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宗設啞口無言!
怎麼,隻許你做初一,不許别人做十五!
他真是太天真了!
怎麼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也不想想,就憑他們所犯的那些事,怎麼可能活命!
要是早想通這一點,他絕不會投降!
大不了拼命,也死得其所,總比現在所承受的憋屈強!
李飛白退了一步,馮江亭上前一步,問道:“僧宗設你知罪嗎?
”
僧宗設梗起脖頭,笑道:“百戰難免沙場死!
輸就輸了,不知罪在何處!
”
馮江亭道:“你禍泉州,殺大明官員百姓,這難道不是罪嗎?
”
僧宗設道:“都是被逼的!
”他一時侃侃而談起來,說到氣憤處,就連漢語水平也猛然提升不少,說罷仍憤憤不平,道:“若不是宋之泉從中作梗,瑞佐與宋素卿又想殺我,又哪有今日之事!
”
馮江亭冷笑一聲,厲聲道:“你犯下滔天大罪,還敢在此百般狡辯!
縱然泉州知府從中作梗,瑞佐與宋素卿又想殺你,也不是你亂泉州殺大明官員百姓的理由。
難不成,你就不能上告嗎?
知府上邊尚有布政使,布政使上邊還有巡府,真不行你還可上京城告禦狀!
為何光明正道你不走,偏要犯此大罪!
”
僧宗設兇中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告狀,說的倒是輕巧,他也想告狀來的,但在泉州城根本找不到能替他做主的人。
至于去福州或者京城告狀,更是不可能!
他堪合符未驗,泉州城都出不去,又去哪裡告狀去!
他慘然一笑,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親戚朋友以及親戚朋友的親戚朋友,突然很想陪他們而去,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勿需多言!
”
馮江亭道:“這麼說你認罪喽!
”
僧宗設不再說話,昂頭挺兇,努力保持最後一分尊嚴。
馮江亭從懷裡掏出一份供詞,命人拿到僧宗設面前,道:“給他松綁,讓他簽字畫押。
”
僧宗設這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不然怎麼會事先準備好一份供詞來。
而這個算計之人,肯定便是李飛白!
他恨恨瞪了李飛白一眼!
早知道與李飛白拼個同歸于盡,可笑他入了人家的局還不自知,竟把人家當成手到擒來的獵物,終究變成人家手中的獵物。
他也不去看供詞,随便畫了個押。
馮江亭擺擺手,讓人将僧宗設押下去。
僧宗設這股禍亂一平,馮江亭就想帶着自己的人馬拉上玉米就走,卻還是沒走成。
首先,衆人幹了如此一件大事,喝酒慶功是免不了的,被何天沖拉着,與李飛白、方獻武、以及俞大猷大醉了三天三夜。
醉了三天三夜還是沒走成,因為泉州城群龍無首,身為提刑按察使,是所有當官中品階最高的,得暫時處理泉州公務,穩定軍心民心。
這期間,他還辦了一件事。
為了平息民怨,也為了順應民心,把僧宗設拉到菜市口行千刀萬剮之刑。
最讓他想不到的是,聽了李飛白的建議,以一兩銀子一塊的價格,賣僧宗設的肉給百姓,竟然賣了兩千多兩銀子。
可惜僧宗設沒熬住,若能再熬一天兩天,賣五千兩銀子也說不定。
等了七八天,得到消息的福建巡撫、布政使以及按察使才匆匆趕來泉州處理後續事宜。
李飛白見這種事就躲,打死不露面。
何天沖也不知什麼緣故,整日跟着李飛白寸步不離,把他頂了上去。
所以,惹得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還有按察使大人以為全是他的功勞,暗中塞了不少好處,讓他多多遮掩。
馮江亭不貪不占,對于這些好處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拿出來犒賞三軍。
他與巡撫大人以及布政使大人相談甚歡,唯獨對按察使大人故意躲避。
能不見面最好不見面,見面之後能不說話最好不說話,能不同桌吃飯最好不同桌吃飯。
開始巡撫大人與布政使大人不解其意,問馮江亭,馮江亭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
問劉石湖,方知二人之間有點小矛盾小誤會!
巡撫大人與布政使大人就覺得馮江亭太小氣,多大點事,何必呢!
過了幾天,劉石湖突然就被錦衣衛給帶走了,後來傳出消息,此次泉州之亂皆因何之泉,而何之泉又是劉石湖舉薦的,要拿劉石湖去京城問罪!
巡撫大人與布政使大人又覺得馮江亭有先見之明!
大約又過了十來天,已消失很久的李飛白突然出現,這才得以押送玉米返還河南。
本來,雇船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福建巡撫為了答謝馮江亭求助泉州之恩,為他們雇了船,并親自送出福建。
李飛白未至海邊,不知海上航行的危險。
以為順海之上,到了黃河入海口,再入黃河回河南
!
這是最經濟也是最保險的回程路線。
到了泉州,看到大海漲潮時掀起的滔天巨浪,馬上明白雇得那些小船,走海路十分危險。
尤其是結識金子老、李光頭、許棟之後,聽他們講海上的風險,更覺海路不能走。
所以,他們拉着玉米順水向西,等到了運河河道,又走運河入黃河,再向河南進發。
時間上雖說久點,可是保險。
至于用馬車往濟源拉玉米,也被他否決了。
此次帶來的東西全都賣了個幹淨,用車拉玉米又能拉多少,拉的那點玉米,隻怕還不夠人吃馬嚼的路上花銷。
他跟馬車夫商定,就地把馬車連同馬匹一賣,等回到濟源,他再給他們買新馬新車。
車夫們以舊換新,怎會不同意!
再說,從出生到長這麼大,除了過黃河坐一會船,還沒長時間坐過船,自然也想嘗試一下,坐船行走數千裡是種什麼感覺,回家也能跟父母妻兒吹吹牛。
回到河南之後,李飛白直接在馬市給車夫們買了馬,又到車市給車夫買了大車。
将每輛馬車都裝得滿滿當當的玉米,回濟源而去。
傅安、錢穆通早就對玉米望眼欲穿。
玉米一到,即令辛苦一路的馮江亭在家好好休息,兩人會同寇子惇馬上奔赴各地,去督促種玉米事宜。
等到玉米種畢,三人回到開封,相約去找馮江亭,打算問問此趟前往泉州拉回玉米的細節。
讓他們驚奇的是,馮江亭已被一道聖旨叫到了京城。
而且很有可能,去刑部任侍郎。
雖說侍郎與提刑按察使一樣的品級,都是正三品。
但京城六部的正三品,能與外放的正三品一樣嗎?
京城六部的正三品,鐵定能升到正二品,而且速度還快。
外放的正三品想升到正二品可就沒那麼容易,十個中有九個升不上,既使能也是速度極慢。
很明顯,這是高升了!
問了随行官吏,方知馮江亭在泉州跟倭寇打了一仗。
打了一仗就能高升?
不見得吧!
肯定是朝廷上有人使力!
究竟是誰使力,下次去京城述職,一定要找馮江亭好好問清楚,到底是走了誰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