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同洗耳恭聽,并拿出小本子與鉛筆記錄。
可聽完李飛白隻是讓兩個婦道人家來大明日報社幹些雜役幹的活計,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飛白為什麼會突然來大明日報社,他把所有可能都想過了,唯獨沒想到李飛白是為這件瑣碎的小事而來。
話說回來,李飛白能如此上心,可見這兩個婦人的來路不簡單。
孫志同道:“李少,屬下鬥膽問一句,這兩個婦人跟您有什麼關系?
”
李飛白一聽孫志同自稱時不再用“我”而用屬下,就知道孫志同心中吃勁,怕惹他不快,這才如此謙恭。
他笑了笑道:“跟我也沒有什麼關系,隻是一個新交朋友的妻女!
但你也不可就此怠慢,我對這位朋友還是很敬重的。
”
孫志同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地!
若這兩個婦人是李飛白的家人,這哪是來大明日報社幹活的,簡直是請了兩位奶奶供着。
如今聽隻是一個新交朋友的妻女,那就好辦了,道:
“不如我在社裡給她倆安排個閑差,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用來,每月到點發薪。
”
李飛白搖頭道:“該怎麼辦怎麼辦,不要太過特殊,免得惹我那位朋友懷疑!
”他笑了笑,接着道:“目前,我還不想讓他知道我的身份!
”
孫志同道:“明白!
”
李飛白伸手道:“那就給我寫個條子吧!
”
孫志同一怔,随即明白是什麼條子。
他笑道:“李少該不會是在開屬下的玩笑呗,此事你交待一聲就是,我哪能不竭心盡力去辦,哪需要什麼條子。
”
他說這話也是恭維話,畢竟李飛白已聲明過,不想讓這個朋友知道身份。
今時不比往日,現在大明日報已在京城打出名堂,工食銀子又高,多少人打破腦袋都想往裡進!
找到他的頭上都進不來,還得李飛白應允才行,然後拿着經過他簽字蓋章的入職通知書,在财務上報備才算正式入編。
要是,李飛白這個朋友的妻女,沒有入職通知書就能正式入編,就太過特殊,會讓李飛白的朋友懷疑的!
客套完畢,他拿出事先已印刷好的入職通知書,空出姓名一欄,讓李飛白的朋友回去自填,自己則寫上職務,并簽上大名!
他拿起兩張入職通知書,嘴對着字吹幹墨迹。
李飛白接過,告辭離去。
出了大明日報社的大門,馬正慌忙迎了上來,一臉憂色的問道:“兄弟,去了這麼久,是不是事情辦得不順利?
”
李飛白甩了甩那兩張入職通知書,道:“放心,一切順利。
”
馬正把那兩張紙看了又看,指着下邊簽的名字問道:“兄弟,你的朋友叫孫志同!
”
李飛白道:“你可知孫志同是誰?
”
馬正道:“不知!
”
李飛白朝後指了指招牌,道:“他就是大明日報社的社長,亦就是大明日報社裡管事的,最大的官!
馬兄覺得我有這麼大的能耐,跟孫社長會是朋友?
”
馬正亦不相信李飛白能有此耐,道:“反正不管怎麼說,你這個朋友還是很有能耐的!
我剛剛在外邊等時,有好幾個人問我在這裡幹嘛?
我說我兄弟去裡邊求人,要把我妻女安排到裡邊當差。
他們還說我癡心妄想,别說大明日報社裡根本沒有女人,就算有,要想在裡邊找份差事比登天還難!
現在怎麼樣?
”
他也把手中的兩張紙甩了又甩,就好像在甩兩張萬兩面額的銀票,道:“真想再碰到他們,讓他們瞪大了眼睛瞧瞧,我兄弟是如何能耐。
他們覺得不可能的事,我兄弟出馬立刻辦妥!
”
李飛白笑道:“不是我有能耐,而是我朋友有能耐。
”
馬正呵呵笑道:“一樣的,一樣的。
”回頭朝彙雅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彙雅齋與大明日報社離得這麼近,也不知你那朋友跟彙雅齋的人熟不熟,要是相熟的,我想借他的光,請他去裡邊吃頓飯!
”
李飛白道:“去哪吃飯不是吃,去其它地方吃飯一樣。
那裡飯菜那麼貴,何必去那裡糟賤銀子!
”
馬正道:“不一樣的!
你的朋友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不請他去彙雅齋吃頓飯,實在過意不去!
”他頓了一下,又道,“說起請客吃飯,我最應該請的人就是兄弟。
你救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又給我們安排住處找好營生,我真不知該怎麼報答您。
”
李飛白道:“馬兄言重了!
”
馬正道:“大恩不言謝!
不過,再報大恩之前,請你吃頓飯還是必需的!
還請兄弟給個面子,等我回家告訴妻女這件喜訊之後,然後請你饕餮一頓。
”
李飛白正色道:“馬兄,恐怕這個面子我不能敢!
”
馬正錯愕不已!
按說兩人關系處得不錯,李飛白不該如此,難道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得罪了李飛白不成?
他提着小心,道:“為何?
”
李飛白大笑道:“昨日說好的,我請馬兄吃飯,突發意外,飯也沒請成,今天哪能讓馬兄請,自然是該我請才對!
至于馬兄要請,隻好延後了。
”
馬正這才放下心,道:“兄弟,以後可不敢這樣吓哥哥,哥哥還道哪裡得罪了你,所以你不給哥面子,差點被你給吓死!
也罷,今天就由你先請,明日我再請!
”
李飛白道:“不過,今天我請客吃飯,還有個小小要求!
”
馬正道:“别說一個要求,就是十個也依你。
”
李飛白道:“要請,我不請你一個,連你妻女一起請!
這個要求你答不答應?
答應我就請吃飯?
不答應,你回家報喜,我回國子監去!
”
他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此時的男尊女卑情況十分嚴重,尤其是讀過書的,縱然破落成馬正這樣的人家,規矩同樣大得很。
什麼吃飯時女人不能上桌,這種陳規陋習讓他深勿痛絕。
果不其然,馬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李飛白接着道:“馬兄,你整日大魚大肉的,難道不知妻女每日吃的是什麼嗎?
昨日,我見嫂子與侄女都身材削瘦,面露菜色,可見許久沒吃過肉了,營養跟不上。
難道你就不心疼她們兩個嗎?
女人本來是用來疼的,跟你吃苦受罪倒也罷了,連頓好的也不讓她們吃嗎?
”
一番話說的馬正兩眼一紅,道:“兄弟,你說的對!
什麼女人家要講婦道,不可抛頭露面,我都淪落到此種地步,又怎樣才能讓她們不抛頭露面。
反正你也不是外人,做叔叔的要請侄女吃飯,為什麼不能去!
”
二人說着話,轉瞬來到了馬正的去處!
李飛白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馬正家的境況給驚到。
大門院牆破敗不堪就不說了,關鍵是地面上污水橫流,到處都是人狗拉的糞便,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馬正自嘲一笑,道:“兄弟,我踩哪裡你踩哪裡,莫踩中黃金萬兩!
”他左一跳右一蹦很快進了院,猛的看到自家門口前聚了一堆人,心中不由嘎噔一跳!
難道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