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豔敏正在畫遠處山澗的一條瀑布,心無旁骛的竟沒發現背後多了一個人。
直到李飛白輕輕咳嗽一聲,她才吓了一跳,回頭見是李飛白,道:“你怎麼來了?
”
李飛白道:“我回來見你不在,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就跑來看看!
”
侯豔敏心中不覺一甜,手中筆不停歇,道:“以為我出了什麼事?
估計是怕我辦不妥你交待的事,不放心,才跑過來看看的吧!
”
李飛白本想跟侯豔敏說笑兩句,但聽她如此說便沒了興趣,道:“你把手中的筆停一停,我有正事跟你說!
”
侯豔敏道:“等一會,我還有幾筆,畫完了再說!
”
李飛白不相信幾筆,隻怕沒有個頓飯時間根本畫不完。
他對畫畫沒興趣,也就沒時間等,從懷裡掏出唐寅畫的那幅小畫,在侯豔敏面前晃了兩晃,道:“你瞧,這是什麼?
”
侯豔敏搭眼一瞧,見小畫上的畫用筆老辣,心中不覺一驚。
待瞧到落款上寫着唐寅二字,整個人大喜,将手中筆往地上一擱,一把将畫從李飛白手中奪過,道:“唐伯虎的畫,你從哪裡得來的。
”
李飛白早料到對方是這麼一個反應,見她開心自己也高興,道:“從一個老頭手裡買來的,花了我足足五十兩銀子!
”
侯豔敏道:“五十兩,不貴!
就算賣五百兩,也不貴。
”
李飛白心中一動,看來在懂貨人的眼中,一幅畫多少錢都不貴。
這更加堅定他要把侯豔敏的畫收購一空,将來大賺一筆的心思。
他故意道:“這畫很好嗎?
我覺得跟你畫的差不多!
”
侯豔敏正色道:“我的畫跟他比差得太遠,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别!
”
李飛白道:“此畫,我也讓錢子俊看了。
他說跟你的畫在伯仲之間,強也強不到哪去!
”
侯豔敏道:“這話你可不敢跟其它人講,讓别人知道會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頓了一下,又道:“我哪能跟鼎鼎大名的唐伯虎相提并論。
”
李飛白道:“唐伯虎?
很出名嗎?
我看他也沒什麼出奇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頭。
”
侯豔敏驚愕,道:“你見到唐伯虎了?
”
李飛白道:“畫是從一個老頭手中買的。
他說畫是他畫的,可見他就是唐伯虎。
”
侯豔敏臉上一片神往,拉着李飛白就走,道:“快帶我去見他。
”聽李飛白說畫是在開封買的,她又異常失落,歎道:“早知跟你一起去開封了!
”
李飛白打算給侯豔敏一個驚喜,也就沒提唐寅可能會來濟源這茬,從懷中掏出五百兩銀票來,道:“錢子俊把你的畫全賣了,這是賣畫的錢。
他說,以後你的畫他全包了,讓你有空多畫些。
”
侯豔敏接過銀票也沒去看,直接塞到懷裡,眼睛一直盯着手中小畫。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已看不太清,她這才不舍得把畫疊好,道:“是否能借我多看幾天!
”
李飛白笑道:“咱倆的關系,何必這麼客氣。
你若喜歡,送給你就是!
”說完,他還道侯豔敏會生氣,直接把畫扔還給他,最不濟也會拿出五十兩銀子把畫買下。
畢竟,這小丫頭自尊心十分的強,不肯白受别人恩惠。
豈料,侯豔敏臉上一紅,說了聲:“謝謝!
”竟把畫收了起來。
李飛白不覺一愣,這是怎麼回事,今天這個小丫頭轉性了?
卻不知,侯豔敏之前對他所以冷言冷語,皆因二人不熟,以為他别有用心。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發現他是個正人君子,對她也是愛護有加,已在心中接受他。
天色已晚,無法再畫畫,兩人就收了東西,朝村裡而去。
在李飛白家中吃完飯,侯豔敏自去屋裡繼續欣賞那幅小畫,李飛白則是對馬坤低語幾句。
馬坤點頭出去,他則站在客廳,欣賞起牆上貼的幾幅畫來。
畫都是四尺整紙的尺寸,沒有裝裱,四角塗了點漿糊直接粘在牆上的。
畫壇有個順口溜,說的是三分畫七分裱,意思簡單明了,畫畫的再好也得靠裱才能顯出它的好了。
但牆上的畫雖未裱,卻也十分的不錯,上邊的獅子神态各異,或坐或走或伏,全都惟妙惟肖,威勢十足。
畫上沒有落款也沒蓋印,不過李飛白知道一定是出自侯豔敏之手。
除了她,濟源縣内沒有人能畫出這麼好的獅子。
而且之幾幅畫也不是寫意畫,是工筆畫。
凡工筆都極耗時,一幅畫不是一天兩天能畫出來,可見侯豔敏自打見到石雕鋪的獅子後,就開始着手準備這些畫。
李飛白暗道一聲:“這小丫頭倒有心,肯定是見鋪子裡的石獅子靈氣不足,于是畫了這些畫作,有意讓我照着雕琢。
”
李大甯一直坐在椅子上垂頭歎氣,道:“我已琢磨了幾天,要是能按照畫裡的石獅子進行雕琢,咱們在大明做出來的石獅子便算得上頭一号了。
可惜,那些老家夥都被豬油蒙了心,不願去你的廠子裡幹。
我用盡辦法也說不動他們,看來隻能我帶着先幹,能雕出幾個石獅子算幾個。
”
李飛白道:“爹,你的手藝在咱們村是最好的,有你領着雕我放心。
可,客商要的數量極大,不讓全村有手藝的人齊上陣,到時根本交不了貨。
”
李大甯道:“能交幾個交幾個,大不了少賺點就是!
”
李飛白道:“這不是多賺少賺的問題。
我跟人家簽有契約,交不夠數量,咱們傾家蕩産也賠不起人家的隕失。
”
李大甯重重歎了口氣,道:“這可怎麼辦?
要不咱爺倆一會再去求求他們?
”
李飛白殺氣頓起,道:“爹爹不用擔心,我已讓馬首領派人去請他們過來商量事,一會瞧我怎麼整治他們?
”
李大甯忙道:“都是鄉裡鄉親的,你可别做太出格的事情,免得傷了和氣。
”
李飛白暗道一聲:“我爹真是老實,人家都騎到頭上拉屎,您還顧及不要傷了和氣。
”他笑了笑,道:“我知道!
”
沒過一會,人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大的客廳很快擠滿了人。
這些人一進屋,都跟李飛白寒喧着。
有的道:“大侄子,回來了,聽說你在縣裡當上幕友了?
我們鄉下人,也不知幕友是多大官,反正聽說是個很大的官,了不起啊!
”
李飛白笑道:“就是替縣令大人跑腿的,不是什麼官。
”
有的道:“大侄子,聽說你又把石獅子賣出去不少,好本事啊!
”
李飛白拱手道:“還得多仰仗你老把石獅子雕好才行!
”
有的道:“大侄子,我在家中沒日沒夜的幹,一個石獅子已初具雛形,一會你去看看過關不過?
”
李飛白道:“好說,好說!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把這些人往座上讓。
家裡本就簡陋,根本沒有這麼多待客的椅子,東挪西借的好不容易借夠椅子,可惜有高有低一點也不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