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托着條盤進來,每個條盤裡放着三盤一模一樣的菜肴。
李飛白覺得,如果把這些菜放到自己桌上,哪怕自己沒動筷嘗呢,也是對其它的人不尊重。
便沒讓夥計把菜往自己的桌上放,而是挑了四涼四熱八道菜,道:“馬哥,這幾個菜足夠我們吃了,其它的直接放到别的桌子上如何!
”
馬坤身為衙役首領,每日大魚大肉,這些菜早已吃膩了,也就沒有反對。
對那些夥計道:“就按我兄弟說的辦!
”然後開了壇酒,兩人各飲一碗,這時毛清才匆匆進了屋。
馬坤把眉一橫,道:“怎麼小半個時辰了才來?
”
毛清還了腰牌,道:“我去了衙門,衙役禁子幾乎都回家休息去了,讓留在衙門裡的人急忙去叫,這才去城門請弓兵。
回來後,也不敢直接上樓,而是站在門口等着,等人來的差不多了,才來跟舅舅和掌櫃的覆命!
”
馬坤把眉一展,道:“人都來齊了?
”
毛清道:“能來的都來了,實在脫不開身的便沒來。
”
馬坤道:“來了多少人?
”
毛清道:“二百來号。
”
馬坤道:“也罷!
”又扭頭對李飛白道,“李兄弟,我們去見見他們?
”
李飛白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離座走出門外,往廊道上一站便看到下邊黑壓壓的人頭。
有的是正當值的,穿着差服。
有的是從家裡趕來的,穿着常服,見馬坤出來,齊拱手道:“給馬首領行禮了!
”
馬坤拱手道:“兄弟們好!
我馬某人多謝你們昨日出手相援,今日事逢我外甥毛清請我吃飯,我借花獻佛,請兄弟們喝酒。
兄弟們不會怪我沒有花錢,這次請的不算吧!
”
下邊站着的人紛紛道:“不會!
馬首領的外甥請客,跟馬首領請的無異。
”
毛清适時站了出來,道:“小弟毛清,現在牙行做經濟。
以後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的,還望哥哥們高擡貴手。
”
下邊的人紛紛道:“毛兄客氣了!
你是馬首領的外甥,我們哪敢得罪!
”
馬坤指着李飛白道:“這是李飛白,是我兄弟。
雖不是親兄弟,但比親兄弟還親!
”說到這裡,他笑呵呵的面容突然變得殺氣騰騰,“你們以後都把招子給我放亮了,誰敢得罪了我李家兄弟,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他所以會如此說,完全是被今日趙劍的下場給吓到了。
按理,趙劍雖是給縣裡收稅的,其實也就是給趙學飛撈錢的,論起親疏關系,比他還要近上幾分。
隻因得罪李飛白,說被拿到大牢便被拿到大牢。
他隻怕自己這幫下屬,再捅出什麼簍子,連累到他。
至于為什麼不說李飛白是趙學飛的幕友,皆因李飛白尚未去衙門拜見趙學飛,中間可能還存有變故,因此未說。
下邊的人紛紛道:“既是馬首領的兄弟,亦就是我們的首領,哪敢招惹。
”
馬坤笑道:“話我就不多講了,免得耽誤了兄弟們喝酒。
”說罷,三人回到屋中喝酒吃菜。
吃了半個時辰,李飛白酒足飯飽,告辭離去。
毛清起身相送,馬坤獨留屋中閉眼沉思,過了一會,起身出門,将步快大小班頭,馬快大小班頭,四門弓兵班頭叫到房間。
十來個人站在屋中,看着獨飲的馬坤不知何事。
馬坤又喝了兩杯,道:“諸位可能收到風聲,明年開春,省裡的府裡的大小老爺将莅臨我縣祭拜求雨。
”
站在屋裡的人,有的聽過傳言有的沒有,但都把頭點了點。
馬坤道:“縣令大人怕我到時做不好治安的差事巡府大人怪罪,于是跟汪武商量好了,于明天在濟源城中演出戲,叫做大盜巨寇鬧濟源,看我有沒有能力将這件事情處理好。
如果處理的好,還讓我當這個衙役首領。
如果處理的不好,另選賢者任之。
剛剛那個李飛白,你們知道是什麼人嗎?
他就是縣令大人的幕友,今天專程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
為了我馬某人的前程,所以想拜托諸位兄弟幫我把戲唱好。
”
衆人紛紛道:“馬首領有什麼事,盡請吩咐。
”
馬坤道:“明天入夜之後,煩請弓兵班頭将四座城門緊閉,勿使一人外出。
”
弓兵班頭道:“馬首領放心,到時一定不使一人外出,讓您将大盜巨寇一網打盡。
”
馬坤道:“謝謝諸位。
”又對衙役班頭道:“據李飛白講,汪武起事的地點就在他的石雕鋪。
你們帶齊人手,早早的将李記石雕鋪給我圍起來。
不僅得圍成鐵桶一塊,還得隐藏好莫使汪武發覺。
等汪武的人去李記石雕鋪埋伏,你們先不動聲色給我盯緊了。
一旦汪武進了李記石雕鋪,則悄摸聲的把他埋伏在石雕鋪的人全部抓起來,勿使一人逃脫。
”
衙役班頭們道:“請首領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一人逃脫。
”
馬坤正色道:“我知道,你們中的許多人都跟汪武交好。
但我懇請你們,千萬别給汪武透露風聲。
一旦汪武知道,縣令大人肯定怪我做假,隻怕會當即拿下我這個首領。
那時,别怪我不講情面,在我幹不了衙役首領之前,會使盡一切手段,讓你們也幹不了班頭。
我好,大家好。
我倒黴,大家跟着倒黴。
”
衆人心中全都一凜,俯首道:“馬首領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走露風聲。
”
馬坤長舒一口氣,道:“好!
隻要能保住我的這個首領的差事,事成之後,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最少,大醉一場是免不了的?
”
衆人笑道:“多謝馬首領!
”
馬坤揮了揮手,讓衆班頭出去接着喝酒。
待班頭們全走了個幹淨,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相信這番恩威并施,絕不會有人去給汪武通風報信。
是夜,汪武的宅院大堂中,汪武的幾個得力幹将也圍坐在桌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秦猛混在其中,比其它人吃的更多,喝的更猛。
汪武坐在正中卻無心吃喝,緊鎖眉頭想着心事。
他剛剛收到消息,毛清是馬坤的親外甥。
對于這個消息,汪武并不吃驚。
濟源城太小,拿石頭砸十個人,其中肯定有兩三個是親戚關系。
讓他吃驚的是在馬坤的安排之下,毛清正在天香樓請李飛白喝酒。
現在,他确切的知道,要對付李飛白,隻用文争恐怕是不行了。
下午,趙劍去收稅沒收成,回到衙門又被趙學飛下了牢,他已經很吃驚了,那時便意識到要對付李飛白僅使用文争恐怕不行。
他異常苦惱,李飛白到底什麼背景,為什麼趙劍去招惹一下,縣令都要賣其面子,反将趙劍押入大牢。
直到後來,得到的消息全面之後,他才不再苦惱。
原來趙劍去收稅時,正好碰到了林志淵。
趙劍對林志淵不恭不敬的,惹得林志淵大怒,要上本參趙劍以及趙學飛。
他想,或許是趙學飛為了平息林志淵的憤怒,這才把趙劍押入大牢。
至于李飛白,其實并沒有什麼背景,僅僅是因為運氣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