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一口老皿差點吐了出來!
簡直是欺人太甚!
哦,剛剛他問前邊發生了什麼事?
寇子惇回也沒發什麼大事。
現在錢穆通來了,問發生什麼事,寇子惇說正要給他禀告。
欺負人沒有如此欺負的!
什麼正要給他禀告,他隻不過是個幌子,真正要禀告的是錢穆通吧!
傅元修養還算不錯,強忍着沒有發飙。
隻聽寇子惇笑道:“濟源縣令趙學飛,領着本縣大小官吏,迎接咱們竟然迎接到這裡!
”
所有在場的官員都露出笑意!
趙學飛這一手,按說不合規矩。
可這也體現出,趙學飛對他們的恭敬與尊重!
人嘛,誰不願别人對自己恭敬尊重呢?
似這等不合規矩的事,當然是越多越好。
寇子惇道:“諸位,我是讓趙學飛按規矩來,馬上回濟源縣城恭候呢!
還是把他帶過來,給大人們請安?
”
傅元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錢穆通已率先張口,道:“既來之,則安之。
把趙學飛帶過來,如此也省得我們再去濟源城,好直奔濟渎廟!
時間本來就緊,莫要再耽誤了求雨的吉時。
”
他身後站着的官紛紛點頭稱是!
待聲音漸止,他又問道:“巡撫大人,你的意思呢?
”
傅元恨不得上前一腳,把錢穆通踹翻在地。
你他娘的都越俎代庖了,還問我的意思是什麼?
我能有什麼意思,所有人都同意了,我還能反對不成?
他黑着臉,點了點頭,接着就看到錢穆通嘴角邊閃過一抹輕蔑的笑意。
他隻好裝作沒有看到。
錢穆通道:“那就煩請寇大人派人,把趙學飛等請過來吧!
”
寇子惇點頭,随即吩咐一個頭目前去請人。
官員們又開始竊竊私語,有人問道:“寇大人,不知這裡到了什麼地界?
”
寇子惇道:“應該是即将出柏香的地界,既将進入梨林。
”
許多官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兩個地名,懷慶知府崔一鵬解釋道:“梨林是濟源縣的一個鄉,柏香是河内縣的一個鄉。
”
衆人了然,原來時濟源與河内的交界處。
下官們見濟源縣令趙學飛迎接直迎到縣界,惹得上官們個個喜形于色,心中不由起了盤算,決定今後上官前去他們的地界,也要依葫蘆畫瓢這樣幹!
很快趙學飛便帶着數十人來到近前。
他是見過錢穆通的,雖是頭一次見傅元,但從官服的品級上認出側站在一旁的人肯定就是巡撫大人。
趙學飛耳不聾眼不花,自是知道傅元與錢穆通等人不和!
也同河南其它的官員一樣,明白傅元這個巡撫幹不長久,若依他的意思,直接領着大小官吏給錢穆通一跪就罷,最多給大人們請安時,捎帶上巡撫大人就是。
不如此做,他怕錢穆通等覺得他跟他們不一條心,等錢穆通當了巡撫,免不了要穿小鞋。
可來的路上,李飛白再三交待,卻不可慢待了巡撫大人。
這讓他有些不解,可也不敢不重視,領着大小官吏先向傅元跪下,道:“濟源縣令趙學飛,率縣屬大小官吏,恭迎巡撫大人莅臨濟源!
”
這完全出乎傅元的意料,緊繃着的臉露出笑容來,暗道一聲:“沒想到趙學飛還是個開眼的人!
”擡手道:“不用多禮,起來吧!
”
他在京城時,是十分反感下官給上官跪的,為此還專門上折,要求皇上下發旨意,禁止此等行為。
可當到了地方,下官們見他僅是拱拱手,見了錢穆通卻又跪又拜,這讓他又覺得自己受到輕視,沒人把他放在眼裡。
所以,這時趙學飛領着人下跪,他不僅不反感,而且很高興,覺得今天總算有巡撫的官威了。
等看到趙學飛帶來的人中并非全都下跪,竟有兩個沒跪,反覺那兩人有些礙眼,不由的多打量了兩眼。
趙學飛起身來到錢穆通面前,眼瞧錢穆通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也沒法,跪下道:“濟源縣令趙學飛,恭迎錢布政使以及諸位大人莅臨濟源!
”
錢穆通臉色不好看,不僅是因為趙學飛跪了傅元,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人群中竟有自己的兒子。
他冷哼一聲,道:“寇大人,我看你們都指揮司下邊的衛所挺閑的喲,那小子不是開封衛所的鎮撫嗎?
不好好在衛所呆着,怎麼跑到這裡了?
”
寇子惇尴尬的笑了笑,說不出話來。
傅元聽錢穆通如此一說,立馬知道沒跪他的兩個人中的一個竟是錢穆通的兒子,難怪這小子不跪。
不跪他倒好理解,為什麼也不跪錢穆通?
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風傳二人勢同水火,看來此言非虛。
錢穆通見與兒子并肩而站的小子似乎跟兒子關系不錯,他總覺得兒子不聽話是被狐朋狗友給帶壞了,也就不喜那小子,道:“站在他旁邊的是誰?
也是你們衛所的嗎?
”
寇子惇隻覺李飛白面生,應該不是衛所的。
還沒說話,趙學飛道:“那是下官聘的幕友,姓李名飛白!
”
錢穆通怎麼看李飛白都像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年紀又如此輕,怎能堪幕友之職。
他張嘴就想教訓趙學飛幾句,這時,站在錢穆通身旁的參政張憲清湊上前去附耳低語了幾句,錢穆通便把話壓了下去,拂袖轉身朝自己的大車而去,把尚在地上跪着的趙學飛涼在那裡。
趙學飛知道這是在敬告他,額頭上不由滲出汗來。
錢穆通一走,其它的大小官員也都轉身朝後而去。
傅元打了個哈哈,道:“趙縣令起來吧!
前邊帶路,咱們這就往濟渎廟而去。
”
趙學飛答了聲:“是!
”領着人上馬,前邊帶路。
傅元也往自己的大車上上,坐回暖廂,他忽然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來,喃喃道:“會飛的白鳥,越飛越遠,最後隻剩一點白。
飛白,李飛白,難道我的夢竟要應驗在那小子身上不成?
”想到這裡,他撩開窗簾一角,目光盯着前邊馬背上李飛白的背影陷入沉思。
大車晃蕩着繼續往前走,傅元卻再也沒有睡着。
門簾與窗簾随着大車的晃動而晃動,不過它們很厚,并未因晃動而掀開縫隙,讓外邊的寒風趁機鑽入車廂裡。
外邊逐漸有了動靜,開道的兵卒吆喝着“威武”“回避”等号子,提醒着偶爾出現在道路上百姓閃到一邊去。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大車終于停了下來。
随從撩開門簾,傅元從車廂裡鑽了出來。
可以看出,已到濟渎廟,不過車停的地方卻不是濟渎廟正門,而是廟外的某段圍牆外。
他心中不由納悶,趙學飛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不把他們直接帶到廟門處,而帶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