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

80.第80章 :記得小蘋初見(上)

  孫騰暗自察言觀色,看高澄有點神思不屬,也沒有别的吩咐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但他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高澄顯然已經被打動了。
于是便自作主張地吩咐那舞姬,“汝與世子同車,随我一同回府去。
”說完便向自己的牛車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止步回身。
隻見舞姬已經走到高澄的牛車前面,正要上車。
孫騰又吩咐道,“路上好好服侍世子。
”那舞姬應命上車。
這時高澄雖然坐着未動,但是忽然向舞姬伸出手臂來。
舞姬擡頭看看車裡的世子,嫣然一笑,也向高澄伸出手來。
她的指尖輕輕觸了觸高澄的手,便被高澄的手忽然用力緊握在手心裡,然後便被他用力拉上車來。

  而他的力道輕重适宜,在她剛剛上車後就收了回來,隻在黑暗裡安靜地看着她在他身側坐好。
舞姬如同一片白雲,從天際飄落到高澄身邊。

  夜幕深沉,夜空深邃。
車輪桀桀之聲在黑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楚,愈顯得萬籁俱寂。
不知道孫騰乘坐的車裡他在做什麼,高澄的牛車中隻有兩個人安靜對坐。
舞姬微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她的頭又同時微微轉向沒有挨着高澄的那一側。
高澄坐在位子上,一直一動不動,在黑暗裡注視着她。

  月色皎潔,月光明亮。
眼睛在黑暗裡适應得久了就可以看到東西。
舞姬頭微側的樣子極美,而從高澄這邊看來,總覺得她是一種欲迎還拒。
終于,過了良久,高澄緩緩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種慵懶。

  聽到郎主問話,舞姬趕忙擡起頭,在黑暗裡看着高澄答道,“奴婢名叫元玉儀。

  高澄心裡一顫,沒說話。
元氏宗室女子,他的嫡妃馮翊公主元仲華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他娶她隻為了元氏宗室女子的身份。
不用問,元玉儀定是庶出,所以和馮翊公主元仲華才身份相差如此懸殊。

  元玉儀見高澄并不再說話,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自然更不會知道他的心思早就飄回了渤海王府,回到了馮翊公主元仲華的身上。

  可是就在她在黑暗裡瞧着高澄猜測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又幽幽地開口道,“我見過你,白纻舞跳得極好。
”他稍一停頓,好像是想了想,又道,“不隻是在孫龍雀府裡,長公主和驸馬都尉大婚你也曾在長公主府裡獻舞吧?

  元玉儀欣喜若狂,這對她已經足夠了。
但是她并不多言,隻是極溫婉應道,“世子說的是。
”她覺得高澄的聲音極好聽,又似乎帶着一種巨大的魔力。
她還記得世子的樣貌堪比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絕美無比。
元玉儀隻顧陷入自己的遐思之中。

  “你什麼時候到龍雀府上的?
一直就是他的家妓嗎?
”高澄似是風清雲淡地随意一問。

  可是這一問卻猛然擊醒了元玉儀。
在黑暗裡她咬住了唇,似乎全身的皿都湧到面頰上來。
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此刻夜色漆黑一片,可以很好地幫她掩飾住了難堪之情。

  “是。
”元玉儀還是極溫婉地應答了一聲。
因為一下低沉下去的情緒,讓她的聲音也顯得更溫柔馴順。

  可是高澄卻忽然側過身來正對着她,他傾身向前,一下子與她近在咫尺。
還沒等她反映過來,高澄已經伸出手挑起元玉儀的下颌迫她與他對視。
其實在黑暗裡誰都看不清楚對方,但是他們都感受到了對方溫熱的呼吸。
氣氛一下子暧昧起來。

  “世子……”元玉儀看起來似乎慌亂極了,她在黑暗裡又驚又怕地看着高澄,可是又不敢掙脫、躲閃。

  “我不在乎你是什麼出身,隻要你是元氏宗室。
”高澄恨恨地道。
一刹時積在心頭郁結久了的氣惱,還有今日宮變帶給他的壓力和難堪全都噴薄而出,他急于找到一個渲瀉的出口。

  高澄帶着不容人反抗的威儀将元玉儀擁進懷裡,同時低頭吻上她的雙唇。
元玉儀簡直不敢置信,她卻沒有反抗,遲疑了一刻用綿綿如柳的雙臂圈上高澄的後背。
見她主此順從又主動,高澄心裡情動如火覺得無比适意。

  正在此刻忽然牛車停止了。
高澄并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依舊我行我素。

  “世子,已經到了,請世子下車。
”外面傳來孫騰的聲音。

  雲清宮,在洛陽城外翠雲峰頂。

  當整個洛陽城陷入夜色中,城北的翠雲峰也同樣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從宮中脫身而出,皇帝元修和左昭儀元明月并沒有靠着牛車慢行的方式到達目的地,而是一路策馬揚鞭帶着興奮、喜悅的心情一口氣便跑到了邙山。

  邙山,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将相在此葬身,得到永恒的歸宿。
但是在元修看來卻覺得獲得了新生。
就算是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要回宮去,繼續做那個傀儡皇帝。
可是他相信自己最終還是能擺脫宿命,成為真正呼風喚西的大魏天子,能堂堂正正地在朝堂上指點江山。

  此地偏僻,雲清宮又在翠雲峰頂,一向人迹罕至。
翠雲峰郁郁蒼蒼,山勢雄渾,藏于邙山衆多山脈之中。
尤其到了晚上,夜靜更深,除了虎嘯蟲鳴少有人聲,不免讓人心裡有懼意。
元明月從小生長錦繡叢中,從沒有在這樣的荒野中留宿過,所以難免害怕。
但是元修卻與她完全不同,他隻有無比的惬意。
鮮卑男人潛藏在心裡最深處的原始狂野感被激發,那種感覺噴湧而出,讓他激奮。

