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雍王已經走入我們的伏擊圈了。
”一個黑衣男子對正坐在書案後面寫字的石炳德道。
石炳德思忖了好一會兒道:“那些草料可已經送到馬廄裡去了?
”
男子道:“已經送進去了。
奴才已經吩咐他将那些草專門喂給那幾匹馬吃。
”
石炳德點點頭道:“不急,再看看。
等爺去見過皇上再定奪。
”
男子看了石炳德幾眼後,低首垂眸退了下去。
石炳德看了看手上寫好的字,然後很是得意地吹了吹上面的字迹,使其快速風幹了。
待他将寫好的字卷起來,塞入自己繡袍中。
石炳德站起身來,招呼一旁伺候的奴婢幫他整了整官服和花鈴頂戴。
陪在皇帝身邊,他們這些大臣隻能穿官服。
石炳德走出自己的營帳,大步流星朝着康熙的禦帳走去。
裡面,“康熙”正在休息,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俱都如樁子一般靜靜地立在角落裡。
他們多年伺候人的本事早就練就了一副讓自己寂靜無聲的本事。
主子讓他們退下,但是又不能走遠的時候,他們便如鬼魅一般,立在不遠處,随時聽候召喚。
“皇上,石大人求見!
”梁九功守在門口,如同康熙的屏障,替他抵擋掉不想見的人,通報可見的人。
“康熙”本就是躺在床上假寐歇息,聽見梁九功的禀報,立刻翻身坐了起來道:“讓他等一會兒,先替朕更衣。
”
他的作用本來就是替代真正的康熙來看看石家和太子到底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所以他的作用主要就是石家的人。
此刻石炳德單獨來求見,他就如臨大敵一般地站了起來。
“皇上,奴才等會兒在身邊伺候。
您有什麼不便,就假借出恭或者更衣,先避開。
”梁九功道。
“康熙”點點頭,然後便由着宮女伺候着更衣。
石炳德低着頭走到康熙的禦案前,拍了拍馬蹄袖子,打了個千道:“臣參見皇上。
”
“石愛卿,你有何事?
”“康熙”問道。
“啟禀皇上,臣聽聞皇上最近喜歡寫字。
臣剛剛臨摹了一幅董昌之的碑帖。
特來與皇上探讨探讨。
皇上以前可是很喜歡與臣一塊探讨的。
”石炳德道。
梁九功眉頭一皺,雖然這個“假康熙”已經惡補了很多東西,可是好像并沒有惡補與石炳德探讨書法的事情呀,就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曾經說過什麼,對書法研究的問題有過什麼見解。
“康熙”微不可查“好”了一聲,然後便示意梁九功去接石炳德從袖子裡拿出來的那張卷紙。
梁九功連忙走下了,從石炳德手裡接過了他那張所謂的碑帖。
待上好的宣紙被徐徐陳開在“康熙”面前時,石炳德微微擡頭看着康熙,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這一點,梁九功已經發現了,他一側身子,正好遮住了康熙,讓站在下面的石炳德看不見康熙的頭部。
石炳德卻不肯罷休,居然自己走到另一側,對正在看他的碑帖的“康熙”道:“皇上,您覺得微臣這副碑帖臨摹得可還有幾分樣子?
”
梁九功已經将紙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實在發現不出什麼,他不知道石炳德此刻來給康熙看他的字帖到底是何意?
“愛卿這副字臨摹得不怎麼像呀,不過字的骨架倒有幾分像,特别是這個‘為’字,上次朕不是跟你說過,這個字最難臨摹。
你這才還是如上次一樣呀。
”“康熙”道。
石炳德眉頭一跳,眼裡閃過幾道異光,然後才低頭道:“皇上果然眼力厲害,微臣這回已經寫得盡量往他上面靠了,果然還是被皇上看出來了。
”
“哈哈哈,石愛卿,你回去再寫一副過來。
朕就罰你一直寫這個‘為’字!
去吧!
”“康熙”爽朗地一笑道。
石炳德接過“康熙”丢過來的字迹的劣作,退了出去。
梁九功直到石炳德的腳步聲走遠了後,又親自撩起營帳看了看,才轉進來,對“康熙”道:“你如何能知道這些?
他明顯是來試探的!
”
“康熙”勾起唇角道:“皇上交代的事情,我可是花了幾天幾夜,包括這個石炳德祖宗十八代我都知道。
皇上特意将他的所有癖好令人寫于紙上。
其中就說石炳酷愛臨摹配帖,但是他自以為是,覺得自己的字很是不一樣。
常常寫得不三不四。
皇上雖然沒有與我說這件事,但是從那片介紹他性情的記錄上看,我剛剛是猜得。
或許猜對了。
”
梁九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先生果真神人。
雜家剛才瞧着他一臉失望的樣子,相比此刻已經深信不疑了。
”
“石炳德此人生性多疑,繼續派人盯着他。
”“康熙”道。
那廂,石炳德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後,一臉的失策和懷疑。
他其實已經已經懷疑“康熙”是不是做了什麼小動作,可是今日他拿了自己的字去試探的時候,覺得那個坐在禦案後面的,真是康熙本人。
除了他,還有誰那麼了解自己在那些字上做的小手腳呢。
石炳德坐在自己的書桌後面沉思了好半天,這才對那個一直靜候在一旁的人道:“去吧,按着計劃行事。
今晚,如果能讓雍王死在那裡,不僅如此,不留一個活口。
而且不要讓他們找到任何蛛絲馬迹。
”
“是,屬下這就去了。
”男子似乎期盼已久這個命令,立刻帶着一股決絕地轉身下去了。
石炳德剛剛的确用那副碑帖去試探“康熙”,他從秋大人的言辭裡也聽出了幾分懷疑。
他自己也覺得康熙似乎有點與往日不一樣,可就近在哪裡不一般,他又說不出來。
所以他臨摹了那副碑帖去讓康熙看,結果令他失望的是,他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而且他還說出了隻有自己與康熙之間才知道的小秘密。
此刻,石炳德沒有了懷疑,他确信坐在禦案後面的那個人真是康熙本人。
而他已經如駕在弦上的箭,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地步了。