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寺是百年古寺,又是護國神寺,不僅大殿宏偉,占地也是極廣的,就說這後山的梅花林,居然大得一眼望不到邊際。
走進去,腳踩着一片白,分不清是雪還是花瓣,花香陣陣,聞着很是心曠神怡。
走在梅花樹下,紛紛揚揚的花瓣飄落,就像在下一場花瓣雨,美不勝收。
如此美景,自然吸引了不少不得進寺的夫人小姐前來賞玩。
其中就有剛才一直望着楚雲翔的黃衣少女,黃衣少女邊上還有一位衣衫雍容的貴婦人,從另外的小徑往這邊走來。
和木七、管氏他們正好對上,有女眷在前,楚雲翔自然的走到了後面,和木七并排。
隻見管氏向着那貴婦人打招呼道:“尚書夫人也來逛梅園,可真是巧了。
”
來人是李尚書的夫人容氏,李尚書和楚将軍是同級,兩人一文一武,按理兩人沒有什麼利益沖突。
隻是這李尚書為人有些迂腐,瞧不起粗莽的武将,加上東吳國曆來便是崇文勝過崇武,這暗地裡文官總是比武官更高一級。
有這樣的夫君,容氏自然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面對管氏的笑臉,容氏顯得有些傲慢,見管氏停住有半分鐘之久,才幽幽的應道:“原來是楚夫人,這裡梅香花嬌的,夫人可得仔細些,莫壞了這份美景。
”
容氏話裡的嘲諷,聽得楚雲奕火冒三丈,剛想說話,便被木七拉住了手腕。
隻見管氏不慌不忙的說道:“那是自然,這裡的梅花長得極好,想必是聽着經文長大的緣故,夫人也莫要再念一些庸俗的詩文,白白污了它們的高潔。
”
别看管氏人長得小巧,看着也是一副軟弱好欺負的模樣,事實上管氏可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物,不主動得罪人,但從來也不會吃虧。
木七第一次見管氏,就沒有被她的外表所惑,一個堂堂的将軍夫人,管理偌大的府邸,還把一雙兒女拉扯長大,二十幾年将軍對她寵愛如初,就憑這一些,木七便能斷定管氏絕對是一個宅鬥高手。
面對容氏的嘲諷,木七相信管氏絕對能漂亮的還擊,剛才才出手拉住楚雲奕,免得她沖動,這會聽了管氏的話,木七忍不住擡頭想望望容氏的表情。
木七擡頭看過去,沒來得及看容氏,倒先被容氏身邊的李明晚吸引了過去。
不是說李明晚有多美豔,而是她眼中的妒忌太強烈,已經到了木七忽視不了的地步。
隻見身着黃色衣裙的李明晚,嬌容帶怒,目帶兇光,十足一個妒婦,已經完全稱不上美了。
木七想着容氏和管氏兩人的關系,不由的搖頭,這李明晚一廂情願的喜歡,想要修成正果隻怕不容易。
先不論管氏看不看得上她,光是兩家的關系,短時間内應該都沒有變好的可能。
木七想着又看了一眼李明晚身側的容氏,隻見容氏微胖的臉,染上了一抹青霜,看着管氏的眼神比李明晚更要怨毒幾分。
容氏剛才遠遠的就瞥見了管氏一行人,還故意大聲誦詩一首,本就想賣弄一下肚子裡的筆墨,這會被管氏直批低俗,她是憋得一肚子火氣。
“管芙你别太過分。
”
管芙是管氏的全名,管氏擡頭瞥見遠處一片衣角,眼裡一閃而過的算計:“尚書夫人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我好好的走在路上,怎麼就成了我過分了?
難道這梅園是李尚書家的後院不成?
”
容氏見管氏裝懵,早顧不上儀容修養了,憤怒的用手指着管氏:“管芙你好不要臉,自己說的話的也不敢承認。
”
管氏一臉無辜的問道:“我到底說了何話,我不敢承認?
”遠處的一群人,已經越來越近,隻是路上鋪着花瓣和雪花,聽不到腳步聲,容氏又在氣頭上,根本不曾注意。
容氏見管氏否認到底,怒不可遏,聲音不自覺的也提高了:“管芙你剛剛說我念的詩庸俗,你一個莽夫的蠢笨婦人,有什麼資格說我的詩庸俗?
”
“容氏你好大的膽,連朝廷的二品大員也敢辱,将軍夫人是皇上親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容氏你說管夫人蠢笨,這是在暗諷皇上識人不清嗎?
”容氏的話剛落,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清厲的女聲。
衆人擡頭望過去,隻見容氏的身後,站着六七位夫人,這些夫人無一例外都是衣衫華貴,氣質雍容。
為首的婦人,也是剛開口的夫人年過六旬,花白的頭發上戴着一套赤金如意紋頭面,額頭上幾道皺紋深刻,眼神如炬,很是威嚴。
容氏回頭望去,見了老婦人,腳上差點癱軟,她敢如此放肆,也是因此處僻靜,鮮少有人經過,就算管氏不憤要往上告,也沒人作證。
豈料,命運不濟自己話剛落,就被人正好聽了去,而且還是這麼有分量的人,容氏面如死灰,慌亂的說道:“大,大長公主,你怎麼在這?
”
楚雲奕見到來人,很是興奮,拉了一下木七的衣袖小聲說道:“那就是大長公主,當今聖上的姐姐,陳國公的娘親。
”
木七沒想到眼前的老婦人來頭如此之大,皇上的皇姐啊,這樣的身份,難怪容氏會發抖。
同時心底也在暗暗佩服管氏的手段,容氏的性子隻怕她早已經知透,見到大長公主一行人走來,更是有意刺激容氏。
讓容氏口不擇言,說出心底對武将的鄙視,而這大長公主又是嫁到世代出武将的陳國公府,不管是為了武将的顔面,或是自己兒孫的長遠利益,這事隻怕大長公主都不會善了。
有這麼一個莽撞的夫人,實在是李尚書之不幸,李家這次隻怕要遭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