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三十艘中小貨滿載着貨物及三百餘名船夫水手,沿洛水過東水門進入了洛陽城,過中新橋到達道德坊外的沿河渡口泊船。
打着卞氏商行字樣旗幟的船隊一到,渡口邊兩名小夥計飛快地沖進一家酒肆,直奔二樓包間,禀報道:“封先生!
卞家船隊到了!
”
坐在裡面自斟自飲的正是封乾厚,他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點了點頭道:“去請卞極過來!
”
兩名夥計關上門,轉身下樓了。
封乾厚端起一杯酒,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卞極已經先下船了,正指派下屬船搬運貨物上岸。
夥計上前禀報,卞極果然就向這邊來了,還帶着一名青袍老者和一名精明幹練的年輕人。
封乾厚回席坐下,等了一會兒,卞極上樓了,他先是左右房間看了看,确認無人又留了人在外把守,這才走進房間,關上門上前落坐。
“封先生應該準備好了吧?
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卞極開門見山地問。
封乾厚看了看卞極身後兩人,見其應該是卞極的下屬,這才開口笑道:““這個李京生的家在章善坊,但他們的老窩在南市周記綢緞莊,而洛陽可不像東京,坊區都很規整,一到天黑坊門關閉,事情就有點不好辦,所以,最好是進南市過夜,淩晨天亮時分動手,辦完就趕緊走人,從洛水乘船離開。
”
“之前的損失如何補回來?
那可是五萬貫!
辦完這事又該如何善後?
”卞極有些肉痛地說,這筆錢也有他的份子。
“這事不急!
李京生一定有自己的庫房存錢,他不可能完全上交給那十個老頭,等找到了再下手不遲。
至于善後,由我代表元貞出面。
”封乾厚不慌不忙地說。
“那好吧!
封先生現在住在哪兒?
我在南市也有一家貨棧,可先去那兒住下,方便行事。
”卞極笑道。
“我目前住在西市惠和商行,你身後這兩位是帶來管事的麼?
”封乾厚問道。
“這位是我麾下專掌河北各大商行的掌事,名叫溫大有,以後洛陽這兒就由他和元貞麾下的何駒一起掌管。
”卞極指着那名五十來歲的青袍老者介紹,又指着旁邊一名年輕人說:“這位原是河北水上人物,名叫樂平陽,後來投了我,現在調過來負責安全,以及東西兩路貨物轉運。
”
“人看起來不錯,像是能做事的!
”封乾厚點點頭表示認可,又道:“那你們帶人去南市,我回西市一趟,明天上午再過來。
”
次日,封乾厚将西市惠和商行的事務交付給何駒打理,自帶着幾名随從乘車到南市,卞極已經分派樂平陽對李京生的周記綢緞莊日夜盯梢,并分頭追蹤刺探,但三天過去,并沒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封乾厚見這樣見效太慢,便出主意提醒卞極,讓他派手下接觸李京生身邊下屬,以厚利收買獲取消息。
卞極一聽照辦,很快就打聽到,李京生身邊有位帳房名叫楊萬,便決定從這兒打開突破口。
這天下午,樂平陽帶着二十名手下分頭混進了南市西面的延福坊,翻牆進了楊萬家中,将他的妻兒全部抓獲,綁進了雜物柴房中。
等到楊萬回來,一舉被生擒。
樂平陽做這事可是駕輕就熟,直接将楊萬吊在堂上,将他七八歲的兒子提出來,二話不說,一刀在小孩的小腿上劃了一個小口,鮮紅的皿液流出來,小孩驚恐地大哭,樂平陽卻以破布團堵上小孩的嘴巴。
“看到了嗎?
現在我問你,李京生的金庫在哪裡?
”樂平陽手持短刀,架到了小孩脖頸上,不想小孩子吓暈過去,軟軟往地上倒去,樂平陽将小孩一把提起,獰笑着道:“說出來,你們全家都可以得到一筆錢,然後遠走高飛,不說……你懂!
”
“你們是什麼人?
說話可算得數?
”楊萬吓得臉色發白,額頭直冒冷汗。
“知道得太多,對你并無好處!
至于算不算數,那要看你老不老實!
”樂平陽聽得心下一喜,這個楊萬果然是知情的。
“我可以說,但你們要先準備車馬和錢,我說出來的同時,你們就要放我出城。
”楊萬非常機警,十分鎮定地讨價還價。
“哈!
還不錯!
知道卞氏商行嗎?
我家東主手中正缺人才,你若願意投效,何你平安無事。
”樂平陽想起卞極的吩咐,便開口招攬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若如此可以考慮。
”楊萬眨了眨眼,翹了翹發黃的山羊須,又道:“這延福坊内有座大福先寺,據說住持法師禅房下面有地窖,但我從沒去過,你自己帶人去找就知道了。
”
“很好!
帶你的家人跟我走!
這是金創藥,小孩沒什麼傷的……”樂平陽一揮手,迅速帶着楊萬離開延福坊。
樂平陽回到南市卞氏商行時,卞極已帶着三百人準備就緒,其中兩百人是卞極的手下,另一百是杜悉密帶來的精銳,辦完這事,他是不用回東京的,将随封乾厚去關中。
卞極聽了樂平陽的彙報,又叫來楊萬仔細詢問了一番,與封乾厚商議了一會兒,立即開始部署行動任務。
讓樂平陽率一百人與章钺麾下五十名親兵,待淩晨去周記綢緞莊拿人。
自帶另一半人手馬上出發,先去大福先寺外潛伏。
淩晨天将蒙蒙亮,在封乾厚的調度下,樂平陽率一百五十人對周記綢緞莊展開了進攻,先是堵住前後門,樂平陽自率五十名親兵沖進店鋪,裡面的夥計吓得四散亂竄,到了後院才遇上一些地痞無賴,這些遊手好閑的家夥根本不是士兵們的一合之亂,很快被殺散。
沖進後宅堂屋,裡面燈火通明,擠了一大屋子的人,居然在聚賭。
樂平陽一陣錯愕,見機大吼道:“都不許動,官兵抓賭!
”
因為官府确實是明令禁賭的,但亂世律法執行力度不行,并沒什麼用。
城中惡徒照樣設局肆聚賭,官府收了好處,一般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五十名多身手矯捷的親兵沖進來,迅速占據大堂上各處出口,這下一屋子人全被堵住了。
若是洛陽西京留守府的官差,多半會趁亂搶錢,這可群官兵居然不為所動,這下堂上衆人都慌了神,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名三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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