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七看着風影，又想到自己這些雇傭兵，下來二十人，現在隻有八個好的，兩個重傷，其他的人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這是傭兵們第一次出任務，就折損過半，木七的情緒有些低落。

　　鐘離文昊站在木七身側，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柔聲勸慰道：“有戰鬥，就會有傷亡，别難過了，他們都很好，隻是小灰太強大了，我們都沒有預料到。
”是的，都沒有預料到，如果預料到，或許他們白日的時候，就應該對小灰出手了。

　　木七點點頭：“我沒事，天快亮了吧？
”

　　懸崖下常年籠罩着濃霧，陽光透不下來，可是也能透着蒙蒙的亮光。
鐘離文昊想了一會，說道：“快了，卯時初了。
”

　　木七聽了，對着身後疲憊的傭兵說道：“你們原地休息會。
”傭兵們聽了，背靠在一起，圍坐在地上。

　　鐘離文昊看到木七面上有些疲色，說道：“你也休息會。
”

　　木七搖搖頭：“我不困。
”木七說着看着小灰和小老頭，心裡有些酸酸的，沒想到還是要走最壞的這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很快，山谷裡透着蒙蒙的亮光，小老頭見不得光，木七命風影把小老頭蒙住，抱回了山洞的深處。

　　“首領，毒水沒了。
”洞口外頭，傳來傭兵的聲音。

　　木七快步走過去，隻見昨晚流了一地的毒水，這會居然都消失了，地上幹幹的，就仿佛他們昨夜看到的毒水是幻覺。
可是那碎石和斷裂的大樹，又橫七豎八的倒在山谷裡，提醒着他們昨夜的慘烈。

　　木七想着或許那毒水和毒物一起消失了，正想走出去看個究竟，就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觸碰自己。
木七轉頭望去，就叫小灰已經醒了過來，吐着信子望着她，一雙拳頭大的蛇眼，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顔色。

　　木七現在面對着小灰心情有些複雜，一看着它就想到它昨夜駭人的一面，想到自己的傭兵活活被它吞了下去，這會還留在肚子裡。
木七沒有像以往一樣撫摸小灰，隻是望着它輕聲說道：“小灰，你醒了，醒了就去外頭玩去。
”

　　對于木七的态度，小灰顯然有些失望，繼續磨蹭着木七，就像一個賣萌的孩子。
木七擡眼望了一下它的肚子，最後歎了一聲氣，把手放到小灰的頭上，幽幽的說道：“小灰，你怎麼就吃了那些東西呢？
要是你一直這樣好好的，多好。
”很顯然，小灰把昨夜的一切都忘了，它隻當是睡了一覺，一醒來，就看到喜歡的人。

　　而它的一覺，對于木七他們來說，就是一場噩夢，永遠都無法忘懷的噩夢。

　　小灰聽懂了木七的話，頭低着，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懇求着木七的原諒。
木七在心裡說服自己，它隻是一條蛇而已，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它被操控了，才這樣的。
“小灰想吃雞嗎？
”

　　小灰點點頭，輕輕的擺着尾巴。
木七見了對着身後的傭兵說道：“去林子獵隻雞來。
”木七沒有忘記自己答應過的事，她想在小灰死前，最後為它做一些事。

　　傭兵走了，木七幹脆坐在洞口，和趴在一邊的小灰聊起天來。
“小灰你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嗎？
”木七說着指着山洞外頭的狼藉繼續說道：“小灰這些都是你破壞的，你不知道你昨夜有多恐怖，你傷害了很多人，現在有一個人還在你肚子裡，你能感覺得到嗎？
”

　　小灰聽了木七的話，眼簾垂了下來，樣子很難過。
木七摸着小灰的頭說道：“我知道這不能怪你，是那些怪東西在作祟，可是你不能控制你自己，最後你就會變成，比那些毒物更恐怖的怪物。
”

　　小灰聽了木七的話，卷曲着身上，睜着大眼巴巴的望着木七。
木七搖搖頭：“我也沒有法子救你，那些東西已經控制了你的心智。
”木七重重的歎了一聲氣，摸着小灰的頭：“小灰，我不希望你變成怪物。
”

　　小灰巨大的蛇頭，親昵的靠着木七身上，一雙蛇眼淚汪汪的，顯然小灰對自己的變化也是有感知的。
靠得近，木七望着小灰的頭，昨夜鐘離文昊在它的頭上，砍了極重一劍，可是現在小灰的頭上一點傷口都沒有。
想到第一次見小灰時候，它還需要她幫挑刺，可是這會它的身子已經硬如頑石。

　　“小灰啊，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你這麼懂事，我真的舍不得你，可是如果由着你長下去，你就會出去禍害人，到時候你将給千千萬萬的百姓帶來痛苦。
”昨夜小灰作惡的時候，木七想要除掉它的心無比堅定，可是這會小灰就這樣靠着它，眼裡淚汪汪的，木七就覺得這決定特别殘忍。

　　小灰擡頭望了木七好一會，忽然把頭轉到另外一邊的傭兵身上，傭兵昨夜被小灰的兇殘吓壞了，本能想拿起弩箭，卻見小灰隻是咬着他腰間的佩劍，抽了出來，遞給木七。

　　木七望着小灰嘴裡的長劍，眼裡有些酸澀，多麼懂事的蟒蛇啊，它居然也不想變怪物，主動要她把它給殺死。
木七把小灰嘴裡的長劍拿下，摟着小灰的頭，很是不舍：“小灰，那東西在你體内，也折磨得你很痛苦吧？
”木七想到昨夜那低低的嗤嗤聲，心想着，那一定是白慕老頭說養在小灰體内，用來控制小灰的東西發出來的。

　　小灰聽了木七的話，點着蛇頭，晃了晃肚子，表示肚子會痛。

　　“那是養在小灰體内，用來控制小灰心智的蠱蟲在蠶食小灰的心肺，那東西一活動，小灰就會非常痛苦，從而失去理智，等那些東西把小灰的心肺吃完，小灰就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思維。
”鐘離文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到木七身側，低頭望着小灰。

　　好一會，才對着木七說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蛇王蠱到了後期，随時都能變化，我擔心……”

　　鐘離文昊的擔心，木七明白，摸着小灰的頭說道：“再等等吧，讓它吃了雞先。
”

　　吃雞不過是最後的拖延，傭兵很快把野雞獵回來了，小灰三兩下把雞吞了下去，轉身進了山洞，在小老頭身邊轉了兩圈。

　　小老頭閉着眼睛沒有動，心裡念叨着：小灰别怕，老兒陪着你。

　　小灰沒得到小老頭的回應，依依不舍的爬了出來，出了山洞，把頭直直的擡起，像是告訴木七，它準備好了。
木七拿着劍站了起來，最後塞到鐘離文昊手上：“你來吧。
”木七說完背過身去，不再看小灰。

　　鐘離文昊走了過去，望了小灰一眼，他不是一個會表達的人，并沒有過多停留，提起劍就往小灰的七寸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