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庵分辨糧食的好壞有自己獨特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拿在嘴裡嚼咬,細細品味糧食那種獨特香味。
小麥如此,大米如此,五谷雜糧亦如此。
他拿着一粒玉米細細端詳,習慣性的放到嘴裡去咀嚼,以為玉米跟小麥大米一樣,隻需輕輕一咬,就能咬碎了嚼出香味,誰知玉米粒太過堅硬,這一下差點把他的老牙給咬了下來。
唐心庵暗暗搖頭,道:“你确定這真是給人吃的?
不是喂豬的飼料?
”
李飛白對玉米如何食用,除了熬粥以及做玉米窩頭外,也不知還有什麼實用方法,道:“雖比不上小麥與大米,能做出精緻的食物,但遇到災荒之年,是上等的備用食物。
”
唐心庵便對玉米失去興趣,試問誰會對玉米這種成不了主糧,僅是餓時充饑的東西會買種播種,道:“還有其它生意嗎?
”
李飛白又說了幾種,唐心庵看不到實物,僅憑描述實在提不起興趣,便打了個哈欠。
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已十分明顯,是在告訴李飛白,他都不感興趣,如果沒有其它的事的話,就該識趣告辭離去了。
李飛白如何看不出唐心庵的意思,本來還想着跟唐心庵敲定幾筆合作之後,賓主相談甚歡時,他再指點唐心庵一二,讓唐心庵的銀鋪做成天底下最賺錢的銀鋪。
現在一筆合作沒談成,可見唐心庵對他極不感冒,對他的生意沒什麼信心,此時再談如何存銀貸銀無異于自讨沒趣。
可就讓他如此放棄,也實在不甘,便打算最後一搏,道:“之前說的生意都小打小鬧,也怪不得唐總掌櫃瞧不上眼。
我還有項大生意,說出來唐總掌櫃一定感興趣。
”
唐心庵道:“這是最後一門生意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道:“說來聽聽!
”
李飛白道:“不知唐總掌櫃對軍火感不感興趣?
”
唐心庵一愣,道:“軍火?
什麼玩意!
”
李飛白道:“簡而言之就是火铳!
”
唐心庵一怔,隻聽李飛白接着道:“昨天去衛所,沾錢鎮撫的光,我有幸開了幾铳。
不過,現在軍中火铳的落後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有着諸如裝填麻煩,等待發铳時間過長等諸多不便,還不如我在濟源碰到的一個衙役制出來的火铳方便快捷。
我覺得咱們要是能出筆銀子,建個軍器廠,造出比軍器局方便快捷數倍的火铳,絕對能發一筆橫财。
“我已盤算過,一支火铳賣十五兩銀子,咱大明的軍隊人手一支那就是兩百萬支往上的生意。
而造一支火铳需要多少成本?
一兩銀子都不到,咱就算他五兩銀子,也有十兩的賺頭。
兩百萬支是多少賺頭?
兩千萬兩!
”
唐心庵哈哈笑了起來,道:“小友,兩千萬兩确實誘人,把我大興号全賣了,也賣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來。
咱且不論是否能不能真賣這麼多銀子,就算能,可你知道軍隊的火器都是從軍器局買的,并不允許私人造火器,更不會從私人手上買火器嗎。
既使允許私人造火器,也會從私人手上買火器,我做了一輩子買賣,告訴你一個亘古不破的真理,民不跟官鬥。
你一個私人造火器,并且造的比官方還好,讓軍隊去你那裡買而不去軍器所買,你這不是砸人家的飯碗摘人家的官帽,人家能輕饒了你?
所以,我勸你還是腳踏實地,先把石雕與清涼油這兩門生意做好,等有了錢再想别的營生。
别好高骛遠,這也想幹那也想幹,最後鬧個竹籃打水一場空,追悔莫及!
”
李飛白甚是失望,道:“我原以為唐總掌櫃能把生意做的如此大,想必是個極有遠見的人,這才來送筆财富給你。
沒想到唐總掌櫃的眼光也不過如此,白浪費我許多口水,既然如此,那小子就告辭了。
不過我也告訴唐總掌櫃一句,多則五年少則二年,你就會為今天的決定追悔莫及!
”說罷,起身拱手就要離開。
唐子蘭忽然開口道:“且慢,他對你的生意沒興趣,我對你的生意有興趣。
就今天你所說的生意,全幹下來,需要多少錢!
”
沒想到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飛白當即道:“最少也得十萬兩銀子!
當然,本大利大,你能投多少,我都敢保證,五年之内讓你的銀子翻上數倍!
”
唐心庵不由生氣,既生氣唐子蘭跟他作對,又生氣李飛白牛皮吹得過響,道:“好大的口氣!
正德爺開皇莊時,也沒見有過如此暴利的生意。
”
李飛白道:“正德爺開皇莊無此暴利,那是因為他老人家沒遇到我!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拿錢的主,自是不願旗過,也就不怕得罪了唐心庵,道:“唐小掌櫃願拿多少銀子!
”
唐子蘭道:“我的私房錢還有三十萬兩,全拿出來跟你合作生意!
”
李飛白吓了一跳,沒想到唐子蘭的私房錢就有三十萬兩,人跟人真是沒辦法比,一比能把人給氣死。
想他為了籌銀子急得焦頭爛額,而人家這種含着金鑰匙出生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三十萬兩來。
唐心庵喝道:“我看你敢!
”
唐子蘭道:“我為什麼不敢!
這錢是我娘臨死留給我的,難不成爹爹還要貪圖不成?
”
唐心庵氣得話都說不順溜,道:“誰……誰說我要貪圖你的銀子?
你是我的親生閨女,你要多少銀子我都會給你,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又怎會貪圖你的銀子!
”
唐子蘭道:“既然不貪圖,又何必管我如何花!
”
唐心庵道:“你的銀子你想怎麼花,我又怎會去管?
可這件事不成!
爹爹也是做生意的老手,在大明絕對排在頭十位,以爹爹的經驗來看,他說的生意沒有一樁是靠譜的,你把錢給他,那不是把錢扔到水裡嗎?
而且連響都聽不到一聲!
”
李飛白不樂意了,道:“唐總掌櫃,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憑什麼就一口斷定我的生意沒有一樁靠譜的?
”
唐心庵也不搭理,接着勸唐子蘭道:“其實三十萬兩扔就扔了,爹爹也不放在眼裡,大不了再給你三十萬兩。
可經此事之後,你的名聲将會受損,會被别人誤會成缺心眼的敗家娘們,那誰敢娶你?
”
唐子蘭冷笑一聲,道:“如此正合我意,我還巴不得姓朱的郡王不敢娶我呢!
”
唐心庵一下明白,唐子蘭并非是看好李飛白的生意而執意出錢合作,其目地竟在這裡。
他一下爆怒,道:“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才高興!
”說罷,離座起身,氣忽忽的走了。
唐子蘭目送唐心庵離去,眼圈一紅,淚便流了出來。
李飛白尴尬一笑,道:“要不,就算了吧!
”
唐子蘭用袖擦了擦眼淚,道:“算什麼算?
難不成我唐家還有說話不算數的孬種嗎?
我說拿三十萬兩就拿三十萬兩,你住哪家客棧,我這幾天把錢準備好了,就去找你!
”
李飛白說了客棧的名稱,道:“難得唐小姐信任,你放心,我必在兩三年内把三十萬兩銀子變成三百萬兩,讓你在你爹面前掙回面子。
”
唐子蘭心道:“我隻盼你别把銀子給賠光了,留下一萬兩萬兩讓我下半輩子生活就成。
”苦笑道:“你在客棧等我五日,我五日内必将銀子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