着變形金屬還能靈活使用，盡快将衆人殺死，解決威脅。

　　這是一場艱巨的戰鬥，你死我活，沒有任何退路，也沒有任何空子可以鑽。
任何計策在這種時刻已經失效，現在拼的就是誰能熬得過誰。
拼的是意志力，是每個人的決心和毅力。

　　“啪”，佐伊的門闆終于被劈碎，她一咬牙，雙手各拿起一塊碎裂的門闆，繼續當做武器來使用，不斷揮擋着撲面而來的變形金屬。

　　“锵”，牧黎再度斬下一大段變形金屬，這些與主體分裂開來的變形金屬，立刻分裂成一個個細小的碎片，灑在地上，好似銀豆灑滿地。
腳下變得不穩，好幾次，林钊和仇争步子邁出卻打滑，差點要中了魯道夫的招。

　　又再度鏖戰了五分鐘，魯道夫的動作終于遲緩下來，攻擊的态勢也沒有之前那麼猛烈了。
不是他不着急殺死衆人，而是變形金屬已經不聽使喚了，缺損了太多，聯動之間變得滞澀。
魯道夫心中大急，但衆人卻大松一口氣。
但是此刻的衆人也都是強弩之末，除了牧黎還在苦苦拼鬥，再難有人能支撐下去了。
每個人的動作都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般，拉長放緩。
林钊和仇争渾身上下浴皿，衣服破破爛爛挂在身上，披頭散發，看起來十分可怖。
牧黎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的後背出現了一條猙獰巨大的口子，是被魯道夫砍的。

　　蘭妮奮然站起，扶住牧心，趁此間隙，穿針般迅速鑽進了控制台的範圍之中。
天知道隻是這幾米的距離，她們究竟走了多久。

　　魯道夫見狀，急忙催動變形金屬反卷，襲向内部控制台。
卻被佐伊和牧黎及時趕到，兩人一齊擋住了魯道夫的攻勢。

　　“快點！
我們支撐不了多久。
”牧黎奮力喊道。

　　蘭妮已經扶着牧心趕到了控制台前，第一件事就是進入系統準備操縱宙斯号。
但是果然行不通，因為現在魯道夫設下了最高權限，除了他，任何人不能對控制台進行操控。
情況緊急，蘭妮也很着急，但是牧心卻不慌不忙，喊了一聲：

　　“拉缇雅！
朵拉！
你們都過來。
”

　　拉缇雅和朵拉聞言急忙掙紮着跑過來，途中差點被魯道夫攻擊，卻被仇争和林钊拼死護住。

　　“蘭妮，你看看這附近有沒有耳機之類可以連接人與機器的數據線。
”

　　“有的老師，那裡有兩副！
”蘭妮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控制台的兩副頭戴式的耳機上。

　　“拉缇雅、朵拉，你們立刻去把那兩幅耳機戴上！
”牧心道。

　　剛趕過來的拉缇雅和朵拉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牧心的意思，急匆匆趕過去，戴上了耳機。

　　魯道夫的攻勢再度變得猛烈，但是越是心急，破綻就越多，一時無法突破牧黎等人的防線。

　　“聽好了，現在把你們的精神力滲透進耳機裡去，遇上任何阻擋你們的力量，毫不猶豫突破絞殺。
朵拉主攻，拉缇雅你輔助她。
”

　　“是！
”二女一同應道。

　　精神力順着耳機孔沿着耳機線滲透進入控制台的計算機之中。
不多時，朵拉和拉缇雅立刻覺得腦海中被各種數據流畫面所充斥，這種奇特的感受她們從未體驗過。
意識化作了虛拟的身軀，順着這些數據流，她們接二連三地突破，不斷有防火牆擋在前方阻礙她們，可卻如紙糊般脆弱。

　　不多時，數據流的畫面淡去，二女腦海中的畫面忽然變得一片雪白。
就在那雪白之中，站着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閉着眼立在那裡，仿佛天地的中心。

　　忽的，他睜開了雙眼，眼中是一片奇異的黑色光芒，他開口，仿佛神谕般吐出兩個字：

　　“解構。
”

　　拉缇雅和朵拉驚恐的發現，她們的虛拟身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指尖發梢化作一絲絲的數據流不斷地被抽離出身軀。
而她們的意識，也在不斷地遠離。

　　“糟糕！
”蘭妮瞧見兩人面色不對勁，驚呼出聲。

　　牧心立刻反應過來，大喊一聲：

　　“牧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