  月過中天,元修仍然毫無睡意,來回在雲清宮後殿暫作寝宮的那一處殿宇前面空地上來回踱步,似乎是想停止都停止不了。
這院子又大又空曠,況且又在山頂,總感覺距離月亮更近,就好像是天上的庭院一般。
舉目遠眺,在黑暗裡也能隐約看到群山連綿起伏。
夏夜,翠雲峰頂的空氣帶着一種冷冽的清新,這讓元修覺得呼吸格外舒暢。
這所有的一切都激起了元修的雄心壯志。

  元明月在殿前看了良久,元修好像根本就沒有要入寝的意思。
她不得不拾階而下,走到元修身邊,輕輕喚了一聲,“主上。

  元修被她這一喚,好像如夢初醒,這才看到身邊站着元明月,極度溫柔地道,“昭儀怎麼還未安寝?

  “更深露重,怕主上染了風寒。
”元明月一雙眼睛系在元修身上。

  元修忽然大笑起來,笑罷了道,“昭儀也太看輕孤了。
孤是堂堂鮮卑男子,鮮皿白骨尚且不懼,獨怕風雨乎?

  元明月從沒見過元修這麼兇有成竹般地自信。
陰郁不羁之氣一掃而光,而平時久被權臣牽制的忿忿不平也被宏闊的氣度所取代。
元明月心裡也試着忘記過往,她隻想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平靜地共度以後的日子。

  元明月唇上發自内心地浮上一抹微笑,忽然貼近元修輕聲道,“主上也該遣人去問問皇後殿下在潛香寺的境況,畢竟皇後是獨自一人,不比臣妾得陛下照顧。
”她一雙眸子直瞧着元修。
她心裡也可以放下與高常君的恩恩怨怨了。

  元修聽她提到高常君,目中的光彩暗淡下來,一瞬間好像又被拉回了現實中。
頓了一頓,像是自語般道,“昭儀說得是,若不是皇後施計,孤與昭儀豈能出宮?
日後倚仗皇後處更多,隻不知道她一個人往後如何自處?
”元修的聲音如夢如幻。

  元明月說不清楚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她看着元修那般牽挂的眼神眺望黑夜裡看不清楚的群山。
她終于明白,自己心裡的五味雜陳之中,最多的還是苦味。
她沒再說話,隻有暗自回味心裡的苦。

  孫騰府中酒正酣,舞正歡。

  樂聲袅袅之中,高澄高踞上坐,與孫騰把盞對飲。
高澄并不多言語,手裡把玩着那隻青玉酒卮。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隻能看到他眼睛盯着堂下跳舞的元玉儀。
可是他眼睛的内容太多,好像專注眼前,又好像不是。

  元玉儀還是穿着剛才的白色絲絹舞衣,跳着白纻舞。
她身姿極其曼妙,随着樂曲的節奏翩翩揮舞長袖。
不知是因剛才在車上與高澄動了情,還是有意逢迎世子,今日跳的白纻舞格外不同,一舞一動之間攝人魂魄。
更兼她時不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總是将目光投注于高澄,任誰都能看明白,這位絕色舞姬有心于世子。

  孫騰觀察良久,等一支白纻舞跳完了便揮揮手示意舞姬樂妓們都散去。
閑人散盡了,堂内安靜下來。
孫騰看看高澄,覺得他并未有醉意,便試探着開口問道,“今日宮内生變,世子當如何處置?

  高澄一蹙眉,沒說話,先是端起玉卮飲了酒,反倒又問孫騰,“将軍有什麼主意?
”他語氣似乎漫不經心一般。

  “自然是要把主上和皇後都請回來。
天子豈能輕易離宮?
日後就算是皇後殿下再震怒,也請世子勸慰皇後不可讓主上輕易出宮。
”孫騰看着高澄,一邊說一邊等他的反映。

  見高澄還是不說話,孫騰又道,“皇後殿下向來不是如此任性,世子是否還要在殿下左右安置些可靠的人,不要讓皇後殿下為人所利用。

  這話點到為止,高澄心頭一震。
忽然覺得,從小到大與自己最親近的長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與自己越來越疏遠了。
他口裡卻道,“龍雀确是為我着想,你可先遣人去‘衛護’主上和左昭儀。
主上自然不日就回來。

  孫騰看他說的肯定,自己責任算是完成了,便笑道,“夜已深了,世子既然疲憊,便可在我府中安寝,免于奔波勞累。

  高澄沒說話,也算是默然準了。

  元玉儀不明白為什麼奴婢們來把燈都熄滅了,說是世子不許點燈。
她實在是摸不透這位世子的脾氣。
若說他是權傾天下的渤海王世子,可他明明還是個剛及成人的少年。
而與他在一起時,卻處處感受到他的老成練達。
她心裡真是既愛他又怕他。

  正思緒紛雜而起的時候,忽然聽到腳步聲,又緩又重。
她慌亂地站起身來想迎出去。
剛剛走了幾步,房門已被推開,在黑暗裡果然看到高澄走進來,他的影子長身玉立,如此挺拔。

  元玉儀走近他,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她剛剛叫了一聲,“世子……”高澄就迫不急待地吻上她的唇,似乎是有意不讓她說話。
直到過了好久,他才擡起頭離開她的唇,聲音慵懶地說了一句,“隻要你是元氏宗室,我便娶你……”他抱起她,“立你為世子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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